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客，无情游》任我逍遥游

15、红楼世界14

　　林如海听着传来的消息，眼前一黑，一口气堵在胸口，散不出来。咽喉处如同灌了铅一样，嘴唇蠕动，半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木然地坐着，脑海中回荡着：完了，他的儿子，认不回来了。林家没有子嗣了，他只能看着这样出色的顾青认别人为父，拜祭别人的祖宗了。心中酸痛，林如海疲惫无力地闭上双眼，两行泪水顺着眼脸落下。
　　林如海知道，皇帝知道了顾青的身世，他一直隐隐约约想暗示给外界的，皇帝能查到不奇怪。但皇帝仍然封赏顾青名义上的母亲和外祖母为诰命，就是迂回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承认顾青是顾家子，而且不允许有人质疑这个决定。林如海能和皇帝对着干吗？他没有这个胆量，他身上还有林家这个重任。呵呵，林家，林如海凄凉地想着，百年之后，林家还在吗？一个没有继承人的世家，会慢慢地消散在岁月的长河中。而顾家，新兴的侯门，正蓬勃而起，如日出东方。
　　财帛动人心啊，顾青献给皇帝的又岂是区区财帛可比？都是能帮助皇帝兴国安邦，利在千秋的至宝啊，无怪乎皇帝会动心，林家的分量，比起顾青的这份功劳，太轻了!他身为巡盐御史多年，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骇浪惊涛，身心俱疲。满眼望去，都是依赖他的人，无一能让他依靠的人。如果晒盐法能由他献上，这份功劳足可以能让他安全而体面地卸任，离开这是非之地，甚至高升。可，顾青，自己的儿子啊，却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决绝地和林家一刀两断。林如海心中生出一分恨意和不平。
　　可让如此出息的儿子和他形同陌路的人是谁？林如海咬牙念道：“贾氏！”昔日对贾敏的怜惜，被这股愤恨冲得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她，顾氏不会早亡，顾青会承欢膝下，继承林家的家业，并发扬光大；到如今，他只有黛玉一个病弱的女儿，百年后如何面对祖先？面对自己亲生儿子，望眼欲穿，却不能相认！
　　却在此时，耳边仿佛又响起顾青那满怀讥讽的话语：“林大人，如果你嫡子尚在，如果也能如此出息，林大人还会如此急着认亲吗？”
　　林如海倏地一震，如遭雷击，哆嗦着环视四周。四下里寂静如夜，心中百转千回，悔恨不平，都付于一声叹息。
　　贾敏得知了这个消息，再也支持不住，昏厥了过去。醒转过来后，泪流满面，身体和心都如冰一样寒冷。
　　顾青断绝了林家逼他回归的路，林如海此刻应该恨极了她这个罪魁祸首。而黛玉，她可怜的女儿，以后可怎生是好？小小的黛玉含着眼泪，害怕地拉着母亲的手，依偎在她身边。
　　贾敏咬一咬牙，命人去请林如海。林如海暗沉着脸，踏进贾敏的房间，看向贾敏的目光，冰冷中夹着几丝恨意。转到娇弱的女儿身上，才有了些许温度和怜惜。
　　贾敏不舍地让乳母抱走黛玉，惨淡一笑：“我知道老爷必定是恨我的了，我再后悔也补不了了。我也命不久长了，只能到地下向林家祖先和顾氏赔罪了。”
　　“我死后，黛玉无母亲照看，请老爷送她上京，去荣国府给我母亲教养吧！丧母长女，为“五不娶”！”
　　“老爷看着黛玉，未免想起我的罪过，伤心儿子不认父亲的无情。黛玉不在身边，老爷心里会好受些！再者，青儿也在京城，说不定，他们有兄妹的缘分呢？”
　　“请老爷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答应将死之人最后的请求吧！”
　　..........

　　林如海沉默良久,点头叹道：“我答应你！送黛玉去你娘家教养。”
　　贾敏潸然泪下：“多谢老爷了！黛玉能好好的，我死了也能闭目了！”

　　林如海离去后，一室寂静。贾敏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苦笑：她知道林如海厌憎了她，或许也会连带着不喜黛玉。她死后，林府还有妾室，一个父亲不喜，幼小娇弱的孩子，能好好长大吗？不需磋磨，只要不精心照应，娇嫩的花就会凋谢。这是我力所能及为你做的事，黛玉。她会让自己乳母跟随女儿一起回去，把顾青的事告诉自己母亲。也许，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当年事，如果能回头，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