《小魔头之江湖头条》想雨

4、第 4 章

　　十年前，宋析是另一个宋析，也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记忆里，他才八岁的时候，世界就变了，环境彻底恶化，许多人感染变异，满大街是吃人的怪物，父母因为保护他先后被怪物抓伤，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接受治疗。

　　母亲走的时候，他是相信的。

　　直到有一天，父亲说他要去看望母亲了，于是将他藏在一个地窖里，往里面塞了很多他喜欢的零食，絮絮叨叨交待了很多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宋析便乖乖在里面等着。

　　听话地将吃的分成一堆一堆的，坐在中间认真练功，宋家是古武世家，祖上传下来的心法，经过了好几代人的精修专研，成了一部精妙的宋氏归一，且以轻功见长。

　　更多的时间，他都爬上小楼梯，透过上面那个小缝期待地望着外面。

　　望得他的零食都快吃完了，水也快喝完了，父亲也没回来。

　　中间看到有人经过，数量还不少的样子，正要按照父亲教的和他们一起去基地，下一秒就看到一群怪物涌来，扑上去将他们吃掉了。

　　咀嚼的声音让他一个晚上都没敢睡着。

　　又过了不知多少天，宋析只剩下最后一点吃的了，甚至太饿把角落里父亲说的进基地的物资也吃完了，外面除了呼啸的风声，这里再也没有人路过。

　　宋析抱着仅剩的一盒饼干和一颗糖趴在楼梯上，又等了两个夜晚。

　　中途默默抹了几次眼泪。

　　然后饿了只敢吃小小一块饼干。

　　最后，饼干也吃完了。

　　他把那颗糖小心地放进衣服口袋，在饿死和找父亲之间艰难抉择，最终心里的天平偏向了后者。

　　毕竟，他的心法练到第一层了呢。

　　力气可大，说不定一拳一个丧尸。

　　有些怕怕地掀开地窖盖，上面的屋子被风沙侵蚀，已经破败不堪，宋析从下面探出脑袋，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整个大地都在晃动。

　　宋析软着双腿，不敢出去了。

　　可也抵不过肚子咕咕叫。

　　再次爬上去，满地血腥，周边房子全倒了，入目一片废墟。

　　宋析吭哧吭哧往外爬着，奈何没什么力气，又被一截横梁挡住了出口，快急哭了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是军靴踩在沙地上发出的声音。

　　逆着光，一人飞快奔来，军装笔挺，双眸凌厉，带着席卷而来的凛冽气息，在满城尸海的废墟里将他抱起来，坚硬宽厚的胸膛贴近，头顶的声音轻柔沙哑，“没事了，别怕。”

　　那个人，是给无数幸存者撑起一片天的凌熠。

　　也是给宋析一个容身之处，一张可爱小床的凌大哥。

　　那时基地里住处紧张，准确的说是什么都紧张，宋析的小床就放在了凌大哥的房间里，两人住在一起。

　　他得救了，但天天晚上在父亲被丧尸拖走的噩梦里吓醒，后来凌大哥就撤了小床，把以为无处可去的他抱上了大床。

　　他再也没做过噩梦，但也知道了父母的谎言。

　　那处温暖的怀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那时候为了活下去，就得出去收集物资，才八岁只练过一点基本功夫的宋析根本不许出去。

　　为了和凌大哥待在一起，也不想被人说吃白食的，宋析一边修炼内功一边偷摸到异能特战组跟着训练。

　　可也不想想那个小个头有多引人注意。

　　最终凌大哥也没赶走他。

　　但是可严厉了。

　　且不会放水。

　　招招致命的格斗，快准狠击杀丧尸，把体能逼到极限，就是那些成年男子也得脱一层皮。

　　那时候累得爬不回去。

　　只能等着凌大哥来捡。

　　待他武功小有所成，能用轻功逃命的时候，终于被允许出门打丧尸。

　　明明是为了让他更快的进步，又在危急时挡在他面前，留给他一个如山的背影。

　　凌大哥，他又敬，又怕，又迷恋，又喜欢。

　　喜欢到偷偷把其他爱慕者全部赶走。

　　喜欢到长大了也不肯从那间房里搬走。

　　喜欢到为了表白，悄悄去摘几朵野玫瑰，把自己小命弄没了。

　　稀里糊涂就到了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被青天教捡回去的弃儿。

　　三年前，青天教那群老不正经的得罪的人太多，到了江湖人人喊打的境界，于是把他抓出来顶替教主。

　　自己跑路了。

　　这个世界武学兴盛，江湖门派也多，各派都有自己的独家绝学，然，和经历了几代人精修的宋氏归一相比，这些功法还是略逊一筹。

　　轻功出众的宋析就成了最合适的替罪羔羊。

　　知道他们不要脸，并不是真正小孩子的宋析提出的条件是帮他找一个人。

　　找一个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只是。

　　当他把凌大哥的画像拿出来时，教主翘着二郎腿：“似曾相识，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好说好说。”

　　宋析只当他在敷衍自己。

　　半年过后，二皇子的资料送到了他面前。

　　穿越过来就很佛系的宋析一点都不淡定了。

　　言语上的介绍，他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凌大哥，如果是，又怎么会到这里来呢？难道出事了……

　　他不敢多想，牵了匹马就要去边关。

　　没去成。

　　这一年，尽逃命了。

　　这并不是他们教的易容术不好使，不是他的行踪不够隐秘，而是其他弟子在被追杀时为了活命，卖教主卖得太积极。

　　宋析觉得他最厉害的不是轻功，而是忍术。

　　但能换来见到凌大哥，过往都可以一笔勾销。

　　宋析隐在战神府的墙角，脚伸出一点点，又缩了回来。

　　一激动紧张，脑袋里又开始晕晕乎乎了。

　　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又不停地泄气。

　　看着那道影子，心里就酥酥麻麻的，喜悦的，羞赧的，还有失落的，不甘心的，各种滋味搅成一团，呼吸就乱了。

　　“出来吧。”

　　书房里的人突然出声。

　　宋析：……

　　宋析：！！！

　　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

　　在他被这声音又怔了一刹时，院子里已经落下一排暗卫，亮出了一排佩剑。

　　“阁下站了这么久，腿麻吗？”

　　叫你犹豫，叫你迟疑，现在更丢人了……

　　宋析强作镇定地飘了出来，只是看到书房门开，那道熟悉的身影，又窘窘地站在原地了。

　　捏着手指，凌大哥穿古装真好看呀。

　　子书熠望着外面的少年，白衣笼罩在夜色下带起一层轻纱，漂亮得过分的脸上，盛满期待和羞意的大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心突然就软了。

　　“还不进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