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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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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段路,沈宸好像有了心事,不太爱笑了。
只是对上余柒的时候还会笑一下。可余柒总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她不敢问,她小心翼翼地待在他的身边。
沈宸看着拘谨不安地余柒,心里的疼痛更加,他做了什么啊。
终于,他们到了沈宸的府邸。
沈宸竟然也住最繁华的都城,这让她心死的地方她再度回来,回忆的难受又翻起来。
好在她已经有了沈宸。余柒紧紧的握住沈宸的手,仰起脸看他,笑道:“有你真好。”
她天真地笑刺痛了沈宸的眼。
他只能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当然。”
余柒又笑了,她沉浸在爱里,看不清一切,无法自拔。
她又问:“我真的能跟你回去吗?”
他年轻有为,俊郎,见识广博,家财万贯。她一个年纪不小的穷苦女子,没有见识,没有父母,更没有家业。
他们看起来太不般配了。
余柒觉得很自卑。
沈宸叹了口气,把她带进门内,说:“别担心,我既然已经把你带出来了,就不会丢下你,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余柒还是很不安,沈宸说会对她负责,可她为什么觉得沈宸离她那么远。
——
沈宸的父母很不满意余柒。
但是没有明说,他们只是冷眼看着,觉得沈宸过了这个新鲜劲,便会对这个女人失去兴趣,到时候不用他们出面,余柒他们也会崩。
余柒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沈宸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她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他的理由。
她就这么在沈宸安排的院子里住下了。她没有要伺候的人,她不喜欢。
沈宸的家很大,沈宸的父母有意避开,因此他们也没见过几次。
余柒在沈宸家又住了一年,她真的老了,眼角的细纹笑的时候更显眼了。她不敢笑了。怕沈宸看见。
在府里时偶尔会有些奇怪的眼神和议论。也许是觉得她攀了高枝,麻雀变凤凰?也许是觉得她贪慕富贵,有意勾引沈宸?
无所谓了,反正她都不是,她也习惯了这种方式加上沈宸一心一意对她。她就假装听不见,安安心心地陪在沈宸身边。
只是沈宸这几个月忽然变得很忙,没时间陪他,每次来都是很疲倦的样子,但是眉眼里带有欣喜。
余柒心疼他,他这么累,她怎么还能无理取闹?这些寂寞她早就受得多了,再受一些也无所谓,不是吗?
只要沈宸爱她,对她好,就足够了。
——
一日,院子里忽然闹了起来。仆人行色匆匆。
“怎么了?”余柒拦住其中一个仆人问。
“这。”那仆人看了看她,为难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从吩咐。”
“吩咐什么?”余柒问,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我不知道,余姑娘,别问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那仆人紧张得冒汗。
余柒放了他走了,她咬着唇,微微有些不满:“只是问问,怎么跟要吃了他似的。”
她往仆人跑得最多的方向走,那些下人见了她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慌张得不行。都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拦住她。
她来到府里一处院子前面,哪里守门的护卫一看到她,便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拦住她:“余姑娘,这里不能进。”
这王府里她不能进的地方多了去了,唯独这一处,她觉得非得进!一定是有什么事,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少有的硬气道:“我要进去。”她的眼神坚定。
那两护卫互对一眼,其中一个道:“那便让她进去吧,反正是她自己要冲进去的,不是我们请进去的。”
另一个侍卫妥协了。
余柒往里走,每走一步心中不安就被放大一点。
她走远以后,左边的侍卫问:“不拦没事吗?”
“她自己要受这趟苦,我们干嘛非得拦着?”右边的侍卫道。
“可少主不会怪罪吗?”
“不怕,她又不是正主,迟早会被冷落。到时候谁还记得她,不是吗?”
“也是。”
余柒穿过前院,路过中堂,推门而出,来到后边院子。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大声的喊道:“生了,夫人生了,是个儿子。”
门后。
沈宸满脸欣喜,他开心的样子遮掩不住。
“那容月如何?”沈宸笑着问
产婆说:“夫人平安。”
“太好了,太好了。”沈宸笑得如此开心,余柒从来没见过。
生了?夫人?
余柒后退了几步,躲进了阴影里。
怪不得这府里的人,从来都只叫她余姑娘,因为夫人的位置早已有人占了。
怪不得那几个月沈宸如此忙碌却也是开心的,原来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别的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
怪不得府里的人不是避开她就是对她指指点点,原来不只是揣测她的用心,更是笑话她啊。
也是,蠢得让人叹息。
同一个院子。心上人带了别的女人回来,还生了孩子。自己则傻得被养在院子里,天天满怀爱意的等他,给他做衣服,给他煮甜汤等他。
这是多愚蠢才能做出的事情?
余柒在阴影里站了很久,全身的血液都停了一样。很僵硬,很寒冷。
“又一个梨儿。”余柒轻声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扯了扯嘴角,笑得凄惨,泪流满面。
她前几日好像在镜中又看到些皱纹了。
可怜的老女人。她自嘲地想。
她看了眼门缝外热闹的人群,她就像是门缝里苟活的黑影。
她转身一步步的往回走,像走在地狱里,踏着血,血里有人伸手扯着她的四肢。她的心被撕成一瓣一瓣,然后被紧紧的抓在手里,捏成粉末。
所以,他带她回来只是想让她再痛一次,告诉她。她有多蠢。
她失了魂一样往回走。
仆人见了她,不拦,不问,不理,就像看不到一样。
她想做什么都行。她就像不存在一样。可笑,比当年还要可笑。可悲,比当年踏出的那一步还要可悲。
“我一定会嫁给我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当年的话涌上脑海。这句幼稚的言论被推翻了两次。
爱情?这世间最大笑话!
重蹈覆辙只会得到痛苦而不是幸福。她太天真了。
她一步步回到房间。她把自己关在房里。
“啊!!!”
她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啊!”她嚎着,“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好痛。”
她垂着地板,抓着胸口,太难了。心里的痛苦无处宣泄,哭远远不够,那一份难受即使是死也不够。
太痛了。
“啊。”眼泪不停的涌出,这一份痛是当年的百倍。
她趴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天黑了,又天亮了,她才起来。
眼泪哭干了,心也死了。
她洗了脸,在水里看到自己和活鬼一样的倒影。她绝望地轻轻抚散水面的倒影。
她洗了澡,冷水浸过她每一寸肌肤,她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她换了身衣服,梳起了头发。
沈宸来了。
他也许是知道她去了那天那座院子。
余柒很难看清自己的脑子,同一片地,再大也大不出这一片围墙,而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沈宸坐在她的对面,她的眼睛是肿的,可以看得出来昨天哭得有多狠。
余柒给他倒了杯茶,给自己也倒了杯。
冷的。
喝起来又冷又苦。和自己一样也怨不得人人嫌弃。
“我如何?”余柒问,垂着眼眸,她依旧是那般声音柔柔细细,不怒不恼。只是没有抬眼看他。
沈宸的嘴动了几次,最终出口的是一句:“对不起。”
心又被狠狠的揪起又摔到地上。余柒抖着声问:“对不起什么?”,眼里又续蓄了泪。
“容月的事。”沈宸顿了顿,说:“你已经知道了吧。”他说得很虚,因为心很虚。
“你夫人吗?”余柒说:“知道,她昨天生了你的儿子。”她抬眼看他,很平静,眼里没了当初的爱意,只有彻底的绝望和痛苦,泪水滴落。
沈宸只觉无尽烦躁,他咬着牙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我更没想到。”余柒苦笑着说:“什么时候的事?”
沈宸:“回来后的一个月。”
“为什么。”余柒淡淡地问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窥探真相。
“对不起。”沈宸很烦躁的捏紧了拳头,“那天我喝醉了。我没控制住我自己。她笑起来太美了,像太阳一样。”
“是吗?”余柒又将头低下。太阳,那她呢?
不管是什么,一定比不上太阳吧。
“我和她青梅竹马,她的性子真的太好了,她活泼开朗,知书达理,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不像你,她不需要顾虑太多,也不需要照顾太多。”沈宸想解释,可越解释好像越偏离,最后他索性说:“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大不了,我让你当正妻。容月一定不会介意的。你不要我来当这个恶人,好不好?”
余柒静静地听他说完,很诧异,她惊讶她的沈宸怎么可能是说得出这种话的人。
她反问:“正妻?”她要这个位置做什么?要来笑着看他们恩爱吗?
“是。”沈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既然如此为难,当初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余柒不理解,不爱她,为什么还要把她从哪里带出来。
沈宸无言以对,他没想到他要这样去伤害这个女人,他无奈的说:“真的对不起,我带你出来是因为责任,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你。”
余柒:“只是因为责任吗?”
“还有,还有同情”既然已经被知道了,说开了,沈宸就不想再隐藏什么了,这压在他心里的石头让他难堪。
“责任和同情。”余柒心在滴血,她继续把这个伤口掰得更大,她问:“没有爱吗?”
沈宸沉默了很久,又是一句:“对不起”
“出去吧。”余柒说:“我想睡一觉。”
沈宸真的走了,毫不留恋。
余柒又哭了,这一次是无声的,默默的流着眼泪。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
三餐会有人来送,只是没有人理她吃不吃。沈宸没有再来过了。
“就这么讨厌见到我吗?”余柒自言自语:“那为什么给我希望。”
她不吃不喝几天后,生病了,肚子疼得像有人用刀一片片割她的肉,腿上一热流了血。
看着刺目的鲜血,她心里有一份猜测,她这一份猜测放大。
她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门边,“来人啊,救我,救我。”
她无力地喊着。
天黑了,月亮被云笼罩住,更暗了。
送饭的人已经来过不会再来了。她蜷着发凉的身子,捂着肚子,哭着哀求道:“不要,不要。不要死,求求你,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泪湿了发,她抱着肚子,在冰冷的地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她又醒了。
门是开着的,她吹了一夜的冷风,肚子不疼了,只是饿。
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捂着肚子想要出去,可是裙子上的血迹,让她不敢就这么出去。
她换了身衣服,悄悄一个人出了门。
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问,也没有人拦她。
这都城繁华,可她笼统也没逛过几次,找了许久才找到一间刚开的医馆。
大夫为她把了脉,说:“恭喜姑娘有身孕了,两个月。不过体质虚弱,有滑胎之像,须好生照顾自己才是。”
怀上沈宸的孩子。该欢喜还是难过?她要成为母亲了,她适合吗?
她愣住了,她喃喃道:“大夫,可否先给我一副滑胎的药。”
“这……”那大夫看她满脸憔悴,虚弱得不行,便劝她:“姑娘,你先回去考虑再来吧。”
余柒点了头,把手上的玉镯当了诊金给了大夫。大夫还给她开了安胎的药,她一开始没拿,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拿走了这安胎药。
她看了看大夫手里的镯子,是两人的定情信物。月老庙外,沈宸给她的。
她走了。
这份情,他不要了。那她便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