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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边缘 ...


  •   作者:鹭离森

      星辰如同盛放过后逐渐萎靡的烟火,纷纷坠落,大片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地相互撞击着渐渐散开。远处仿若黑洞一般的漩涡,水波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如同人类一般的急切情绪,拼命地,激烈地翻涌着。

      黑漆漆的庞大阴影随着水波一点点的浮上水面似有擎天之势,这该是多么令人震动的情形,可所有进行中的事情都像是装进了一个真空的玻璃罐子里,一丁点的响动也没有,仿佛看着没有字幕解说的默片一般。

      沈修熠疑惑的,呆滞的茫然盯着远方,他思考着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有一些代表恐惧的情绪来支配行动,但是他并没有,应该说是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他的心被掏出去了,不在了。

      想到了这里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胸口许久,思忖着,啊,是啊,原来我的心真的被掏出去了呀。

      撕裂的皮肉,鲜血簇拥在一起湍湍地往外流,深红色布满了像洞窟一般的伤口。

      晶莹剔透的水团,似是有生命一般从胸口的洞中央钻了出来,想要脱离这副人类的肉躯回到水中。

      “我见一兽自海中上来,擎天之高,虽难窥其全貌却知他非凡丑恶,他那隐约可见的巨大冠冕印刻着世间所有亵渎的名号。因那混沌的恶被古神惩戒,冰棘缠身,难以撼动。我见其眷属嘤嘤呀呀,拜服四周;他便将大权柄都给了它们,它们尊他的旨,去到世间代他行使这作恶的权利。”沈修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默念这段话,可他停不下来,像是咔哒咔哒重复播放的卡带录音机。

      他努力的,拼尽全力的紧闭住自己一张一合的嘴唇,咬碎了牙,咬断了舌,血液喷涌着,可他不由自主,嗜此不疲,停不下来。

      那些扭动着身躯,佝偻着,顶着像鲶鱼一样的硕大头颅的眷属,愤而望向他,就像神殿中被中断祭祀仪式的教徒,被打断朝圣的它们暴怒的向着一处聚集,如巨浪一样朝着他追过来。

      它们纠结缠绕在一起如雨林中成群的飞虫,编织出一张黑压压的大网,扑面而来。在被吞没的瞬间,气流冲破了喉咙,沈修熠终于嘶吼着惊坐起来。

      “啊……你醒啦!沈大哥……吓死我了。”丁岩身体僵直地靠着驾驶座椅背,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呵”迦莲羽冲进沈修熠的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腰不断地收紧,勒得他有些喘不上气。忽的泪水大颗大颗毫无征兆的从沈修熠眼眶里涌出来,那个瞬间他能感觉到疼,能闻到车内空气中的汗味,甚至怀里的女孩小鹿般的呜咽颤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像过电一般穿透他的身体。他捧着迦莲羽的脸庞,轻轻拽着她的柔软温热的手轻触自己的心脏,口中默念着:“我的心……我的心还在……”

      迦莲羽盯着他悲喜交加的脸有几分疑惑又有几分开心,沈修熠猛然像野兽一样扑向她,按在座位上,吻了上去,几近疯狂的索取。女性柔和美好的轮廓,纤细的腰肢,透过轻柔布料传递到指尖的熨烫体温,这一刻所经历的一切,让沈修熠深刻体会到自己还活着,旖旎着,悸动着,流转的情欲驱散了他因梦中所见海兽而带来的如临深渊一般的恐惧。

      “呃……那个,车辆行驶中……不太好做什么激烈的……呃。再说咱们马上进入主城区了,咳咳咳。”丁岩映照在后视镜上的脸尴尬的白里透红,结结巴巴的皱着眉嘟囔着。

      “抱歉……抱歉……”沈修熠停顿了一下,拦着迦莲羽坐了起来,那个梦真实到如同陷入地狱一般,不仅仅是周遭的一切,更让他惧怕的是逐渐失去人性与那些丑陋扭曲的环境达到了某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契合。他从麻木到突然内心被恐惧充盈满了的瞬间彻底失控了,此时他觉得自己既荒诞可笑又毫无教养和礼貌。

      迦莲羽抿着嘴摇摇头,抬起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肩膀安抚着他,她似乎能感同身受一般。“云安呢?!他……他怎么不见了!”沈修熠此时才发觉副驾驶的位置上并没有人,顾云安不见了。

      “……我们也不知道顾大哥去哪了,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那股力量震翻在车子旁边的沟渠里,从沟里爬上来才发现你们俩在不远处的土丘上。然后小莲姑娘先醒了,而你一直也没醒,但也不像休克,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在说梦话。等我回过神冲到车子旁边……才发现顾大哥他消失的无影无踪。”丁岩的语速从迅捷转而变得低缓,他似乎从来没有那么的沮丧过。

      “我们就这么走了,他如果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沈修熠被丁岩的这一顿描述给整破防了,撑着坐直了身体思忖着,顾云安先是跟中了邪一样,接着彻底被那个该死的神整不见了,难道最该做的不是报警么?就算过于离奇不能报警,不也应该呆在原地么,就这么义无反顾的走了,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原本也是觉得不如把车停在路边,大家等他回来,但是……小莲姑娘告诉我,这样等是不会有结果,那个被称作涅洛斯的……家伙,如果发善心会把顾大哥带回我们身边,无论我们在哪。而在草原的荒路上等,最终只会等来饥饿的狼。”丁岩对顾云安的失踪虽然倍感难过,但他的理智毫无疑问的站在了迦莲羽的那一边。

      “这么一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我们现在,在哪?”沈修熠捋了捋额间被汗水弄的湿答答的碎发,微微叹了口气。

      “当然是目的地了,在路上耽误的太久了,借车的时效都快过了吧,不然咱先找个网点把车还了。其余的从长计议……”丁岩觉得自己这次是过够车瘾了,这辆车在他手里仿佛烫手的山芋一样,只想赶紧丢掉。

      “……也好。”沈修熠同样也不太喜欢开车,但他低头看了看迦莲羽发现她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顺着额头往下落,脸色也有些泛白。

      沈修熠把迦莲羽揽到怀里说道:“小丁,情况不太妙,我俩在这里下车,就近找个酒店,等你还完车来再找我们。”

      丁岩朝后面瞟了一眼,表情略微有些僵硬,迦莲羽要是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恢复原貌,那么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随后他赶忙打了方向盘把车停到了路边。

      丁岩有些失神,目送着两人朝着酒店逐渐走远,他才机械的扭动着车钥匙将车子启动。他漠然的望着前方,眉头拧地好像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死结似的,回顾这半个月颠沛流离的生活他觉得仿佛比他从出生到现在的二十年还要漫长。

      丁岩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的文字研究不做突然为了这个奇怪的项目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国。外人可能和顾云安一样以为他是为了追求许惠然,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从来都不喜欢许惠然。

      而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跟着了魔一样的信任陌生的沈修熠,仿佛自己跟在他身边有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认真聆听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自己存在的意义。那种成就感更甚于他在学术领域的每一次新发现。

      路边的风景犹如秋日的簌簌落叶缓缓掠过,那一瞬间似乎进入了阈值空间,阴影逐渐覆盖了车子,丁岩仿佛进入了恐惧的临界状态,这被笼罩的感觉似曾相识。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那奇妙的感觉又迅速地消失了。一只大鸟远在看不见的高空煽动它巨形的翅膀,它的影子在超过人反应速度的瞬间划过,消失的毫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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