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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嚣张小张 ...

  •   他趁着我发愣的工夫,摇了摇头,厚重的刘海随着他一起晃动,始终没露出他的眼睛,“走了,大头娃娃。”

      我站在原地怀疑了三分钟人生,这才反应过来,妈的叫谁大头娃娃呢!

      不过这似曾相识的嘲讽语气……倒让我想到了老李房子里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

      昨天的事给我的冲击太大,导致今天脑子不太好使,我想不起那人的声音了,但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难道昨天真的是他?这个半途辍学的非主流鬼手张?他跟老李有什么关系?

      此刻我非常想打人,为什么我平静的村官生活,突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乡村灵异故事?!

      我再次找到郑书记是在组织书记王辉那儿。我去的时候他正在跟王辉讲荤段子,两人哈哈大笑,我咳嗽一声,王辉立刻注意到我:“小陆来啦?”

      王辉今年三十,当初也是大学毕业考来的,为人幽默豪爽,这堆村干部里就他跟我最熟。

      我点头,叫了声“辉哥”,郑书记还在笑先前那个段子,笑得收不住,我不忍心打断他。

      王辉给我搬了把凳子,我说不用,他还是热情地给我挪来,摁着我坐下了,“小陆啊,月底的乡戏节有什么好的策划吗?你年轻,思路广,跟得上潮流,有好的提议就提出来,我们商量下。”

      我心想现在我连自己的小命都堪忧,哪里来的思路给你们搞策划。我勉强一笑:“辉哥,这块我没经验,你还是问问郑书记,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比我的想法强多了。”

      郑书记终于狂笑完,平复下来,一如既往地呵呵笑:“哎呀,小陆太谦虚了,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搞个策划,那肯定不在话下嘛!”

      王辉也附和:“就是就是!”

      我无语,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嘶,疼得我直抽气,王辉凑过来一看,大叫:“呀!小陆,你这怎么搞的,肿这么高,头都大了一圈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起那个鬼手张,还有他那句无敌欠揍的“大头娃娃”。

      当时我还没搞懂,什么大头娃娃,原来是在嘲笑我的后脑勺呢。疼痛中突然脑子灵光了,什么鬼手张,分明就是昨天把我头打成这样的那孙子!

      “小陆,不要紧吧?王辉他就是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郑书记看我疼得龇牙咧嘴,一转眼又变得咬牙切齿怒气冲冲,以为是王辉的话伤了我的面子,赶紧出来说好话。

      我咬咬牙,挥了挥手,“没事,我就是给疼得,昨天被人暗算了。”

      王辉闻言大惊失色:“暗算!?谁暗算你,村子里的?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调解一下!”

      我摇头,无奈道:“不是的辉哥,你别紧张,听我说。”我看着他们俩松口气,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这事得跟你们说说,但是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就没办法了……”

      我把昨天不知是真实经历还是脑子有病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他们听了,红砖墙、上涚区52的老李家房子、斧头……包括我衬衫上的扣子、鞋沿儿上的泥点,所有能证实我这趟“穿越”的细节统统被我搬了出来。

      除了鬼手张。

      我觉得他有些特殊,因为我还没搞清楚他出现在老李家的原因,而且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至少知道的要比我多很多,我想有些事我需要亲自问他一问,所以暂且没有提及。

      郑书记和王辉听我讲的过程中,脸上的表情比打翻了的颜料盘还变幻莫测,特别是王辉,在我讲到“老李”杀妻的时候,他吓得脸上的肉都跟着一跳一跳,要不是这事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看着他这反应绝对能笑出声来。

      末了,我自己都觉得荒唐,随口问道:“郑书记,你不是在蕲水村待了十多年了吗,有没听说过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

      郑书记神色突然变得古怪,空气凝滞了几秒,他没回答,却问我:“小陆,你还没说你头上是怎么弄的呢,不是说被人暗算的么?”

      “哦……”我忘了提这茬,面不改色地编道:“就是那堵奇怪的墙,我往后走的时候给磕着了,早上才发现肿了。”

      王辉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小陆,你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不是辉哥不信你,这事儿也太邪门了吧,是不是啊郑书记?”

      郑书记面色凝重,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很沉默。

      我摆摆手,表示完全理解,“算了吧,可能是我冲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辉拍拍我的肩:“你去庙里拜一拜,兴许有用。”

      我胡乱点头应了,心想他俩也是一头懵,指望不上,这事儿还得我自己去摸索,起身说:“你们先商量乡戏节吧,我下午想请个假去镇上求平安符。”

      郑书记立刻准了假,王辉把车钥匙扔给我:“哥借你车,路上小心点儿。”

      我道了谢,临走前郑书记叫住我,“小陆啊,去的时候顺便跑趟镇政府,你上次入职签的家属福利计划书批下来了,省得村里头再去拿了。”

      “好的。”

      他又说:“要是方便的话催一下鬼手张,我刚才给了他一张补助金申请表,这会儿他应该填好了,你拿来盖了章,下午送去镇办公室。”

      我奇怪道:“补助金?”

      “是啊。”郑书记朝我笑笑,“他领了二十年了,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每年村里都给他批补助金,这孩子刚落地就没了爹娘,村里得给他办啊。”

      经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村档案本上确实有个叫张明衡的独身户,还没满月爸妈就丧生于槐阳大地震里了,不过上头的照片还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我一时没跟鬼手张现在的模样联系起来。

      这一想他还怪可怜的,我应了郑书记,转身告辞。

      我先去了一趟上涚区46号,拿表格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问问昨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这人有个毛病,特喜欢钻牛角尖,哪怕我对于自己被这种玄乎其玄的事情缠上感到非常厌恶,但既然叫我撞上,何况还大有要我性命的势头,我就非要把它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我一边走一边分析,李建更和陈英的纠纷是围绕他们死于地震的儿子展开的,而陈英的资料上分明写着她护子而死,还有一长段赞美词,可我看到的却是她死于李建更的手下,有没有可能是资料出了错?

      按照我所见来推论的话,有没有可能是李建更蓄意杀妻,然后买通了什么人,有意把她的死因改了,正好披上地震的幌子掩人耳目?

      我心漏了一跳,那李小延呢?李小延真的是死于地震的吗,还是和他妈妈一样另有其因?

      我想着下午去镇里找找资料,心里已经隐约有了方向,直觉告诉我二十年前那场地震一定是关键,且鬼手张的爸妈也折在那里,经历了昨天那出活见鬼,说不定他也想要查一查。

      我停在上涚区46号的门前。这是一幢带点欧式风格的小别墅,外头装修得很精致,尽管岁月留下了沧桑的痕迹,但同也让它更具有古城堡的风味。

      我想鬼手张的爸妈生前一定是有浪漫情怀的人。

      我敲了敲门,“张明衡?”,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仗着白天胆子大,又敲,敲了半天,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这情景太熟悉,以至于我绷紧了身体,条件反射地以为又要故地重游,结果门后露出半张脸,那人没好气地说:“是你啊。”

      我放松下来:“你好。”

      “有事?”鬼手张看起来很烦躁,声音也懒懒的。

      我说:“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他看起来并不太想配合,“要么睡醒再说?”

      我不太高兴,板着脸说:“你昨天打我打得可开心?”

      他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不耐烦少了些,“抱歉,我下次注意。”毫无诚意的道歉,我更加火大。

      “果然是你。”我不自觉地皱眉,“我先不问那些唯物的问题,我就想问你,关于那堵墙和房子里的事,还有二十年前那场地震,你到底知道多少?”

      “你居然还记得?”他的笑意消失,又扳回了原来那张臭脸,“虽然我很意外,但我现在真的很困。”

      “难道你不想查查当年你爸妈……”我话音未落,大门“砰”地一声,在我面前重重关上。

      这人怎么这样,太过分了!我好心提议,他却当成驴肝肺。

      我狂敲门:“你补助金还要不要了?我下午要去镇里,你现在把申请表给我,我数到三你不开门就算作废了!”

      “一。”

      “二。”

      “三”——门开了一条小缝,一张黑白相间的A4纸从里面伸出来。只见东西不见人,看来他是不打算搭理我了。

      我扯过申请表,人都还没转身,门就又“砰”地关上了!

      鬼手张,嚣张!

      回去路上我回味着刚才的对话,这才留意到他说的“下次注意”,什么下次注意,哪来的下次?难不成他还想打我一次?

      还有早上那句大头娃娃,当时没细究,现在想来可劲儿上火!这小子,一张嘴就欠揍。

      我发现我每次都是结束对话之后才想起来他话里藏的刺,可是人又不在跟前了,这气根本没处撒。

      中午吃过饭,我把盖好村章的申请表放包里,一边暗骂鬼手张要钱不要脸,一边朝楼下走。
      我摁下王辉借我的车钥匙,一辆小马自达“嘟嘟”地应了,我顺着看过去,车子旁边还多了个人。
      那人身材高瘦,穿了一件T恤和运动长裤,沐在正午的阳光下,休闲惬意,但当我看到那头葬爱的顺毛时,我又骂了一句,正是那个要钱不要脸的。

      走到车旁,我按捺住白眼,问:“睡醒了?”

      鬼手张可能是睡醒了,看样子心情还不错,朝我笑笑。

      我看到他把刘海扎成了一个小揪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朗的眉目,这一笑竟有几分痞帅。

      我心想这个段位的非主流在以前是要被用来当头像的。

      他瞥了我一眼:“你在看什么?”

      我立刻收回目光,坐上驾驶座,刚系好安全带,右边车门就被人打开了,一双长腿跨进来,就这么坐在了副驾上。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去镇上,你跟来干什么?”

      他理所当然,“知道你要去镇上我才特意起的床,捎我一程。”

      我奇怪道:“你去镇上干什么?”

      “找东西。”

      “找什么?”

      “你找什么,我就找什么。”

      “……”我没法接他的话,默认他是接受了我上午的提议,要和我一起调查二十年前的地震,便随他同行出发了。

      车子刚开出村子一小段路,他忽然对我说:“要不我来开吧?”

      “没事,我开吧。”

      他看着我,诚恳地问:“你疲劳驾驶没事吗?”

      没想到他还有点良心。我确实精神欠佳,但是人很清醒,“没事,我不困。”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还是我来开吧。”

      他用真挚的眼神望着我,不知怎地我目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眨眼间像整齐的羽扇刷过。

      “我刚补过觉,换我开,就当是为我昨天打你道歉了,你在旁边睡会儿。”

      原来也没我想的那么不可救药嘛。

      我下车和他换了位,靠在副驾的椅背上休息,见他开得稳稳当当,问:“不错呀,什么时候学的车?”

      他淡淡一笑:“正在学。”

      我立马坐直了:“??!”

      我瞪着他:“你,你无证驾驶??”

      他笑得更加云淡风轻:“总比疲劳驾驶好多了。” 说着他猛一脚踩下油门,两边的绿化道飞速朝后退去,而他的表情还跟在玩儿似的。

      我的心吊到嗓子眼,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辆灰扑扑的小马自达就这样被一个魔头以光速开到了镇上。

      一个红灯,他停下车,手还在方向盘上新奇地抚摸,问我:“去哪,我送你。”

      我一路心惊胆战地过来,看他没有丝毫羞愧知耻之意,知道跟他讲不听了,心累道:“前面镇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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