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客，无情游》任我逍遥游

16、红楼世界15

　　贾敏死了。林如海心中已无多少悲伤，木然地命人操办了一场不算隆重也不算寒酸的丧事。幼小的黛玉，穿着白色丧服，哭泣着要母亲，他心中百感交集，对自己的女儿，既有发自内心的怜惜，但一看到她娇弱袅娜的身影，立时就想到了贾敏的笑貌，想起了顾青—那个他错失了的，再也无法弥补的儿子，想起林家百年后的落寂。当日顾青那漠然讽刺的话语，一声声，敲打着他的心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黛玉，他不该迁怒这个无辜的孩子。但他确实不太愿意时时看到她。
　　贾家派人来吊唁，还提起贾敏遗愿，接黛玉去贾家，由荣国公老夫人教养膝下。林如海心灰意冷地同意了，由着管家打点了一应事务，给够了银子，就送别了黛玉上京。心中仍存了一点渺茫的希望，顾青也在京城，说不得会怜惜这个妹妹，重续亲缘。
　　顾青不知林如海的打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忙得紧，如今他不在皇帝身边当差了，他正式接管了钦天监，负责祭天占卜、测算星象等事，自然干得极好，测算极准。没多久，他就以要超脱俗世才能更好感悟天道为由，向皇帝提出辞官。皇帝也不敢让一个历劫神仙日日给自己行礼称臣，顺水推舟地准许了，但是保留了他的爵位世袭无替，另下旨褒奖了顾秀才教子有方，于国有功。顾秀才夫妇老来得子，生下的健壮活泼的男婴，也得到了丰厚的封赏。
　　满朝廷的人都吃惊，历来科举高中，却弃官的人，少之又少。前些年宁国府的贾敬算一个，但那是勋贵子弟，可以有钱任性。何况，也是被文官圈子排挤得不行了，受不了，一气之下，进道观炼丹修道去了。如今的少年探花，惊才绝艳，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却辞官不干了，让人弹落眼珠。更诡异的是，皇帝对顾青的态度，不仅仅是信任重用来形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殷勤备至。对顾青的辞官之举毫无不悦之色，仍然让他掌管着钦天监，还出资修建了一所气势恢宏的道观。顾青取名为白云间，被尊为真人，朝廷上唯一的有着超品爵位，无官职，却掌管着朝廷部门。
　　不止是钦天监，顾青还被工部尊为顾问，陆陆续续弄出了不少东西，放在工部的作坊里生产出来发卖。利国利民，于己，也有极大的好处。这些，都按例，顾青切切实实拿到分红。大家觉得，皇帝对顾青委实是慷慨得很，当然顾青也确实有本事，轻轻松松就赚到了大钱，还收获了满天下的感激赞颂。比起在严明苛刻的皇帝手下，战战兢兢地捞钱，还提心吊胆，顾青真是让人羡
　　慕嫉妒恨得紧！可惜的是，这样的芝兰玉树，却是一心求道的，早就明言此生不娶，竟不能选做女婿！幸好，他还有一个幼弟，可以期盼一下。
　　顾青专心做这些，一是对芸芸众生，怀着一分悲悯之心。先前，顾家也是经过艰辛日子的，知道民生多艰。二来，这些给自己源源不绝带来功德。随着功德增长，这方世界对他的桎梏逐渐打破，他可以开始修炼，道行日深。他用功德之力，为顾秀才夫妇求得子嗣。幼弟健康聪慧，父母喜出望外，他也释然地松了口气。这样，若有一日，他要离开，也可以放心了。他的爵位可以传给幼弟，还有偌大的家产，皇帝也会对顾家殷勤相待，顾秀才夫妇可以安享天伦了。
　　林黛玉进京，入住贾家，顾青早就知道了，但也没什么反应。如清风拂过水面，涟漪不起，林家在他心中，已和陌生人无异。
　　林如海却一直关注着顾青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弃官从道，看着他被皇帝尊崇，看着他造福天下，看着他对顾家的精心照顾，也看着他对林家的形同陌路，对林黛玉的不闻不问，心酸愤懑，然而却无能为力。
　　这样过了几年，林如海终于一病不起，暗暗地请人去找顾青，表达了时日无多，想见一面的心愿。顾青思考片刻后，答允了下来。在烟花三月，白衣微服，来到扬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