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桃源》五味子五味俱全

8、第八章

　　“就是那个……不让查看的那些资料？”秦和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解释墙的存在是怎么一回事。
　　“那要想想办法，说不定那些资料中有重要线索。”姜荃倒还是一脸严肃。
　　忍住没扫面前人的兴。秦和没告诉姜荃，墙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能让外星人“回家”的办法。
　　怎么感觉怪怪的，不会真的有吧？难不成是打电话？
　　“翻墙容易，我买了□□。但是你会英文吗？”秦和问道。
　　“一个星球上存在不同语言是很常见的事。”外星霸主带来的翻译器居然在强行整合了一个星球上所有居民生活方式的前提下，奇迹般地让多元的语言保留了下来。姜荃刻意隔了一天才去取东西，也是为了给翻译器留下足够多的时间对整个星球的语言进行分析整合。
　　在以往，这个工程一旦完成，就会被自动上载到通用语言库中，共所有潜在使用者翻译和使用。但在地球，由于上载渠道被不明原因阻断了，分析翻译的结果便只能共姜荃一个人使用了。
　　秦和给他开了自己每个月25块钱组的□□，看着他畅通无阻地浏览着国外的资料。英文，德文，还有秦和分辨不出的符号文字。秦和看了没一会就感到无聊的要命。于是他抽空给物业挂了个电话，让他们周末派人来修玻璃。挂了电话，见姜荃还没有丝毫停下的打算，秦和有点坐不住了。
　　“你看吧，我去洗个澡。”秦和找了个由头离开了书房，也没管姜荃听到了没有。
　　洗澡的时候人是毫无防御能力的。眼下自己家里多了这么个奇怪的家伙，秦和本该满心戒备，就像对之前检查暖气的工人一样。但现在他明明知道家里有另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却一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就算姜荃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高大的男人，昨天自己还差点被他掐没了，但一向“领地意识极强”的秦和却反常地没有感到丝毫的压迫感。
　　怪事。
　　脑子里虽然提醒自己需要防备，但身体似乎已经认定了姜荃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任凭大脑叫嚣着警告着要警惕，却提不起丝毫的紧张感。
　　秦和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他认为，人成型的意识和思想是在形成四肢和躯干之后，第一感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早期人类用以保命的技能。以身体直觉感知风险，从而避开险情生存下来，直到今天。
　　他相信自己的本能不会骗他。
　　等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睡衣睡裤，又扯了一块新的塑料布，被风吹得哆哆嗦嗦地换下了那块“破渔网”一样的旧塑料布，之后打着哈欠准备上床。
　　好像忘了点什么。
　　舒服到感觉都已经变得有些迟钝的秦和终于想起了还在书房打电脑的“不速之客”，打算去叫他早点休息，虽然也不知道他需不需要休息。
　　走过客厅的时候，秦和注意到自己早上走的太匆忙，也没管沙发上堆着的被子和枕头。现在倒是不用再收拾了。
　　老让他睡沙发也不是个事啊……要不把小房收拾出来？秦和想着，猛觉自己似乎认定姜荃会和自己一起住上段时间了。
　　唉，说起来这个“麻烦”还是自己上赶着找的。虽然也不后悔罢了。
　　“早点休息吧，明天也能看的。”秦和自己是真的困了，见姜荃没反应，便毫无顾忌地伸手搭上了姜荃的肩膀。
　　没想到，姜荃猛地抖了一下，像条件反射一般地回答道：“是，长官。”之后回头看到秦和惊异的表情，似乎察觉到自己失言，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头低的都快碰到胸口了。
　　“哈哈……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地球人晚上是要休息来保证白天的活动的，你如果不需要，当我没提吧。”秦和敏锐地察觉到，姜荃的身上可能背负着不少东西。
　　长官……他是军人吗？之前他提到过自己一直在反叛军，说不定……
　　姜荃却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也需要休息。”之后便径直走到了客厅，靠着墙角坐下了，看样子并没有到沙发上睡的想法。前一天晚上他可能就是这么对付过去的。
　　秦和也并没有劝他去沙发上睡。换作是他，如果感觉周围环境充满危险，也绝对睡不踏实。秦和只说：“明天别乱跑了，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带。”之后便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房间去准备睡觉了。
　　掩上门之前秦和却突然笑了一下，因为在他转身关卧室门的时候，他看到角落里的姜荃也打了哈欠。
　　哈哈，打哈欠居然连外星人都能传染。不错，完全可以写一篇论文了，虽然，绝对没有期刊会载录就是了。
　　说起来，这周发生的事完全打破了秦和五年以来的规律生活。还好明天就是周五。周六周日没有安排值班，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周末要来人修玻璃，还要给姜荃买点合身的衣服，还要买点吃的……话说他这一天有吃东西吗？他这个身量买衣服也不是很容易的样子……秦和丝毫没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操心过度的老妈子。谁叫他收留了个“无家可归”的外星人呢？
　　在医院长期不规律的作息没有让秦和染上失眠的毛病，反而给了他沾枕头就着的强力技能，在压力横行的医院里也是招人艳羡。秦和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白天累得狠了，晚上自然睡得好。
　　当然，压力也是影响睡眠的重要因素之一。白天干的活有没有失误，是不是惹了谁不高兴，甚至明天早上会不会迟到，都能成功地破坏掉一个人脆弱的睡眠时间。对于这些，秦和的解决办法是：不去想。毕竟翻来覆去想这些又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徒增烦恼，还不如忘了干脆。
　　一夜无梦。
　　秦和早上醒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姜荃的身影。还好随后他就在书房找到了盯着屏幕的男人。看样子他今天倒没有急着出门。听到了秦和起床的动静，他把头转了过来，然后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秦和。
　　秦和被他盯的有点尴尬，试探性地向左跨一步，又向右跨一步，见姜荃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能干笑了一下，之后赶紧躲进卫生间去了。
　　这人还是有什么问题的吧？
　　秦和每次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这个外星人的底细的时候，总会在他身上发现更大的谜团。姜荃到底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有一个什么样的认识，他却从没明说过。
　　姜荃说过他是“特别的”，到底哪里特别了？秦和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很普通啊。
　　别是特别好吃吧……
　　虽然明知不靠谱，秦和还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无奈地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要想吃，自己根本活不到今天。秦和这样安慰自己。
　　况且，第一次见面之后，秦和就再没从他的眼中看到任何杀气。
　　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服，之后苦着脸啃了两片干面包。当然，他没忘了递两片给姜荃。谢天谢地，他吃了。
　　“今天先别出门了，我怕你惹上什么麻烦。诶诶诶，别着急别着急，明天带你一起出去好不好？”秦和现在真的觉得像给自己捡了个儿子，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后半句话下意识地就冲了出来。
　　这下好了，本来自己出门买点东西的小事，现在加上了个极端不确定因素。
　　秦和悲壮地决定，牺牲自己一个人，保全周围千万人。看好姜荃，尽量不让他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不过再怎么担心，也是明天的事情。今天秦和说什么也是要去上班的。
　　秦和出门前仔细嘱咐了姜荃一番，还跟他说厨房橱柜里有八宝粥，饿了可以吃。不过看姜荃注意力全在电脑屏幕上，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秦和耸了耸肩，带上了门，向医院走去。之后无意间看了眼手机，默默伸手扫码打开了一辆共享单车。
　　怎么家里多了个人，自己还变得总迟到了呢？
　　……
　　秦和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姜荃两个人又开始在自家走廊上玩“谁先眨眼谁输”的游戏。他就奇了怪了。
　　“你不能带武器出门，会被警察抓的。”秦和耐着性子说，“就算以前你可以带这个上街，在地球，在我们这里，不行。”他甚至抱起了手臂。
　　“自保。”姜荃盯着放在地上的菜刀，似乎不打算放弃。
　　“你……”明明遇见你的那些路人才是需要自保的吧。
　　带他出去就已经把很多人置于危险的境地了，如果再让他带刀……
　　秦和绝对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加失控。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他这次不能妥协。
　　还有为什么要从他厨房里顺刀！话说这家伙不是反抗军的吗？逃亡的时候连武器也不带的吗？
　　秦和又废了不少口舌，说的口干舌燥，才终于说服了姜荃放弃带刀出门。出门买东西一点都不危险，带刀出门可是要去警察局喝茶的。
　　姜荃看起来仍然有些焦虑，但似乎已经放弃了带那个威胁到公民安全的管制刀具逛街的想法。之前是不得已让秦和送了他一程，去找回自己飞船里的几件可怜的物品，一路上几乎没见到什么人。这次让他一下子面对商场里络绎不绝的人流，他还是有些不安的。
　　“我会帮你注意着的，没事没事，别害怕。”见他态度有所松动，秦和决定加把劲。
　　姜荃似乎真的被他的话安慰到了，神情看上去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所以去外面进行物资储备，在这里是没有危险的？”
　　“没有没有。还有什么叫物资储备？这又不是在打仗……不会有人蹲在一边之后抢劫你的。对了在地球买东西是要给钱的啊，别拿上就走。”唉，也不知道他这几天上网都看了些什么。对地球基本的运作模式怎么还是一窍不通呢。
　　秦和锁好门，准备下楼。因为就住在三层，秦和从不坐电梯。在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姜荃从窗户直接跳下去的提议后，秦和还是坚持走了楼梯。两个人一边下台阶，秦和一边跟姜荃嘱咐着：“呆会到了商场之后跟紧我，别走丢了，也别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别展现你的外星超能力在众目睽睽之下飞檐走壁，好吗？还有，千万别伤到人啊，真的进派出所可就惨了。还有……”
　　“你有点啰嗦。”姜荃看着秦和唠唠叨叨了一早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哟，你还知道啰嗦了？行行行，我不说了。”秦和有点想笑。他觉得自己现在妥妥的单亲爸爸了，还是儿子不听话的那种。话说，这“外星人”多大了？看着似乎挺年轻……
　　正想问，不长的楼梯却已经走完了。秦和怕有人听到，便没在问姜荃这个问题。
　　回去再问也不迟。秦和这样想。
　　商场离秦和的家没有多远，一合计，两个人干脆直接走了过去。
　　商场是近两年才盖起来的，设施新，东西多，上到衣服首饰下到柴米油盐，一栋楼全装下了。
　　秦和并不是很喜欢逛商场。饭在医院解决，白大衣一罩，得，衣服也不用总换新花样了。所以，其实秦和除了睡觉之外，呆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
　　但现在家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的“外星人”。突然有了需求，只得来商场逛一逛，挑点“物资”储备。
　　顺便给姜荃挑点合适的衣服。
　　姜荃现在穿的是秦和被拉着参加医院运动会的时候发的XXXL的超大运动体恤，上面还印着“强我体魄，救死扶伤”，怎么看怎么别扭。裤子也没合适的，只好拿个运动裤当八分裤穿了。还好姜荃不怕冻。为了不显得在人群中突兀，秦和还是让姜荃套上了那件羽绒服。毕竟地球人在冬天能吐出哈气的天气里，只穿着短袖到处跑，只会让人认定是神经病。
　　还好他也不怕热。
　　秦和没有在购物前列清单的习惯，于是边走边想着今天要买的东西，省得忘了。到家才想起来的话，又得多跑一趟。
　　正在他在脑海中一项一项列条目的时候，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姜荃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闪身进了一旁的逃生通道。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