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心之途》连天牧严

7、陆:意料之中的多余友人

　　听说附近有名的龙穴在曼依罗城的时候，安黛能明显看到琥珀少见地身子抖了一下。几乎什么都不怕的金色女孩头一回露出阴郁的眼神，好像在那座城市里藏着一只会吸食人血的吸血鬼一样。不过大家都知道，曼依罗城是著名的神城，那里到处都是信奉神明的忠诚信徒，人人手头都带着一本宗教经典。怎么可能有吸血鬼在里面呢？那可是连一只浮动之眼都禁止进入的城市啊！

　　……真不好意思，安黛这才猛然想起，跟在琥珀身边的小恶魔瑞。

　　“非要去曼依罗不可吗？”

　　琥珀呼出一口气，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气愤都发泄在这口气上。她不喜欢曼依罗城的原因有很多，不能把瑞带进去是其中很小的一个。更多的，还是基于她十四岁那年在这里碰到的那个女牧师。

　　“那里的人巴不得有人快些出现除掉那只作恶的龙，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拿到更多的金币！”

　　安黛从小被阴险狡诈的炼药师梅洛思养大，除了对待有好感的人之外，她出乎意料的冷漠。而琥珀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一时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被金币这两个字吸引走了注意力，这让瑞感到十分的不满意。

　　“这附近难道没有其他的屠龙者吗？我担心有人跟我们抢活干。”

　　什么神明什么女牧师，琥珀已经不在乎了，现在她只关心可以赚到多少钱。她早就不想继续吃那些快发霉的饼干了！别问她为什么不去问安黛要一些吃的，这事关她的尊严。

　　琥珀可以到街上乞讨，可以低声下气的恳求女巫奥珂蒂，却绝对不可能在同伴的面前落下面子！或许她就是那么奇怪……

　　“起码这里离你的通缉范围很远……”

　　安黛小声嘀咕着。她期待琥珀发现，又希望琥珀没有发现，这是一种更为奇怪的表现。

　　“不会的，附近的屠龙勇士都只是空头虚名，他们哪敢去屠龙？”

　　在两人达成了默契之后，瑞就被迫留在了城郊的树林旁。尽管瑞已经万分愤怒地冲安黛大喊大叫了，琥珀也没有改变主意。抓破头皮的小恶魔简直觉得自己的主人掉进了金币坑里！他大概再也忘不掉安黛走之前幼稚无比地朝他眨着眼睛，然后得意地说会照看好琥珀的情景。

　　这让他怎么放心把琥珀交给一个随时有可能杀掉她的人？更何况琥珀现在是短暂又脆弱的幼龙期，要是哪天突然成年又或者生病，龙角和鳞片显露出来，一切都完了！

　　瑞不禁想起之前那次琥珀的发烧，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了琥珀半人半龙的模样，他差点没打算从背后干掉安黛！幸亏不到五秒琥珀就恢复了人类的形态，安黛保住一命。

　　眼看着琥珀越走越远，瑞只好担忧的叹一口气，然后再担忧的去找美丽的女树精。

　　进入曼依罗城前，门卫会认真检查进城出城人们的行李和着装。神城是不允许拙劣的乞丐和卑鄙的小偷出入的，每个人手中都必须有一本《神明通鉴》以证明自己对每一位天神忠心耿耿的信仰。

　　这时候，这座城市让琥珀不满的第三个原因找到了。

　　曼依罗城不允许炼金术士的出入。

　　他们认为炼金术士是在挑战天神的权威，是在向伟大的天神寻衅滋事。因为他们能够点石成金，能够扭转事物，使得原本应该是那个模样的物件变成另一个不符合世间真理的样子。

　　更为过分的是，他们不仅禁止炼金术士出入，还积极屠杀炼金术士们。听起来就颇为可笑，一群信仰善良天神的人却极力对另一群人赶尽杀绝。

　　这座城市的一切都让琥珀觉得不舒服。

　　但是……这里的钱就算再肮脏，那也是钱。能从这群白痴口袋里翻出半个金币都是赚了。

　　安黛与琥珀恰恰相反，因为她厌恶炼金术士，所以曼依罗城简直是她的天堂。她浑身上下都是期待进城的气泡，恨不得赶快去到没有炼金术士的地方吸收吸收新鲜空气。

　　曼依罗城是纯粹人类的城市，这里不欢迎异种族，无论是较为受人景仰的龙族还是人人喊打的鼠族都被列进这座城的黑名单。但它在这方面管理得并不森严，偶尔如果有强大的异种族变化为人形进入城市也不会有人特意去寻找举报的。那实在太不划算了！

　　聪明的人都会对这些事情退避三舍。能够躲过守卫安然进入曼依罗城的异种族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如果非不共戴天之仇，没有谁会那么嫌命长。

　　在曼依罗城外开始度过舒服日子的瑞还是有些担忧，他可真是怕了琥珀这孩子。自从那一天他不再是树精，可以自由出入整个世界的时候，他就把琥珀当做自己的主人看待了。他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得上琥珀的使魔，最多只知道，要是琥珀在曼依罗城出了事，即使拼上自己的命，瑞也会尽力拯救她！

　　瑞看待那个总对琥珀有不轨之心的屠龙者不满很久了。最开始也许有些好感，到后头，他完全以琥珀的身份去审视安黛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严重的偏见。

　　“瑞先生，能再给我们讲讲你和那头龙的故事吗？”

　　几个小个子的叶精灵围绕在瑞的四周，都瞪着自己的眼睛，期待地想要听到瑞讲述故事的声音。尤其是趴在瑞头顶上的这只，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似乎要把这些故事当作睡前故事，这样它好午睡。

　　这可把瑞神气坏了。

　　在几个叶精灵的催促下，瑞再次添油加醋的讲起去除了安黛的只有他和琥珀一龙一魔的旅行故事。巧合的是，这个时间段，安黛在旅馆里打了一个大喷嚏。

　　“今天还是你睡在床上吧。”

　　琥珀呼出一口气，把租下的毛毯扔到床上，她推着安黛去休息，嘴里不断念念有词:“如果你病了，我不就要一个人去屠龙了吗？”

　　有些为难的安黛本想解释这个喷嚏就是个意外，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关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只好拿着琥珀的毛毯，乖巧的躺在床上，等待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状态不好慢慢过去。而琥珀这个时候，打算出门了。

　　“安黛，我去看看街上，如果你觉得状态不错，就去逛逛吧。”

　　琥珀极少这么对安黛说话，一般都是安黛自顾自的开始讲起她和她的炼药师师傅，琥珀或者瑞进行强硬的打断。这样轻声说着名字，还带着温和的语气，安黛觉得脸有些红。她支支吾吾地答应琥珀，然后趴回了被窝，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

　　被安黛疯狂脑补的琥珀现在正在做强烈的自我鼓励。

　　她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那个女牧师了，但既然来到了曼依罗城，那个该死的混蛋一定有办法在城里找到她！为了不让安黛看到她和牧师对峙的场面，她不得不让安黛暂时留在旅馆。

　　正是行人们结束每天劳累为神明祷告的时间，一个金色的女孩直直地冲向离自己最近的教堂。彩霞披在她的背后，像飞舞的旋风，小孩们故意只睁着一只眼睛，大叫着有阵风抓住云朵飞奔而过，还有个调皮的男孩追在背后兴奋地狂笑。

　　教堂早就聚集满满当当的人，正在宣读经典的女牧师突然停下了朗读。教堂的大门被皮革制成的皮球撞开，一个被当做替罪羔羊的孩子从别的方向被挤进来。所有人回过头，几百双眼睛怒视着冒失的孩子。

　　琥珀蹲在教堂大门的外边偷偷看着里面的情况。

　　那个闯了大祸的小男孩不知所措的原地踏步，不知道是哪个教徒先高呼了一声:“是炼金术士的孩子！”随后就有好几个教徒跟着高声呐喊起来:“就是他打断了神圣的祷告！”紧接着就是全部人不约而同的冲着男孩愤怒的大吼:“你这个无赖！抓起来！”

　　中途没有一个人愿意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女牧师在最高的讲台上，她露出一副慈悲的笑容来，缓慢的走到受罪的男孩面前。别人会以为她是想温柔的赦免这个无辜的孩子，琥珀却是了解她的。

　　“吾主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故作悲伤的看了看这个可怜的孩子，立即下达了死刑:

　　“他身上有炼金术士的气息，他已经没救了。哦，可怜的小家伙，去享受你的最后一天吧。”

　　牧师的话语刚刚结束，几个教徒就上前去用粗暴的手段禁锢住了男孩。畏畏缩缩的男孩认命地低下头，眼眶之中的泪水打过五六个转转后就亲吻了大地。没有多久，男孩就服服帖帖的跟着教徒们离开了，甚至没有人稍作阻拦。

　　琥珀看得直啧嘴，什么也没有做。

　　她并不是闲得慌，非要拯救一两个人。

　　她的目的，在于这个发号施令的女牧师。

　　丝毫没有少女感的女牧师高傲的抬起下巴，她朝着琥珀的方向笑了笑。重新读完教中经典后，她拉起蹲得腿脚酸麻的琥珀，做出了好几年以来从没做过的撒娇动作。

　　“阿多尼，你早就知道我进城了。”

　　琥珀冷静地摸了摸阿多尼的头发，那是她两年前最经常干的事。现在，是她最讨厌又不能不干的事。

　　“琥珀小姐，你非要对我这么冷淡？”

　　阿多尼享受地笑着，除了两年前最后的离别以后，她还没有这么舒心过。

　　虽然，阿多尼只要一想到琥珀是和另一个女孩一起来的，她就十分不适应，甚至是嫉妒。琥珀默默吸了一口气，那几个月的相处中，让金色女孩知道，阿多尼的嫉妒，是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