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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厌学陈某追忆前尘 ...

  •   八年前,或者还要比之更早,一切都在清河朗日的表象下拉开了帷幕,掀开了蠢蠢欲动的波澜……
      那时,东宫册立的时日其实并不短,真正算来,陈树人刚生下来即被封太子,足有十二个年头了。所谓子以母贵,作为中宫的李皇后,他的嫡子被封太子在正常不过,只是,李皇后不知因何与元文帝生了嫌隙,生下陈树人后不久便自封宫门,再不复出。
      于是,陈树人就过上了爹不疼娘也不要的日子。
      太子虽为储君,按陈树人的理解,储君意味着随时准备替代当皇帝的人选,虽然这个人是皇子,但要搁谁,心里也怪膈应的。
      就好比,你在你的位子上坐的好好的,江山美人,林林总总,而总有一人,在你旁边瞧着,随时准备取你而代之,虽然是等你死了之后,这取代的还如此顺利成章,不要说旁人,陈树人自己也瘆得慌。
      即便,天地良心,当年的陈树人循规蹈矩到几乎无可指摘,虽然最后的结果依旧被废,但虽然被废,诏书上也无非就是一些性格乖劣,耽于声色,不学无术,不堪教化之类几乎毫无说服力几近苍白的话。无它,只是要往一个人身上泼脏水,其根本就在于你的这脏水是否禁得起推敲,毕竟诬蔑在任何朝代都是不被允许的,更遑论牵扯太子废立的举重若轻关乎国本的大事。
      是以,如今看来,这样的废立诏书显得如此的匆促潦草。
      虽然,陈树人十分的不理解,对于太子之位这样一个明晃晃的靶子,不仅娘嫌爹厌,朝上的老家伙们就等着揪你的错,天下人瞧着你无时无刻不等着看你的笑话,能有什么可争抢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古往今来,以太子之位登顶之人,少之又少,也就是说,就算你谋划成功,将正主从位子上踢下去,而坐上去的你也未必不能被别人踢下去,对于荣登九五这种事几乎无丝毫把握。就这样一个,可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但看起来尊贵无比的太子之位却仍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陈树人实在迷惑的很,要不是他当年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被迫被他爹强行太子了,没有选择的余地,要等他大点,这么个鸡肋,给他他还不乐意要呢。
      还有一个事儿,陈树人不明白,虽然从皇子到太子再到皇帝是一般的流程,但事实上并不代表当了太子就能当皇上,这委实是一个逻辑问题。
      有些人怎么不明白呢?
      要陈树人说,要真想当皇帝,直接去篡权啊,它和谋太子位一样都担风险,但一朝颠覆所得,岂不比当太子更牛?毕竟,这路子是个直线型且一劳永逸,不比太子当不当的上皇帝还两说。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被惦记的直接结果就是陈树人被下诏废位赶出东宫,无诏不得回京。
      这样的结果,虽有些憋屈,但比起动辄失位身死的太子,抑或是被废终身幽禁,陈树人只是被贬,未死未残亦未幽禁,算的上是顶顶好结果了。
      只是,他爹元文帝是大齐开国君主,陈树人是太子,也就是说他是大齐第一任皇太子,被废位后也是大齐第一任废太子。真真两个极端。
      事情过于久远,陈树人实不想记起,只是厌学情绪高涨的陈树人在成功气走喻九龄后,神思倦怠,对着天空中挂着的一轮明月,感慨又是一年中秋,一个家家团聚的日子,而他生母已逝,生父一言难尽,一家子骨肉硬是分崩离析,着实有物是人非之感。
      ——
      长长的廊道灯影绰绰,忽明忽暗,有种诡异的静谧。张三郎第一次值夜,虽然作为新人,平时耳提面命不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白老大都一一指教过,出差错倒也不至于,只是这听到和实际做总是不怎么一样的。
      尤其这即便有灯也乌漆嘛黑的过道,耳边时不时传来呜咽声和低喘的我冤枉啊……的声音,更是让张三郎胆寒,不是他胆小,气氛委实太过逼仄,让人很难有愉悦之感。
      虽然环境差,人口杂,经常值夜,但胜在给的钱多。这也是这黔阳班房的好处了。
      而此时,对于张三郎而言,只要给钱多的差事还挑甚,无它,只因早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积劳成疾,卧病在床,无钱医治,家中还有一幼弟,正发蒙之际,私塾束脩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实是家中无一处不需银钱,遂退学寻个差使,好歹把家里撑住了。
      心下虽这般想,却是一叹,担忧起老母的病情来。
      值夜并不轻省,子时到丑时依次查每个牢房,随时留意犯人动向,检查无误后待到天明,幸好规模不大,要不然一个人值勤可干不过来。
      最最重要的即使防止夜间走水,那可不是闹着顽的。听李二哥他们闲聊胡侃大山的时候,张三郎可是听说有一次这班房走水,情状无不让亲历者瞠目,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着实死了不少人。
      虽是死囚,总归一个死字,区别无非早晚。只是张三郎觉得,好死不如赖活,更何况,这衙门口朝南开,该死不该死的,谁又知道什么呢?
      寂静的夜,囚犯们个个熟睡。张三郎一个个看将过去,顺手查一遍门锁,确认无误后准备离开。
      直到看到这一幕,内里的人弱冠之年,身材修长,体格消瘦,体态文雅端正,气质尤为出众。穿灰布长衫,做道士装扮,也不知内有有无真货。
      在煤灯的映照下,勉强看的清楚面容,那是一张极为精致的脸,面冠如玉,不同于一般的皮肤白皙,他的皮肤是小麦色,那种长期在外奔波才会有的青壮年特有的积极健康和富有生命力,灯光一闪一闪的,一双眸子亮的出奇,在万籁俱寂的夜晚竟有些奇异的柔和。
      张三郎从未见过如此人物,不由一怔。四目相对,张三郎有些许尴尬,被人撞破窥视的窘迫让他不能言语。
      “小哥,还值夜呢?”说话间满脸堆笑,一脸谄媚,周身的贵气立时弱了下去,多了几分泼皮的无赖,有心提醒他天黑了尽早睡觉的张三郎见状兴致缺缺,并无接茬,查遍门锁后扬长而去,避之唯恐不及。前后的落差太大,张三郎不大能接受。
      见张三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陈树人十分摸不着头脑,我我有这么可怕的嘛?不过是鲜少看着个狱卒问候一声罢了,胆子也忒小了吧,完全下意识忽略前后不一的举止行为给了狱卒多大的视觉冲击,若非亲眼所见,张三郎必不信这世上能有将贵气和无赖的气质融为一体且其本身毫不以为意甚至切换自如的人。
      陈树人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想起数月前得到的可能不妙的信息,俊肖的眉眼深了深,愁绪更添一层。
      一月前,陈树人在猪坊杀猪时发现死猪似有异常,于是发动众人观察,记录,不眠不休直折腾了十余天才有了结果,陈树人道希望自己是丑人多作怪,不过只发现几头不对劲,何以风声鹤唳至此。
      谁知,调查结果显示并不是多想。说实话,情形十分的不乐观。
      黔阳县中猪坊不光只有陈树人干活的白氏猪坊,少说也得有二三十。而如今白氏猪坊的病死猪便有十之一二,实在是不小的数目。
      黔阳县隶属芷江府,位于大齐东部,同芷江县,麻阳县一道受芷江县管辖,直属于沅州。县下亦有乡镇。杀猪坊不知繁尔,只多不少就是了。若是死个些猪,其实问题也不大,至多损失银钱,老百姓日子不好过些罢了。要是这疫情发散快且人畜不忌,一旦感染人,那可真是……造孽那。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感染猪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现下也不知情形如何了,究竟到什么地步。
      思及此,就不由的暗骂黔阳县首秦不书,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把爷爷抓这儿来,不是耽误老子事儿么!
      然而,他也只能急得跳脚,半点法子也没有。
      要说他怎么被抓来了的,又因着什么事儿,陈树人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记得,晚上杀完猪,白天去大街上给过路的算算命,虽然赚的不多,好歹是个营生。
      那日,他正好在给一个满脑肥肠的货算了个命后得了个银元宝喜得眉开眼笑,刚要和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小乞儿商量要不要跟他一起吃点儿什么,然而,县衙的捕快一阵风似的来了,小乞儿和他对视一眼,仓皇而逃,生怕惹祸上身被连累。
      陈树人还懵着,这年头,衙役都亲打上门要保护费了?虽然他保护费也没少交,且大部分都是他收别人的,不不不,应该是别人自动强行交给他的。
      遇着官方出品童叟无欺的衙役干着倒灶事儿的,还真真儿头一回!
      “我说大哥,光天化日的,大伙都看着,收保护费不妥吧!”陈树人道,观其举止,简直一副市井小民的寒酸样。
      “少废话,你就是那杀猪的?”一个衙役问。
      陈树人……
      陈树人瞥一眼自己身上的灰布长衫,推了推硕大无比的帽檐,拔起立在跟前的上面写着“铁口直断,妙笔金仙,若是不中,不取一钱”的招魂幡,沉默了。
      片刻,才道:“我,大概也许是算命的?”
      大概剧情走向有些不大一样,衙役们都愣住了,相互对视一眼后,排头的那个穿红衣的大个怒斥道:“少废话,抓的就是你!”
      陈树人……
      他妈的,太草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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