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客，无情游》任我逍遥游

17、红楼世界16

　　顾青立在林如海床边，平静地看着这个他血缘上的父亲，内心毫无波澜。林如海老了，鬓角半白，形容枯槁，和几年前清隽温雅的形貌，判若两人。或许是仕途勾心斗角生活的险恶疲倦，或许是遗传的体弱，更有可能的是对自己弃绝林家，对老父弱妹毫无关怀悲悯的愤懑，对林家血脉将断的绝望吧？顾青淡淡地想着，但并无愧疚之意。天下何人不无辜，他曾经给过林如海选择，是他推开了自己的手。那一刻，他们的因果，就注定了。
　　林如海百感交集地看着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岁月更增添了他的华彩。静静立在那里，就如高天孤月，清朗皎洁。可惜...他垂下头，忍住心中的酸涩。
　　“你来了！”林如海呐呐地道：“我很高兴，你还愿意来看我！”
　　顾青点点头：“你我总有血脉上的关联，这份因果总要偿还。”
　　林如海眼神一亮：“那你可愿...”话未说完，看了看顾青的脸色，苦笑道：“罢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的。但是，”他叹息道：“你为何不娶妻生子？就算你不能认祖归宗，林家血脉也不算断绝？”
　　顾青不在意：“林大人，娶妻生子，此生我都不会了，大人就别操心了。我父母老来得子，幼弟健康活泼，自然能传继顾氏血脉。我的爵位、财产都会传给他，自然会护他一世无忧，以报父母养育之恩！”
　　“林大人，我自小随师修道，一向是因果有报，求仁得仁。”
　　“那生恩呢？”林如海笑容惨淡：“我总是你生父，这不是因果吗？”
　　顾青看了林如海一眼：“那林大人说说，要我做什么？如果是要认祖归宗的话，还是不要提起了。”
　　林如海长叹一声：“一步错啊！”
　　顾青心中不为所动，林如海惋惜的只是如今的结果，而不是真心为当日所为悔恨。如果贾敏安然生下嫡子，区区一个妾室和庶子的无辜遇害，只会在他心上留下一点不自在和怨恨。有人替罪后，他无论从现实考虑还是心理上，都会很自然地为贾敏开脱开来。在一日日的夫妻和睦，父慈子孝的生活中，他和生母会慢慢淡去，成为心里一个模糊的影子。有一日忽然想起时，只是叹息一声，道声没福罢了。
　　林如海语气悲凉：“如果我去了，请你帮着照顾黛玉，权当还我父子一场的因果罢？”
　　面对着林如海希翼的眼神，顾青淡淡笑了：“林大人，林黛玉确实无辜，但谁让她是贾敏的女儿呢？我不会母债女还，但要我拿她当妹妹去看待，却做不到！”
　　他接着道：“何况，如何才算照顾她？一生一世地护持她么？林大人送她入贾家，那林大人可知，贾家是什么样的所在？膏腴豪门，满府的禄蠹，全没一人能支撑门户，只想着贪婪吸血。一家子男人没担当，指望着靠裙带关系，保住府中富贵。”
　　“只可惜，皇帝不待见贾家。送进宫博富贵的贾元春，想着能被皇帝看上，当个皇家小妾。结果做了几年女史，皇帝也没正眼看过。老大年龄放出宫来，无人求娶，匆忙做了个填房。”
　　“富贵梦碎，如今贾老太太一心想着给她的宝贝孙子找个好岳家，找机会把林黛玉和她家的宝玉凑成一对呢。林大人有所耳闻吧？”顾青笑容讥讽：“林大人，你要我照顾林黛玉，日后我岂不是连贾家一并关照，替贾敏尽孝？”
　　林如海无言以对，顾青拿出一枚丹药，递给他：“这枚灵丹，凝聚了功德之力。服下可延寿十年。如此，我们的因果就两清。你的女儿，还是你自己照顾吧！希望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再会无期，告辞！”
　　林如海神情复杂，看着顾青潇洒而去的身影，低头，眼中眼泪簌簌落下。他颤声叫住顾青：“保重，青儿！还有，你的身世，贾家似乎知道了。他们对你，必有所图，千万小心！”

　　顾青轻笑一声，语气平静：“好啊，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