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桃源》五味子五味俱全

21、第二十一章

　　听到姜荃的话，秦和反而迅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果断地转身一脚把防盗门踢上，但却没有按姜荃说的立刻离开。
　　他知道家里可能进人了，就像一开始姜荃藏在他家里一样。但他现在却并不是很害怕。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有能力伤害他，那他开门的一刹那估计就已经凉了。
　　其实有了之前“被外星人袭击”的经验，秦和也就并不是很慌了。顶多再来一个外星人呗，看样子他们一个两个的“生物入侵”一时半会也毁不掉地球的生态环境。
　　但姜荃的态度却让他也保有着一份警惕。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姜荃自从回来之后就几乎没有用过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这次的“来客”看起来是真的让他害怕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秦和其实很适应眼下的情景。
　　天灾人祸，送进手术室的病人，惶恐不安的家属，和准备做术前宣教、镇定地等着家属签字的自己。
　　他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可以乱，但自己不行。
　　这种熟悉的情形给了秦和一种熟悉感的安全感，才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等一下。”秦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明显让姜荃有一瞬间的失神。
　　“别怕，我在这里，门锁上了，没有危险。”秦和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语句简短易懂。他的经验告诉他，人在经历极度恐慌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能力理解复杂的语义。
　　听到他的话，姜荃看起来确实比刚才冷静了一点，但仍然焦躁不安，虽然没有开口，但秦和知道只要有机会，或者自己稍微松口，他就会拉着自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是的，绝对会拉他一起。
　　“可以告诉我，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秦和决定，如果姜荃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暂且先离开。这种事也不能报警，毕竟他不想连姜荃也搭进去。
　　姜荃迟疑着，似乎觉得没必要瞒着秦和，便点了一下头，声音却仍然能听得出细微的颤抖：“他们来了。”
　　秦和闻言一惊。他这才开始后怕，为自己没有在刚才开门的时候就遭难而庆幸。
　　毕竟是一方宇宙的霸主，虽说按姜荃的说法来看，他们并不崇尚武力统治，而是偏向于科技和文化渗透，但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呢。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在他们看来可能就像人类看猴子一样吧，甚至可能连蚂蚁都不如。
　　“为什么，明明一直都没找到这里，为什么是现在？难道……”姜荃的表情既恐惧又疑惑。
　　“他们来这里，是想把地球也作为‘殖民地’控制起来吗？”秦和虽然不知道姜荃清不清楚答案，但还是问了。与此同时，他注意到，门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就像没有人在里面一样。但也有可能，有人类没办法察觉到的一些微小动静也说不定。
　　“我太清楚……但是，刚才看上去，他们似乎没带武器……”姜荃说到这里愣了一下，仿佛在为自己刚才没注意到这个重要的细节而吃惊，“不仅是武器，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带？连基础通讯和移动设备都没……他们是怎么到这里的？”来地球又是想干什么？
　　“他们没了这些之后……还危险吗？”秦和注意到了姜荃态度的巨大变化。他毫不怀疑姜荃会看错。毕竟都能控制虹膜颜色，稍微调一调瞳孔进光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简单。
　　姜荃在确定门里的入侵者没有带武器之后，身上的恐惧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被更深的疑惑所取代。
　　“没有武器，就没有威胁。”姜荃的神色很认真。秦和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野生动物园里的老虎。没了车子的铁皮，还有猎枪的保护，老虎面对手无寸铁的人类时，感觉可能和姜荃此刻的感受类似吧。自己作为一个人类，自然是不知道“猎枪”的威力，也就无从理解到其中的感触了。
　　“那我们……不如进去看看？”这事警察又管不了，秦和可不想今后都回不了家，更不希望这些入侵者给地球造成什么不可预知的伤害。谁能预料到呢？虽然姜荃说他们现在没有威胁，但他们万一做出什么破坏地球环境的事呢？比如把所有的树叶都吃光什么的。
　　姜荃立刻点了点头。眼看事态已经基本掌握在己方手中，他便也没了之前拼命想离开这里的想法。他看起来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是没威胁，秦和再次开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他轻轻转动钥匙，悄悄把门打开了。
　　屋中的情形和刚才相比一点都没有变，还是破碎的窗户和满客厅的碎玻璃，并没有任何人在屋里的样子。秦和没敢开灯，仗着身后跟着个反应能力超群的外星人，他让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便摸着黑把所有房间都查看了一番。
　　可直到他们最后转回到客厅，秦和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姜荃不是说他们在这里吗？人呢？秦和疑惑地回头看，正好对上了姜荃回给他的更加疑惑的眼神。
　　这个眼神秦和确定不是给其他人的，而是给自己的，看样子，他似乎在为他刚才进门之后的一通乱转迷惑不解。
　　“他们人呢？”不会小到我看不见吧？秦和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但马上又发现自己想多了。
　　他顺着姜荃移开的目光看下去，两道不同的视线一起落在了……
　　沙发上的球上？？
　　那个球可能感受到了这两道快把他烧穿的视线，自己轻微地来回摆动了两下。
　　秦和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球看了又看。受到固有思维的影响，他潜意识里觉得人类能接触到的外星人应该至少是个人形的生物，而姜荃的出现更是直接砸实了他的这种偏见，导致他根本就没想过，原来疑似被人扔上来打破窗户用的“工具”，竟然就是入侵者本人。
　　那个球……秦和摸索着把灯打开了。
　　这个球几乎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几何体了。他从没在自然界中见到过这么完美的球体。
　　这球形“生物”有篮球大小，是金色的，表面极其光滑，秦和都能从上面看到自己惊愕的表情。
　　这么完美的，看起来一点生物特性都没有的球体，似乎真的没什么危害。望着这个神奇的东西，秦和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摸一下。但姜荃却挡下了他的手。“不要碰。”他看起来虽然并不害怕，但一种奇怪的情绪却从他的眼中飘过。
　　还没等秦和做什么，那个球居然突然大幅度地动了起来，先是在沙发上来回滚动，掉在了地上，似乎被地上的碎玻璃扎痛了，又一蹦三尺高，下落时，则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电视旁边的鱼缸里……
　　“我的鱼！”秦和心疼不已。这可是陪他时间最长的一批鱼，虽然也只剩区区四条了，但是他们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再增加“死亡鱼数”了。这让秦和在倍感意外的同时也产生了要保护他们的心。
　　“这个……”秦和一时没给那个球找到合适的称呼，“没危险对吧？”
　　“是，但是……”姜荃似乎又开始在他那小小的词库里艰难地寻找合适的词汇。
　　“那我拿了哦……”至少不能让自己的鱼遭遇非人的待遇。而这次姜荃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再阻止他伸向那个球的“魔爪”。
　　球半浮在鱼缸里浮浮沉沉，秦和把球从鱼缸里捡了出来，随手抽了张纸巾把上面的水沾干净。
　　果然很光滑，纸巾上几乎没沾什么水。这个金色的球光滑无比，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跟着秦和的手一起出来了。要不然，这滑溜溜的外表，秦和估计得去厨房拿大汤勺把它舀出来了。
　　光光滑滑的球虽然被水洗礼了一遍，但却隐隐散发着热气，摸在手里暖洋洋的，还在轻微的颤抖。也对，它毕竟是个生物，有温度、会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是手感真的太好了……秦和没忍住，把它摸了个遍才停下来。抬头却看到姜荃一脸惊讶的表情。
　　他立刻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对于“球”来说可能是“大不敬”了，但他却又故意狠狠揉了这球两把，才佯装无辜地问姜荃怎么了。
　　“谁叫你们之前那么横行霸道奴役别的星球的人，打坏我的玻璃，还把姜荃吓坏了。”秦和想着，手上是一直没停。
　　姜荃也上前一步，就着秦和的手，把左手放在了球上。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看到班主任被调皮的同学放在门框上的板擦砸中了头顶时，班里同学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很难受的样子。
　　秦和正感到奇怪，姜荃再一次把自己的翻译器取下，贴到了秦和的耳后。
　　一瞬间，秦和的耳朵差点没被这个尖利又响亮的怒吼声震聋了。
　　他急忙想要捂住耳朵，但双手一离开这颗球，那个声音便立刻消失了。
　　秦和的好奇心上来了，再次把手放在球上，果不其然，怒吼声又出现了，而且这次秦和注意了，这个声音并不是“震耳欲聋”，而是“震脑欲聋”，是直接在脑海中出现的。而且秦和还颇感郁闷地发现，这声音就像之前三万年前的外星人日记一样，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这颗球充分发挥了自己说话不用换气的优势，各种讽刺挖苦咒骂像连珠炮一样冲着秦和一股脑地打了过来。
　　秦和见状，不着急，也不生气，只耸了耸肩，抬手把翻译器摘掉还给了姜荃，之后在一片寂静中继续揉着这个球。
　　半晌，他觉得玩够了，便一扬手又把它扔回了鱼缸里。反正以它刚才的表现来看，它最厉害的，也就剩它那张嘴了，鱼反正也听不见，就让它们委屈一下了。
　　“挺晚的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看看能不能做。”说是这么说，但秦和并没有期待姜荃能给出自己答案。他知道，如果自己放任不管的话，只要是从自己手中递过去的，连毒药他都会乖乖吞下肚。反正他也能控制自己的肠道免于吸收那些有毒物质。
　　他一边回忆着姜荃跟他说过的“无毒食物”，一边想着这些为数不多的菜能组合出什么菜品。半个多小时之后，还真给他捣鼓出来了。
　　两个人照旧在沉默中吃完了饭，秦和收拾了碗筷，擦了擦手，这才让姜荃查看一下球的情况。姜荃伸手碰了碰球，为难地表示它还在骂。秦和可一点不着急，示意姜荃可以洗个澡休息了，自己则趁着他洗澡的功夫，又从厨房扯了块塑料布，试着把又一次出现在玻璃上的大洞暂时封上。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回暖，但夜间温度还是有些低的，别感冒了才好。至于这一客厅的玻璃，明天上午再收拾吧。
　　处理完这些，两人甚至站在一地的玻璃茬里看了会电视，之后便休息去了。
　　姜荃不能在满是玻璃茬的客厅落脚，秦和便又拿了一床被子，两人在一张床上凑合了一宿。姜荃本想警戒着一点那个球的动向，被秦和半命令地拉到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秦和起床后又不疾不徐地做了早饭，和早就起床的姜荃一起吃了，两人又把客厅的碎玻璃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又让姜荃看看那个球的情况。
　　姜荃碰了碰那个球，皱起了眉头：“骂倒是不骂了，他说……要跟你直接谈话。”
　　秦和于是又借过姜荃的翻译器，再一次触上了那个被他放置了很久的球。
　　这一次，他终于清晰地听到了球的话。
　　“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