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穿梭》钙帮公子

2、李家命案（上）

　　天根本没有亮！

　　我抬头看去，天色深沉得像块密不透风的黑幕，看不见一丁点星辰，只有满眼浓稠的黑。

　　村里人家都黑灯瞎火的，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几个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要亮不亮的，偶尔还有树上不知名的虫鸟阴森森地叫唤几声，瘆得慌。

　　这他妈真是见鬼了！我宿舍习惯性地拉拢着窗帘，导致我没有一开始就发现这个情况！

　　我第一反应是有人恶搞了我的手机，偷偷把时间给我调快了至少五六个小时。妈的，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就让他知道招惹当代暴脾气大学生的下场！

　　但是当我打开朋友圈打算骂一骂的时候，刷出了好几条新鲜动态。

　　其中一条就是我爸发的——“老婆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太阳][拥抱]”，配图是我妈端着一盘荷包蛋和煎饺的照片，笑得阳光灿烂，跟我现在乌云密布的心情成了两个极端。

　　我觉得他发的很有可能是存货，要是天还没亮，我妈才不会牺牲睡眠时间给他做饭呢。

　　我充满怀疑地点了个赞，在评论里若无其事地试探了一句：“这么早吃饭，这才几点呀？”

　　没想到我爸回得很快：“早什么，马上八点了，你吃早饭没？上班别迟到！”

　　我去！我大骂了一句。

　　我抬头再度看看天，心想我总不可能是色盲了吧？不可能啊，我妈那照片里的口红色号我都看得出，又怎么可能会把蓝的看成黑的。

　　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黑着灯，我望向村办公室的方向，那里也都是黑的，看起来没有人去上班，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是八点钟的蕲水村。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甚至开始思考起了大陆漂移的可能性——也许蕲水村这块地在板块图上裂开了，在一夜之间漂啊漂，飘去了西边，于是跟东八区的北京时间有了好几个小时的时差，才导致了我眼前这番场景。

　　我觉得继续留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用，还不如回宿舍接着睡，或者休息一会儿，看看情况，等天亮了或是路上有人了再出来。

　　但我一回头，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哪里还有我来时的路，我的面前只有一堵红砖墙，拦住了我的去路，在黑暗中万分诡异！
　　我鸡皮疙瘩冒了一身，莫非鬼片里的鬼打墙被我撞上了？

　　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这堵墙，我刚来村里的时候就走访过一圈，没有一个地方有违章建筑，何况这就在我的宿舍前面，三个月里，我不管出门还是回去，从来都没有见过中间这么个玩意！

　　再说了，这面墙至少有三层楼高，不可能有人在一夜之间把砖头搬运到这里，悄无声息地盖了这么高。

　　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这堵墙是凭空出现的！

　　我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腿软。我开始在脑子里反复地给自己灌输唯物主义理论，我大学那会儿马原课可是满绩，看在这个份上，我希望超自然现象不要太为难我。

　　忽然不远处有一户人家的灯亮了！我不由大喜，有灯就说明有人醒了，我可以去找那户村民问问情况！

　　反正也没了回头路，我便铁了心往前走，稍进了些，我便认出了那是老李家的房子，前几天他家那只跟他相依为命的猫吃了毒蜘蛛，我还去现场参加了悼念。

　　我看着他家光亮的地方，二楼窗户的帘子后隐隐有人影晃动，可能是老李在晨起收拾，手臂时不时抬起又放下。

　　我满心都想着早点赶到他家，可能这股念头太执着，我感觉我脚下都没怎么卖力就一下子到了，轻飘飘的。

　　“有人吗？”我敲了敲门，夜很寂静，指节扣在门板上发出了响亮却寂寥的声响。

　　我看了眼门牌，上涚区52号，没错呀。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声也没人来开门，我猜可能是里头没听见，于是又用力地敲了两下门，放大了嗓音叫道：“老李在吗？我是小陆。”

　　回答我的是吱呀一声，那声音像是枯朽的木头在哭泣，听得我头皮发麻——虚掩的门自己开了。

　　我疑惑地想，难道老李家晚上睡前不锁门的吗？

　　半开的门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我有点犹豫该不该进去。

　　正纠结呢，哗啦一下，门无风自动地敞开了，撞到墙壁上还“砰”的一声巨响，反弹回了三十度角。

　　我吓了一跳，觉得这门不太唯物主义，赶紧朝里喊：“老李，老李在吗？你忘记关门了！”

　　还是没人应我，奇怪了，明明来之前我还看到二楼有人的，再说这老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应该听得见我喊他才对。

　　可是屋里面太黑了，我不太喜欢去探索未知的东西，尤其在视力发挥不了作用的地方，不知道下一秒会遇到什么东西的随机感让我很不安。

　　我后退了几步，想看看二楼的灯是不是还亮着，但很快我就走不动了。

　　因为我的背抵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非常厚实，我撞上去的时候背都震麻了。

　　我扭头一看，差点昏过去——那堵红砖墙竟然出现在了我身后，还是那么高，那么诡异。

　　这下我有足够的理由断定，这堵墙一定是凭空出现的！如果它一开始就在这里，由它阻隔着，任凭我再怎么跑怎么跳，都不可能翻过它到老李家门口。

　　而且这么大的工程量，从宿舍前面到老李家门口，说挪就挪，这不科学，肯定不是人为的。

　　脑海中一个想法闪过，我自己都哆嗦了一下：莫非它是一路追着我到这里来的？

　　就算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跟着我呢？这种灵异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我一定是在做梦！

　　然而下一秒我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堵墙，向我靠近了一步，没有声响，没有动静，平平稳稳地往我这里移了过来。

　　我呆住了，但是这堵墙却容不得我发呆，才过了短短几秒，它又移动起来，这次朝我靠近了至少一米。

　　我只能一边看着它逼近，一边后退，加速的心跳声在太阳穴里砰砰响，紧张的情绪刺激着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直到我退无可退。

　　我冷静下来，世间万物，存在即合理。

　　这堵墙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挡住了我回宿舍的路，假设它的存在是合理的，那么它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我走退路。

　　而就在我了解没有退路的事实之后，老李家的灯非常凑巧地亮了，在当时的环境下，正好触发了我要来这里的念头。

　　现在这堵墙步步相逼，为的就是彻底限制我的活动方向，把我往它希望我去的地方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是想让它停下来，除非我走进身后打开的房门，否则，我可能在一分钟之内就会被不断逼近的墙碾死。

　　想到我刚才赶路的时候，这堵墙就紧紧地跟在我身后移动，我就冷汗狂流，打了个寒战。

　　它每动一动，我就朝老李家门口挪一挪，果不其然，在我跨进这扇黑魆魆的木门时，红砖墙像感应到了什么，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看了它一会儿也不见它再靠近，稍微放了心。

　　可我一转身我就傻眼了，房子里面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我一边两手摸索，一边小心伸脚往里探，每次落脚都心惊胆战的，生怕踩到什么东西绊个跟头。

　　村里的老房子房梁一般都很高，老李这儿也不例外，门还开着，微凉的夜风灌进来，空气通透，但却给我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我大气也不敢出，这时鞋底咯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踩了踩，似乎是金属材质做的，踢到的时候发出脆响。

　　我想起口袋里还有手机，想拿出来开个手电照照，但是发现已经关机了，还开不了机，我无奈地放回去，居然还有种“早料到了”的淡定。

　　我绕开地上的东西继续摸索，稍一抬头，看见前面有隐隐约约的亮光，靠近了，原来光源是从二楼来的，楼梯被光亮一分为二，一半斜在黯淡的光晕里，一半沉没在不见底的黑暗中。

　　没光的我等于半瞎，东看西看也只能看亮处，忽然发现一处不对劲，这楼梯怎么连扶手都没有？整个就像毛坯房，粗糙的水泥裸露着，有种八九十年代的既视感。

　　我明明记得，那天我来这儿虽然没上楼，但也没注意这里有什么异常，老李家装修挺时尚，这么个落后违和的楼梯摆在这里，我当时应该一眼就注意到了，几天功夫整出这么个大变样，难道他是打算把楼梯拆了重装？

　　我贴着墙壁摸上去，快走到明暗交界处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闪身躲回楼梯的暗处，几乎同一瞬间，我头顶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