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夜明》浦上青枫

36、月影

　　对于白泽而言，这是一个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回答。
　　“哎呀，艺术家的感觉果然是更为敏锐一些。”她清晰的感知到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回答，她因此想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自己保存至今的那条沾染血迹的围裙，和那个凌乱的房间。“那个孩子……走到了今天，各种方面真的很让人心疼。”
　　车里除了神宫寺家的纹章和一些必要的东西，干干净净一览无遗。幸村的视角看前方，最为清晰的就是方向盘上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此时这双手的主人爽朗的笑了笑便突然毫无征兆的安静了下去，过了好几秒钟又突然开口问他道：
　　“幸村君认为约翰内斯勃拉姆斯的作品怎么样？”
　　他注意到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一枚六便士的硬币。
　　“诶？”突如其来毫无防备的幸村不假思索回答道：“我觉得非常棒！尤其是第四交响，起先的问答直到最后的高潮……那是怎样的深度和广度呀！勃拉姆斯的钢琴协奏虽然也很有气势，但是果然我还是最喜欢第四交响了！”
　　“但是其他作品意外的却很温柔呢，不过果然是那样吗……果然是那样啊。”
　　“果然是那样？”
　　连日来的疑问被一一解答，今天的白泽顿觉神清气爽：“嗯。谢谢您幸村君，尽管很遗憾我什么也不能对您说，但是想要确认的事好好的被确认了我很高兴哦！说了的话御前大人恐怕会生气所以还是不能说呢，呵呵。”
　　——第四交响。
　　宿命……吗。
　　“不过，勃四可真不像是幸村君您这个年纪喜欢听的音乐呢。或者我应该说是，不像您这个年纪的寻常孩子喜欢听的音乐。”
　　“呵呵。”幸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先笑了一声，道：“您想要表达的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喜欢的都是没有内核的音乐吧？”
　　白泽起先愣了一下，随后便吃了一惊，心想多么出色的汉文修养！这样的年轻人就算在公子小姐们中间也几乎寥若晨星。
　　这会是他们制霸的其中一个理由吗？
　　神宫寺绫和樱川鹰亮对此毫无异议，但这不属于用人需要思考的范围。
　　“您真是一针见血。”尽管不属于用人的思考范围，身为执事管家果然还是不能仅仅唯命是从。“呀，能够成为御前的执事管家真是太好了，可以见到很多像您一样闪闪发光的人呢。”此时白泽展开了战略性对话：“但是御前大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决定婚约者的事，真让人难以捉摸。同龄的其他几位都早已名花有主，连那位公主大人都有了归宿。”
　　无论如何，双方是幸福的。与之相关的大多数人们，也还是幸福的。“无论哪个方面我都看不出顺水推舟对我们有什么不好，再说人家本也就有这种意愿，对方人也不错，做个人情也无妨。”这段话自然而然的就在耳边响了起来，可他身旁空无一人。
　　“这伞您拿着就是，御前大人说麻烦您已经于心不安，回程若再淋雨怕就要受寒气的。”幸村他将要离开之际白泽对他说道，“有件事想拜托您……这样的湿冷天气里御前大人手上的旧伤会发作，请务必尽量让她避免冷水。那伤……治不好了，只能如此将养着，我们又没有得到允许进入学园，这件事只能拜托您了。”
　　明知道结局不可能改变，也要凭一己之力走向终结。
　　然而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借此可以对她的事展开新的探知。而且即便得不到有价值的回答，一般程度上的试探是不会被白泽当成什么严肃事件的。如此看来，权衡的结果是值得一试。
　　某种意义上分析，他这样的心理或许可以解读为眼下的战事尚不足以引起重视。重视是切实的情报到手以后要提上日程的事，现在紧张属于典型操劳过度。然而对于神宫寺来说这场赛事的意义有许多方面，一刻也大意松懈不得。
　　“啊，这可真是出人意料。谁会想到每周戴着袖章出勤的风纪委员实际上居然是位大小姐！嘛，不过这就更加有趣了。幸村他知道吗？”
　　有人离开，就有人到来。
　　“他刚刚从这里离开了。”
　　来人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毫无久留之意：“噢，那我也离开吧。明天见～”
　　他的离开却不是真的离开，而是去了楼上的其中一间客房。送走了第二位客人的神宫寺绫，转身后看到的第一个词是书柜第三排里放着的一本《神曲》。
　　天国篇。
　　贝雅特丽齐……
　　柏拉图。
　　柏拉图吗。
　　于连？
　　红与黑。
　　樱川家的会客室。
　　纯粹的感情只会存在一瞬间，这种言论她认为是正确的。一段长久的情感必定掺杂着某些功利性因素，神宫寺绫认为这也无可非议，毕竟生而为人总要生活。一天里人要吃饭要睡觉，感情不可能占据清醒时的任何时刻，所以纯粹的感情存在时间其实很短暂。这样一想的话跛足的菲利普好像也不能算是个渣男？反而他的感情还挺纯粹？
　　看来艺术家大多渣男此言不差。神宫寺绫看了看窗外，心想这可能就是巧言令色。她觉得这种完全不负责任的感情本质上就是始乱终弃，应该撕破这层令人作呕的虚假伪装看待。
　　“还好我不是个恋爱脑。”
　　她从靠枕上坐了起来又躺了回去，把另一只靠枕搂在怀里揉了半天。紧接着又忽然坐起，把一整张脸都往枕头里一埋，好一会儿没吭一声，动也不动一下。
　　菲利普？
　　兴许自己与那书中主人公并无二致，神宫寺绫有些悲哀的想。自己心浮气躁，眼高手低，伸出手去妄想着能够触及到水月镜花，最后手中仍旧空无一物。
　　在下如苍蓝之月影……
　　苟活在最黑的夜里，做月亮身后的影子。
　　—月亮的影子也会被卫星一起守护吗？
　　一些人的心里有非常明确的答案。知道内情或不知道内情的最终异途同归，着眼点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你要背负起所有的迷茫和不安，月亮的光芒才会更加明亮。
　　“原来如此。”
　　八叠榻榻米大小的和室里，真田弦一郎面前放着一束成捆稻草。他平定呼吸，全神贯注，收到的信息内容却刻在心神里似的怎么也抹不去。那个明显就是心照不宣的笑容忽然浮了出来，天黑前收到的明明是仁王雅治的消息。
　　这家伙无组织无纪律，没有加入学生会，挑食暂且不论还讨厌太阳……可他重要时刻又总是非常可靠。在队里和谁都搭得来，偶尔连幸村也没有办法的最难管教的一个就是他了。而偏还就是这样的家伙很受欢迎，这样一个受欢迎的家伙偏又总是很认真的义正言辞的拒绝女孩子的表白。神宫寺认为仁王那家伙偶尔可能是在放线钓鱼，然而一旦被他看上收线会非常快。
　　关于这一点本人并没否认，他没有对此给出任何回答。然而看上去似乎挺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仁王，在神宫寺那家伙手上好像很少讨到便宜……
　　此时的真田忽然想起神宫寺绫似乎经常背着他干些什么违反纪律的危险勾当，然而那家伙做事总是不露痕迹，没有留下证据追踪。就算被他发现了痕迹，她也大可以一问摇头三不知，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知道。那还有必要追根究底吗？他又转念一想管的太严或许会适得其反，也没有在校内引起大风大浪，那家伙做事是有分寸的……
　　他蓦地想起幸村。他和柳处理社内行政，也不总是对他和盘托出。可既然他俩安置妥当，便也无需过多顾虑追究，如此以来大家一直非常和谐稳定。
　　幸村……
　　他如今终于被那黑暗放开了。神把他还回来了，他还是以毫不松懈的强大精神赢得了令人敬佩的胜利。那股精神里包含着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它驱使着这个人身边的每个人，给予他们追随与希冀的强大力量。
　　这股光芒或许穷尽一切也无法触及，但他们依旧会伸出手去。一个人的人格魅力确实的能够实现这类影响，有些人只要出现在身边就足以令人感到梦想近在咫尺，那光芒足以摄人心魄。
　　只要这个人还在，前方就不会迷茫。这束光就是目标，为此穷尽一切也在所不惜。总要有一些值得付出一切去追随的东西，太复杂了他也想不清楚。
　　真田大概是从四岁认识幸村开始，交手便从未占得先机。
　　“真田君人超好的呀”
　　第一次有学校里的女孩子这么夸他。而且这家伙夸起来还没个停，话匣子这就打开了。更重要的是由于这么一个特殊家伙的出现，大幅度降低了他作为风纪委员长在委员会里的威信程度。最近已经发展到了他一凶她们还会被夸“好凶好可爱”，会议日程进行完全没有起色的程度，这在网球社里却又变成了一个好消息。这帮家伙一致认为这下真田就必须要改一改他那总是喜欢板起来的脸了，社里气氛一度非常快乐。
　　还有一个问题是，本年度情人节巧克力排名真田作为黑马一骑绝尘，根本原因就是他手底下的女孩子们不仅全都给他投了票，而且还包括他知道和不知道的学生会外人士。
　　夸也好怕也好，女孩子在想什么这可太复杂了，不是一般人搞得定的问题。“可爱”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也太复杂了，千万不是他真田能够想的通的。
　　然而现在有件事却能立即想通。
　　片刻后，仁王的手机收到一条回复，来自真田弦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