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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合作 ...

  •   “自尊……”在沉默了许久以后,白子期终于艰难地复述了一次这个词,他回味着这两个字,又重重叹出一口气,“敢问哪个正常男人能甘心收受这份折辱?”

      坐在台阶上的人稍微向后倚靠,又以一种饶有兴趣的眼光上下打量对方。

      白子期忽然觉得这张脸上精致的美感一瞬间荡然无存了。这个人的瞳孔比常人稍微大一圈,仔细打量又泛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诡秘紫色。而他的目光又冷又亮,令他不自觉联想起豺狼虎豹诸如此类能吃人的动物。

      白子期忍不住稍微向后撤退了一步,“兄台还……有何见教?”

      “你今年多大了?”对方问。

      “虚岁十九。”白子期以惯有的诚实秉性一五一十答道。

      “跟这个女人怎么认识的?”

      白子期呼出第二口气,又倍感头痛地捋了一次头发,“我本来,是在太常卿府上弹琴的一名清客。”

      “几个月前,作为乐师,我陪同家主前往国师府里去赴酒宴。就是在那里,我无意间拾到了一块遗落的手帕。奴婢们说,这帕子的主人在后院赏月,叫我自己过去交给她。之后……”

      他说到这里顿住口,用力皱了皱眉。

      坐着的人发出一声嗤笑,“她说喜欢你,要你跟着她走,是吗。”

      “不错,”白子期继续皱眉,暗自有点反感这个人言语中不加掩饰的轻慢,“她很美,又那样含情脉脉。她说对我一见倾心、更欣赏我的琴技。我如何能够提前预料遭遇的不是爱情,而是陷阱?”

      “嗯,有点道理,”台阶上的人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道,“现在轮到你来向我发问了。”

      白子期思忖了一番,道,“我记得,西苑是上着锁的,兄台倒是如何……过到这边来的?”

      “收买了看人的丫头,然后爬墙。”那人简短地回应道。

      “爬墙?”白子期不可思议望向他那一身宽博阔袖。就在这件衣服上,几十朵金色的反抱菊正迎着阳光熠熠发亮。

      “兄台穿着这身衣服,爬墙?”

      “不错。”

      “那……兄台来这北苑,是为了找我?”

      “也是,也不是,”那人思考了一会,回应道,“爬上来正好看见你们,就在附近观摩了一会。”

      “兄……兄台观摩到了什么?”白子期不觉间惊出了一额头的虚汗,“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真的?”

      “千真万确。”

      “好吧,”坐在台阶上的人回应道,“我就假装相信你好了。”

      白子期深吸一口气,又在桐琴上稍微蹭了蹭有些发僵的手指,“兄台……”

      “看在你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忠告——在此地不要多去过问他人的事情,也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多么英俊,她就会真的爱上你。”

      他说着话,又有点焦躁地拿手去捋头发,“这几个月的时间,我是已经看透了,也痛苦透了。她这个人,不止是薄情寡义,简直是没有人性。等到新鲜劲过去,她觉得腻烦了,你的尊严、生活乃至生命统统都要堪忧!什么孤独也好,什么爱情也罢,全部不过是她的谎言。她习惯了而已,她对谁都这样,对谁都一样。”

      “嗯,嗯。”坐在台阶上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道。

      白子期立即感受到了这种态度上的敷衍,心下顿时产生了一种被冒犯的抵触感,沉默片刻后他皱眉转身,“算了,看来兄台对我的箴言并不感兴趣。大家秉性各异,这倒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不过,无论兄台怎么看待,我还是希望我们不要彼此为难,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等等。”眼看着他抱了琴要走,原本坐在台阶上的人立即站了起来,并很快地走至他的身边。

      “兄台还有何贵干?”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对已经掌握的信息不感兴趣,而不是故意走神。”那生着一双异眸的人道,同时再次抬眼打量了面前的人几回,“对你的经历我深表同情,并也有我的忠告要告知于你。”

      白子期侧眸,“请说?”

      “你自救的精神固然可嘉,”那个人围着他稍微转了两圈,又拿手指揩了揩他怀里头那张桐木做的琴,“方法却不对。”

      “首先,这儿的奴婢虽然对主子有诸多的不满,但长期生活在责罚下,胆小怕事的程度也是超乎寻常。你求救的书信究竟有没有离开过这里的围墙,还是一个存疑的问题。其次,你方才只提到家中有母亲,却没有提及父亲,所以我想你大概是家道中落才进京做的清客吧,那这种情况下,谁又愿意花大力气得罪人来救你呢?”

      白子期咽了口口水,又沉重地吐出来一口气。

      “阁下说得不错,”他沉重地道,“我也知道机会渺茫。可我每天来回也只能接触到这些人了,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过去是没有。”那个人对道,“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哪里不同?”

      “不同在遇上了我。”那个人道,又信手拈了白子期腰间一个蝉形小佩来查看,“衣衫楚楚,言行自矜,会弹琴、能写字,还有佩玉的习惯。而且这块玉佩虽然缨子旧,本身的成色却很不错,你父亲从前的职位应该还不低吧?”

      白子期皱眉往后撤了一步,同时将那块玉佩握进手心里,“兄台不觉得自己稍微有点不礼貌吗?”

      “有吗?”那人眨了眨美丽动人的眼睛,不以为意地道,“不管怎么说,你算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脑子还算清楚的人。我呢,也懒得花功夫再去找更完美的盟友了,不如我们合作吧。”

      “多谢兄台了。”白子期道,内心已经对这人话语间流露出的傲慢产生很多的反感了,“不过我还是想说刚才那句话,希望大家不要彼此为难,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最好。”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同我合作?”

      “嗯。”白子期道,顿了顿又补充说,“兄台要果真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本领,如何能和我一样沦落至于此地,不得脱身?”

      言罢稍微冷了脸,便是提步欲走。

      然而一只手横过来,拦在了他的身前。

      白子期带着一种白日见鬼的惊恐神态,眼见面前这个人忽然开始动手……脱衣服。

      “兄台有话好好说!”他忍不住叫道,“切不可做些苟且猥昵之事!”

      那个人发出一声冷笑,拧开手里一只半透明的瓶子,竟是将里面大半瓶金黄色的油液悉数倾倒在手中的外袍之上。

      白子期一抖,惊觉那是自己用来给琴做保养的核桃油,本来揣在袖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人摸了去。

      “你……你这是干什么?”白子期结巴着问。

      “东苑住着的两个人,”对方将倒空了的瓶子就手一扔,悠悠然然地道,“虽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却仍然不去处理鞋面上的泥点子,指甲里也藏污纳垢,估计是穷苦人家的出身。北苑另外一个人,右手手腕比之左手要粗,手背上还有几处明显的烫痕,估计过去是个厨子。我没想错的话,这里只有你会弹琴,用得上这种润木头的核桃油。”

      他拿起衣服来在鼻侧稍微嗅了嗅,“这油气味还不算小,恐怕旁人一闻就该知道我们碰过面了,真是有点尴尬。”

      他说着忽然逼近了对方一步,“你看,旁人一旦问起来,我是该实话实说我看见了些什么呢,还是该说我突然瞎了,什么都没看见呢?”

      白子期被他眼底迸发的寒光吓得浑身都抖了一抖,好一会才抚着额头道,“敢问……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男子略一沉吟,“我姓柳。”

      “柳兄……想要如何合作?”白子期勉强道,“说来听一听?”

      “先帮我应付应付那个女人,别让她老来烦我,”那姓柳的男子点头,又伸手从一旁的桃树上捺来一支锐利的枯杈,“然后,你认识的那个女孩应该在这里说得上话吧,叫她想办法把我的人弄进来。”

      他说着,手下用力在衣袍上划出来一长道口子。

      “只要你让我们碰上头,我就保证有办法把你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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