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桃源》五味子五味俱全

22、第二十二章

　　秦和一挑眉毛，手一松，眼看着那个球就又要回到鱼缸的怀抱。
　　这个原本滑溜溜的球却像一块橡皮糖一样巴在了秦和的手上，撕心裂肺地大喊：“你想干什么！我不许！你要是再把我扔在这里和这些成天就想着饿饿饿吃吃吃的蠢家伙呆在一起，你就死定了！”
　　“哦，我好怕哦，只想离你远一点哦。”秦和倒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很新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被自己的声音咆哮着威胁的。
　　别说，这个球看着不大，真是中气十足，从昨天喊到现在，声势居然一点都不减。
　　昨天趁着清净，秦和还问了问姜荃有关这个球的一些情况。
　　姜荃说他从没见过他们以这个样子出现，什么工具都没带，就只身一个。在没有工具的帮助下，他们连稍远距离的移动都困难，更别说做其他的事情了。
　　“但是即使在这种状态下，我们也没有能伤害到他们的方法。”姜荃最后补充道。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有些复杂了。眼前的这个球虽然战斗力几乎为零，但相应的，防御力却是无限的，两边谁也不能真的伤害到谁，只能面对面干瞪眼。
　　哦不，还能打嘴架。
　　“你还敢，还敢无视我这么长时间！你完了！”秦和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气急败坏的感觉。他之前还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能把气急败坏这种复杂的情绪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我可以跟你一直耗下去。我正愁鱼缸里装饰品太少呢。”这句话其实是假的，秦和其实很着急，他很想知道这球到底是怎么来到地球的，又是怎么找到他家的。这一个是“裸奔”状态，保不齐有跟着他一起来的其他球，还可能是全副武装的呢。
　　但这种情况下，谁表现得更不在乎，谁就能掌握主动权。秦和可不会把这种进行气势上压制的机会拱手相让。
　　果然，那个球一瞬间噤声，之后便小声地嘟嘟囔囔，什么周围全是白痴，等他找到回去的办法有他们好看，甚至开始抱怨鱼缸里的水太浑，让自己得了病。
　　秦和只觉得很好笑，说到：“我就是医生，要不要我给你检查检查？”
　　“你敢动我！”球又开始喊了起来，“你伤不了我的哈哈哈哈哈！”他开始狂笑。秦和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刺耳。
　　“你可以试试。”秦和冷笑。
　　又是一个虚张声势。
　　但如此拙劣的手法居然再一次成功了。那个球的语气开始变得犹豫，可能觉得面前这个能把自己扔在鱼缸里一晚上的“魔鬼”可能真的能找到办法做掉自己。
　　“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秦和见时机成熟，便迅速进入了正题。
　　“真可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球球反唇相讥，虽然他并没有“唇”。
　　“要不还是先试试刀吧。”秦和掂了掂刚从厨房顺来的菜刀。
　　但是刀砍果然没有用，划在球上连一丝白痕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球又开始狂笑。
　　“看来真是病得不轻。那好吧，在我想到办法‘治好’你之前，你就继续在鱼缸里陪鱼吧。”
　　球的骄傲在看到秦和真的准备离开之后就彻底破碎了。
　　“不要！不要！你敢！”想到秦和是真的敢，球本来就已经撒了气的骄傲又瘪了一块。
　　“我说还不行吗！你个傻x。”
　　还敢骂人？
　　“谁又惜得听了。”用力甩了甩手，眼见甩不脱他，秦和直接一把把它按进了鱼缸里。几条金鱼好奇地围了上来，用嘴直戳这个陪了他们一晚上的家伙。
　　“啊啊啊啊啊别碰我！！！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
　　秦和这才慢吞吞第把他拎了出来。水珠像线一样在球金色的外皮上划过，看着甚至有点可怜。
　　“还是之前的问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看你的表现决定你是不是需要继续陪鱼。”秦和知道，在这场“比试”中，自己暂时占了优势。
　　“两天前这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晶石信号，我们就来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球虽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但还是不忘自己的本性，嘲讽了一句。
　　我们？
　　“你还有其他同伙？他们在哪里？”秦和心中划过一瞬间的紧张，但他迅速调整了过来。不能被那只球抓到把柄，反客为主。
　　“你还有脸问我？你们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停了一会，那球又闷闷地说道：“你还真不知道。”
　　“罢了罢了，告诉你也无妨。让你认清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里的具体位置在‘坐标系’以外，没法以此建立折叠面，只能在跳跃到边界之后，开飞船来。我们虽然日常移动主要是靠折叠面，没什么开飞船的经验吧……但是！你们在太阳第八行星外布置的阴险的小行星带也太阴险了！我们的飞船损毁严重，逃生舱在这里也被你们屏蔽了信号，在临近地球时，逃生舱居然又发生了解体！还好我们能在宇宙中存活，不然就真被你们消灭的一干二净了！”
　　……大哥，听这形容，明明是你们太蠢，运气又太差了好吗？
　　秦和真的怀疑，眼前这个操着自己声音絮絮叨叨的球形物体是不是真的像姜荃的叙述中那么“毫无人性”。能接二连三地干出这么蠢的事，能有足够的智商奴役其他星球的人吗……
　　姜荃原本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因为把翻译器给了秦和，而秦和又没在和他说话，他便只能隐隐约约地听明白一点面前人的意思。原以为自己可能会像之前一样，因为失去了语言的交互而坐立不安，但他却发现，自己现在一点没有像刚来地球那样惊慌失措，疑神疑鬼。
　　果然，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姜荃温柔地注视着正在和一个球吵得不可开交的秦和。
　　自己是释怀了，他却还被自己蒙在鼓里。看样子，那件事要提上日程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告诉他的合适机会，所以再等等，再等等。
　　他太聪明了，之前差点就要问出这个秘密了。
　　或许在他知道真相后，就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所以说他贪心也好，他想多留在这个人身边，哪怕多一天，也好。
　　“你确定……是这个东西控制了你们的星球这么久吗？”秦和突然转向姜荃发问，把正在出神的后者唤了回来。
　　他不知道一人一球都交流了些什么，只能按照事实，点了点头，又问道：“出了什么问题吗？”之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自己没来得及说给秦和听的事情，忙说道：“他们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他们在接触到目标后能上行连接到目标的中枢神经系统，能读取一部分目标的记忆和想法。这也是他们同其他物种交流的方式。但是他们的反馈是从效应器逆向传达至目标的中枢神经系统的，没有翻译器的帮助，像人类和我们的种族这类无法逆向读取的物种就没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茬，从那个球刚才的话中，秦和倒也猜到了七八分。
　　那个球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能知道金鱼的想法，自己之前还怀疑过姜荃会不会有这种读心的本领，闹了半天，真正拥有称得上“读心术”能力的家伙在这里。
　　不对。
　　秦和突然惊觉，那个球刚才有意避开了自己的问题。秦和懊恼，自己真是大意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姜荃一样，不能对自己撒谎，连转移话题的手段都十分拙劣。
　　既然企图转移他的视线，那么他在地球上很可能还有同伙。
　　秦和正欲再问，却听见了一阵突兀响起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却不似人手敲在门上的声音。每一声都异常的低沉，间隔又比一般的敲门声要长上一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自己的身体撞门一般。
　　秦和立刻警觉起来。姜荃比他还要快得行动起来，两步跨到玄关，之后轻轻把耳朵贴在门上探听。此时敲门声已经停息，姜荃听了一会，冲秦和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难道门外的东西已经走了？不，这没道理。如果真是这个球的同伙，他们能找过来，便不会被这区区的防盗门阻拦住。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
　　秦和晃了晃那只球，但那球却不知从何时起居然寂静无声了，仿佛这个刚才还聒噪得像在夏天跟蝉抢活儿似的家伙，根本就是秦和自己的幻觉。
　　这一下，秦和对自己的怀疑又确信了一分。门外，肯定就是这个球的同伙，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找过来的。
　　想到这里，秦和便招呼姜荃先回到客厅，远离防盗门和门后可能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的怪物。
　　好在姜荃仍旧听话，转身悄悄回到了秦和身边。但秦和的心还没放下来，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便又一次重重敲上了他的心脏。
　　原本，秦和家的防盗门在用力撞上后就无法在不用钥匙的情况下从外部打开，但此时，这扇门却连锁头被解开的声音都没发出，就这么悄悄打开了。
　　此时再去关门肯定是来不及了。姜荃见秦和面色不善，一转头便也立刻明了。
　　但谁都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无声地打开。
　　姜荃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把客厅和客厅里的人护在自己身后。
　　这时，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随着门开的角度加大，门后居然出现了几个人影。随着门打开的角度增大，这几个人影便倒在了门槛上，上半身戳进了门里，下半身却还在门外，堆在一起，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秦和大惊，他看清了，门口倒着的这些人分明是警察打扮。
　　自己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除了自己，更多无辜的人类也被牵扯进了这个本应在三万年前就逃离的灾难。躲了三万年，终究还是没躲过。
　　秦和也顾不得许多，忙上前查看几个人的生命体征。在检查完所有人后，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里面没有人死亡。
　　还没等他进行进一步的检查，秦和又听见身后出现了另一种不详的声音。
　　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秦和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还留着一个大洞的窗户也遭到了“入侵”，还没等屋里的两个人作出反应，一条银色的线突然从破掉的塑料布中伸了出来，径直朝着秦和而来，却在他面前一转弯，把还粘在他手上的球拽走了，隐在了塑料布之外。
　　随后便是秦和一辈子难以忘记的一幕：一只长着无数触丝的银球从窗外缓缓挤进来，慢慢地变大，一直到几乎堆满了三分之一个客厅，那银球的“增长”才停了下来。
　　秦和能感觉到那个银球是有生命的，甚至是有眼睛的。因为他以前从未感觉到这么强烈的，被审视的感觉，仿佛自己从里到外被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良久，银球举起一条触丝，掠过了挡在他前面的姜荃，轻轻缠上了呆立在一边看傻了的秦和手腕上。
　　秦和被检查的感觉在触丝碰到他之后便成几何级数增长，原先还只是外表肌体，现在，他感觉自己的DNA序列可能都已经在这一瞬间被精确地传输给了那个银球。
　　之后，他便听到了来自银球的声音。
　　“你好，亲爱的地球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