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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转 ...

  •   楚青的回答如意料中一样,蒋烽哼笑一声,拍了拍楚青的肩膀,抬脚欲离开。

      楚青面向远方问:“明知道我和你没有结果,为何不娶妻。”

      两人背对而谈,蒋烽叹了口气,仰头看横梁,寻思着怎么回答:“我不娶妻,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结亲,那还不如杀了我。”

      “你爱我吗?”声线颤抖地问完这句话,楚青支撑不住般单手扶栏杆。

      “爱,”蒋烽说,“我把心给你,是你不要。”

      蒋烽下楼,有些话说明白了,或许路更好走一些。

      一只蚂蚱落在栏杆上,楚青凝视那只蚂蚱,单手揪着衣襟,眼中露出犹豫之色。

      入夜,蒋烽没有回家吃饭,亦不在米铺或仓库,而是一人独自在酒楼喝闷酒。

      李言带着几个公子哥儿到这儿吃饭,瞧见蒋烽也在,让那几个公子哥儿先上雅间点菜。

      在蒋烽身边坐下,李言把鸟笼搁在一旁,说:“你怎么一个人?楚青呢?”

      蒋烽看他一眼:“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嘿哟,”李言像听到一个天大笑话似的,“怎么了你俩,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那是之前。”

      “出什么事儿了?”

      “爹娘让我娶妻。”

      “难怪……”李言问,“那你答应了么?”

      “没有。”

      李言笑出声来:“那不就结了?你不想娶,你爹娘还能逼你入洞房啊?哈哈哈哈哈……”

      蒋烽吃了一口菜,见关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上蹿下跳地,随口问了句:“你最近倒是喜欢养鸟儿来了?”

      “嗨,那还不是京城那帮公子哥儿带起来的新玩法,”李言说道,“最近京城贵族就爱玩鸟,身边要是不带只像样的鸟儿还没脸走在街上呢,这不,咱们邕城的公子哥儿们不也老去捕鸟么?”

      蒋烽闻言,没应话,像是在想什么。

      李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跟你聊了,我上去陪那几个小子们,要是有什么事叫人到李府传个话。”

      “好。”

      李言提着鸟笼一边逗鸟一边往楼上走,蒋烽把银子结了,在夜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经过糕点铺子,蒋烽驻足,想起以前和楚青一同到此处买糕点吃的日子,穿城而过的河渠边熙熙攘攘地,不少男男女女在此放河灯,他曾与楚青一起放同一盏花灯,也曾于元宵佳节并肩站在城楼最高处看漫天花火……

      夜色浓重。

      蒋府大门的灯笼上趴着一只蚂蚱,灯笼随风微晃,地上投下蚂蚱巨大的影子。

      洗浴之后蒋烽去楚青的房间,屋里未亮灯,推门而入,将火烛点上,屋子里空无一人,连床上的被褥也是整齐的,未动过。

      蒋烽走出门外:“来人!”

      两个丫鬟急匆匆从廊道走来,低头道:“少爷。”

      “表少爷呢?”

      丫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丫鬟说道:“晚饭时还见到表少爷呢。”

      “你们的意思是表少爷去哪儿了你们不知晓?”蒋烽皱眉道。

      “是……”丫鬟说,“平日里表少爷不喜欢让咱们跟着,咱们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所以……”

      蒋烽扬手:“好了,你们下去吧。”

      于是蒋烽去荷花池中的望月楼找,也没有看到楚青人影,站在今日楚青所站的位置观望,蒋烽此时才发现楚青看去的方向是城门!

      白天之时楚青已动了离开蒋府的念头!

      急忙跑到马厩牵出一匹骏马,蒋烽跨上马背,扯过缰绳,扬起马鞭往骏马身上抽:“驾!”

      马匹长嘶,四蹄刚劲,飞驰而去!

      “关城门——”士兵在城楼上喊道。

      黑夜中,马踏声传来,一匹骏马冲破夜雾疾驰而来,蒋烽勒紧缰绳,骏马减速,扬起前蹄,咴哧着摆动马头。

      “军爷,看到一个大概那么高,长得极好看,头上别着一支木钗的男子出城吗?”蒋烽在马上问。

      看守城门的士兵认出来人是蒋家少爷,遂道:“我帮你问问。”

      而后转头问其他看守的士兵们:“大伙儿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好看、头上插着木钗的男人出城没?”

      过了会儿,城楼上一个士兵向下喊道:“有!半个时辰前出城了!背着个包袱!晚上出城的人不多,几乎都是进城的,所以我记得清楚!”

      “多谢军爷!”蒋烽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子抛给士兵,“给兄弟们买酒吧!”

      说完扬鞭策马出了城。

      跑了二里路,见到楚青狼狈地坐在路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身边还趴着一个被砸得头破血流的男人。

      “楚青!”蒋烽翻身下马,把楚青扶起来。

      楚青眼里尽是冷意:“他要抢我东西。”

      蒋烽紧紧握住他的肩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是吗?!”

      楚青扶额道:“你给我的东西,我要不了。”

      蒋烽心疼地将他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只要你平安,我不逼你了,行吗?跟我回去吧?”

      楚青不应话,也不动,蒋烽将他横抱起来放在马背上,自己也坐上去,楚青在前他在后,扳过楚青的脸,蒋烽发泄般地狠狠吻上楚青的唇。

      直至口中蔓延出血腥之气,蒋烽才放过楚青,左手扯缰绳,双腿一夹马身:“驾!”

      蒋鸿和荣兰听马夫和丫鬟说少爷知道表少爷失踪后大晚上地骑马出去了,两人在堂厅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家仆一路从前厅跑到堂厅喊道:“老爷!夫人!少爷、少爷回来了!”

      荣兰悬在心上的石头落地,又问:“那楚青呢?”

      “也、也回来了!”

      蒋鸿和荣兰脸色旋即沉下来。

      蒋烽握着楚青的手腕脚步坚定地往堂厅走,楚青试图挣脱无果,脚步踉跄地被蒋烽拖着走。

      蒋鸿和荣兰坐在太师椅上,夫妇二人黑着脸。

      蒋烽跪下来,拉着楚青一起跪。“爹!娘!请你们成全我和楚青吧!”

      “混账东西!”蒋烽勃然大怒,“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男子和男子岂能在一起!”

      蒋烽磕头:“恕儿子不孝,儿子这辈子非楚青不娶!”

      蒋烽拍桌而起:“管家!拿家法!”

      荣兰扯着蒋鸿的袖子:“老爷!烽儿可是你儿子啊!”

      “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管家!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取家法!”

      “老爷……”管家犹豫。

      蒋鸿愤然甩袖,走上神台,取下家法——那是手腕般粗的木棍!

      “你说跟谁在一起不好!偏偏是个男的!你真是让蒋家的脸丢尽了!”蒋鸿手里的木棍砸在蒋烽背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蒋烽咬牙,吭都不吭一声,连五脏六腑都被震疼!

      “啊!”荣兰心痛地叫出声来,“烽儿!”

      “而你!”蒋鸿指向楚青,“我蒋家供你吃供你穿,让你上学堂跟着少爷读书,你就这么报答我们的?如今我儿子成了一个喜欢男人的断袖之徒!都是因为你!”蒋鸿丝毫不手软地扬手便打!

      蒋烽扑上去将楚青抱在怀里,那木棍结结实实地再次落在蒋烽身上,而这一棍,蒋烽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

      “蒋烽!”楚青抬头看蒋烽,后者对他虚弱一笑。

      “我、我没事……”

      “老爷!老爷不要再打了!”荣兰去夺木棍。

      “滚开!”蒋鸿甩开荣兰,“你也是!慈母多败儿!也是你纵容儿子,他才有今日!”

      荣兰呜呜地抬袖子抹眼泪。

      蒋鸿像疯了一样,木棍一直往蒋烽身上抽,蒋烽只有喘气的份儿了,也不躲,楚青捧着蒋烽的脸含泪吻上去,这一幕更刺激到蒋鸿,楚青把蒋烽护在身后,让蒋鸿的棍棒落在自己身上。

      “老爷……老爷啊不要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啊……”荣兰一边哭一边说。

      记不清打了多少棍,蒋鸿一棍子下去砸在蒋烽后背,木棍“啪”地应声而断!蒋烽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点点血雾溅到楚青脸上,楚青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摸脸上的血:“蒋烽……”

      蒋烽笑不出来了,嘴角流血,头一歪晕过去。

      “烽儿!烽儿!”荣兰跪在地上抱蒋烽,“老爷!你满意了!你满意了!烽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逆子!逆子!”蒋鸿将木棍扔一边去,虎口流了血,可想而知他是使尽全力去打的。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从外边跑进来,“老爷!栾城那边掌柜的传话说遇上蝗灾,所有稻田无一幸免!损失惨重啊!”

      还没等蒋鸿说话,邕州城的大掌柜也跑进来说道:“老爷!咱们在徽州置办的那片田地也被蝗虫吃得只剩一成!扬州城距离咱们不过百里,蝗虫吃完徽州的三四天便会到咱们邕州城了!”

      话音刚落,蒋鸿气急攻心,旋即捂着心脏跌坐在太师椅上,猛地一咳,呕出一滩血来后陷入昏迷。

      荣兰哭叫着喊道:“老爷!老爷!叫大夫!叫两个大夫!”

      家里两个主事的男人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荣兰六神无主,忙得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一会儿照顾蒋鸿,又放心不下蒋烽,东苑西园地来回跑。

      楚青坐在床沿边,脸上毫无波澜,丫鬟们要给蒋烽擦脸上药,楚青说:“我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表少爷。”

      丫鬟们退下后,楚青拧干热毛巾为蒋烽擦去嘴角的血迹。

      走廊上。

      “表少爷真是铁石心肠啊,少爷都成这样了,他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丫鬟低声说道。

      “是啊,跟没事人一样,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和蒋家有仇……”

      “说他是白眼狼真说轻了呢。”

      “哎,要不是那张脸,少爷怎么会喜欢他?邕州城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少爷呢,少爷真是瞎了眼喜欢他。”

      ……

      荣兰为了照顾蒋鸿已一天一夜没合眼,实在撑不住便到隔壁房间歇息去了。

      大夫再次为蒋鸿把过脉后,对楚青说道:“蒋老爷服下汤药之后神志会清醒些,但要多修养,千万不能再生气,否则便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

      楚青点头,下人送走大夫,又有下人喂蒋鸿汤药。

      果不其然,蒋鸿两个时辰后便醒了,只是全身不能动,也不能说成句的话。

      屋子里只有楚青一人,蒋鸿嫌弃地打算闭上眼不去看他。

      “蒋老爷,”楚青搬了张凳子坐在床沿边,“果真是人老了,身子骨不如年轻的时候好了。”

      蒋鸿厌恶地哼一声。

      “我还记得您年轻时可是镖师呢。”楚青说道。

      蒋鸿诧异地转动眼珠子看他。

      楚青嘴角上扬:“庆宗二年,您在扬州城里的镖局做镖师,你所在的镖局走了一趟镖,师兄弟被山贼全杀了,连当时跟镖的雇主夫妇二人也没逃过一劫,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扬州官府三番五次捉山贼却都无功而返,知府因此被降罪,皇上下旨砍了脑袋,这事,您还记得吧?”

      蒋鸿目眦欲裂!

      “镖局解散了,您离开了扬州城,却在邕州城做起了米商生意,”楚青轻笑一声,“敢问以您走镖所得的那点钱财,怎有本钱做得起如此庞大的生意?”

      蒋鸿欲抬手,却只能动一根手指头,胸膛起伏,从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以表示他的愤怒。

      “蒋老爷,别着急,我故事还没说完。”楚青指尖佯装轻点额头,“哦,对了,当时押镖的可是一万两黄金,我说的对吗?”

      蒋鸿咬牙,终于勉强拼凑出话来:“你……你……”

      “您想问我是谁?”楚青展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来,“我是雇主的儿子啊,您没见过我,认不出我是自然的。”

      蒋鸿抓紧被单,手背青筋狰狞!

      “蒋老爷,您别激动,大夫说您要是再生气的话,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您。”楚青好整以暇地欣赏蒋鸿近乎与死人无异的脸色,“您知道那群山贼是怎么死的吗?相信你也听说了吧,他们是被毒死的,那年我十一岁,爹娘死后亲戚抢走了房子,我成了孤儿,把身上仅剩的那点钱买了砒-霜,山贼下山买酒,我便把砒-霜偷偷洒进酒水里,而我便是从那时候起才知道原来是镖局里的人透露了消息和路线给山贼,事成之后五五分账!”

      楚青抓起蒋鸿的衣领,眼眶发红:“那一夜,我踩过山贼的尸堆,找到山贼头子,他快死了,他求我放过他,我问他镖师的名字,他说了,说得很清楚,然后我就在他身上捅了二十八刀,他肮脏的血溅在我身上,我反而不怕了,我知道我还要找那个镖师——那就是你!蒋鸿!”

      楚青说完松开手,蒋鸿跌回床上,楚青笑得阴狠:“我在你家住了那么多年,我觉得恶心,但是我想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蒋烽不会娶妻,更不会为蒋家开枝散叶,知道么,他不会,因为他爱我,你们蒋家要绝后了。”

      “我在你们蒋家用的那些银子,都是你从我楚家抢过来的,我用得心安理得,”楚青用毛巾擦手,表明他碰到蒋鸿也觉得脏,“邕州城原本可以避免蝗灾的,是我放出消息说京城贵族喜欢遛鸟,那些个蠢钝如猪的公子哥儿就真的去捕鸟了,好多鸟都飞走了,你没见这一个月以来有不少蚂蚱出现么,铺天盖地的蝗虫还有三天就会到达邕州,我想你连最后的一块田地都守不住。”

      蒋鸿唔唔唔地摇头,吃力地挤出一句话:“我……我错……你……放……放过……”

      “你还想把钱留给儿子是吗?”楚青乖巧地笑道,“没问题,我有办法保全你最后的那点田地,只要你明天在夫人、蒋烽、掌柜、管家等人面前宣布把万丰交由我打理,让我掌管钥匙,我还有时间去安排,而且我也会留你夫人和儿子一个容身之所,否则,我可以像对付山贼一样,对付他们,我可是经历过蝗灾的人,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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