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B超机》赤霜

6、觐见

　　合宫觐见是新入宫嫔妃的第一次集体亮相，也算是融入“后宫大家庭”的第一步。过了这关之后，新进嫔妃才能让敬事房每晚呈上自己的绿头牌，也才能开启每日去皇后宫里请安、和大家闲聊唠嗑的后宫日常生活。

　　不过，按宫规，正五品以下的小主们是不用（或者不配）每日去椒房殿向皇后请安的，只能每逢初一、十五去请大安。而这次新入宫的妃嫔里，最高的也不过是从五品良媛，也就是说，今日之后，得再等十日，这八位新宫嫔才能再次踏入椒房殿。

　　知意是不在意这些的，她甚至觉得低位妃嫔不用日日请安的规矩十分美妙，这意味着自己每个月只有两天需要早起，可以做二休二十八，简直是神仙工作嘛！当然，设计这个规矩的人恐怕没有那么好心，知意怀疑，这纯粹是因为椒房殿坐不下那么多人。

　　毕竟今上刚登基不久，后妃数量少，即使所有人都去请安，二十几个妃嫔坐一屋子问题也不大，还可以每人带上几个丫鬟摆摆排场；可换作先帝那种有百来个妃嫔的，若真把人全塞进椒房殿，人均占地面积只怕已经不够放椅子了。

　　咳，扯远了。总之，合宫觐见是非常重要的事，在历来的宫斗套路中，皇后出言震慑的有之，宠妃作妖摆谱的有之，主角出言表现的有之，傻缺当场作死的更是有之。作为宫斗初期小关卡之二，合宫觐见是必须要认真对待的！

　　知意估计了一下形式，觉得本届八名选手中，觐见时最受关注的必然是徽良媛陈云韶。哪怕徽良媛貌似无盐，但仅凭着“皇上生母的关联词”这个身份，她也能稳稳地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唉，宫里最惹不起的，就是这种后台和金刚石一样硬的关系户。

　　第二受关注的么，应是德妃家里今年从八竿子勉强打得着的亲戚里挑出来的余幼珍，封的是正六品美人，赐住在德妃宫里的锦墨苑，据说是个极美的。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德妃家里特意送来，帮她生孩子的。

　　这位德妃娘娘，虽然位分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却也算不得受宠。至于她是怎么当上正一品德妃的，其升迁道路，说得好听点是按部就班，说得难听了就是抱爷爷大腿。

　　德妃芳名江静容，乃是先帝时的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太子太傅江永的嫡长孙女，当今圣上都得喊江大学士一声“老师”。尽管在太子妃竞选中，顶着一串头衔的江家没赢，输给了头衔贵精不贵多的董太后，但江静容也是先帝亲点的太子良娣，乃是捧着圣旨进的东宫，连太子妃也是要礼让三分的。

　　后来圣上登基，江静容被封为从二品九嫔里的修媛，硬是压了另一位太子良娣郭灵然一头。不久，江次辅告老还乡了，皇上读致仕奏本时想到老师的教育之恩，当日就封了江静容为妃，赐号“琅”。又过了两年，江前次辅一命呜呼，遗本一上，皇上立刻追赠他为太傅，谥曰文定公，又下旨把琅妃晋为正一品德妃。

　　这个故事总结一下，就是升迁全靠祖父，宠爱是什么，德妃娘娘需要这玩意吗？

　　可不管德妃娘娘需不需要宠爱，江家却很需要一个外孙。尽管按制，江家的女孩儿已经没有选秀资格，但谁家没些外姓亲戚呢，这不，江家左挑右选，今年就送了个余美人进宫了。

　　唉，真不知该说江家可怜天下父母心，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余美人也是倒了血霉，因为生的美，就被推进宫来，为别人去送死。

　　而知意自己，作为“姐妹齐入宫，一姓两妃嫔”的成就持有者，大约能忝居关注度第三。若是运气好，前两位吸引走了大部分火力，说不定知意还能泯然众人地混过这关。

　　知意躺在床上给自己打完了气，霍然睁开双眼，喊道：“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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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众多前辈的经验，知意以“低调、不出错”为纲领开始梳妆：让弦歌梳了个简单的如意髻，绾发用的是从家里带来的琉璃蜻蜓簪，再插上枚银鎏金莲藕花纹华胜，在仲夏也算是应时应景，也不华丽出挑，想来是挑不出错处的。

　　上好胭脂水粉后，知意开始挑衣裙首饰，她刻意避开了这几日收到的赏赐，以免被认为在向哪位娘娘示好。最终，知意选了桃形琥珀耳环，三绞丝菱花镯，额前贴了茉莉形花钿，穿了杏色祥云暗纹平素绡留仙裙，腰上系着浅栗色长穗宫绦，又挑了块白玉镂空雕花鸟纹玉佩压裙。

　　反复确认没什么不妥后，知意去了宫门口候着。没过一会，顺婕妤扶着丫鬟出来了，见知意已经等着，笑道：“妹妹早。今日妹妹真是清丽可人。”

　　知意屈膝行礼，恭敬道：“姐姐今日仪态万方，如芙蓉出水，妹妹望尘莫及。”

　　寒暄了几句后，两人分别上了宫轿，顺婕妤在前、知意在后，一行人往长秋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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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意扶着弦歌走进椒房殿的时候，见已有四名新进妃嫔候着了，自己算是到的不早不晚。又等了一会，两旁的座位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妃嫔们皆是正襟危坐，敛容屏气，椒房殿里鸦雀无声。

　　知意也不敢偷偷抬眼观察左右妃嫔，只注意到左首和右首的第一位都已经坐上了人，看来德妃、姝夫人都很给皇后面子，没有搞“故意在合宫觐见当天迟到”之类宠妃惯常玩的把戏。

　　又等了一会，只听帘后传来细密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皇后驾到！”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口中皆道：“皇后娘娘金安。”

　　只听一阵环佩叮当后，皇后落座，温和道：“诸位妹妹平身吧。今日早起又犯了头疼，耽误了些时间，让妹妹们久候了。”

　　知意垂首而立，看不见皇后脸色如何，但听她声音虚弱无力，似乎身体确实有恙。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德妃笑道：“娘娘凤体要紧，嫔妾们哪怕再等上一个时辰，也是应当的。”

　　德妃对面、右首第一位的姝夫人笑道：“德妃姐姐果然是后妃中德行第一，堪为我辈表率。可皇后娘娘若是凤体违和，自会遣人来告知我们姐妹侍疾，而不会让大家干等着。若真如德妃姐姐所说，让合宫姐妹等上一个时辰，皇后娘娘的清誉，可难免会有损吧？”

　　德妃笑道：“听姝妹妹所言，倒是想帮皇后娘娘做主了？”

　　姝夫人还想说话，皇后却开口道：“两位妹妹自然都是后妃表率。今日是新宫嫔合宫觐见的日子，还是先把正事做了吧。往后日子还长，大家有多少闲话说不得呢？”

　　皇后身边的内监一摆拂尘，口中唱道：“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知意等八人双膝跪地，叩三次头，起身，再跪，叩三次头，再起身，再跪，再叩三次头，如此，方是完整的三跪九叩礼。

　　拜完了皇后，知意等人又一一参见了德妃、姝夫人、丽妃、恬贵嫔、顺婕妤、晴承徽、任容华等人。等把所有礼行完，知意觉得自己膝盖都已经开始隐隐发疼，并决定回去之后就咸鱼躺一天，养养膝盖。

　　皇后拨弄着手上的十八子，温和道：“八位妹妹日后要和睦齐心，认真服侍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知意听到“开枝散叶”就心中一突，但还是和其他人一起齐声道：“承蒙皇后娘娘教导，嫔妾等不胜欣喜。”

　　今日第一次后宫全体会议的议程到此便已经全部完结了。可惜的是，不少妃嫔似乎没有就此散了的打算。

　　第一个开口的是丽妃：“徽良媛是哪位？”

　　知意暗暗感叹这位徽良媛果然是备受瞩目，却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微微抬起头，望向了左前方。

　　只见一个身着竹青色团云纹宫装的少女向着丽妃跪下，恭敬道：“嫔妾关雎宫良媛陈氏，参见丽妃娘娘，愿娘娘如意吉祥。”

　　知意敏锐地察觉到，徽良媛自称关雎宫而非鸳鸾堂，想是为了免于刺激皇后。

　　丽妃笑着让平身，又道：“妹妹果然花容月貌。我平日里也不觉得，今日看着二八年华的妹妹，忽觉岁月匆匆，真是不饶人啊。”

　　这是在给徽良媛拉仇恨了。徽良媛匆忙又跪下，柔声道：“丽妃娘娘光彩照人，嫔妾比之娘娘，犹如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

　　丽妃哼了一声，也不欲过分为难徽良媛。她偏头看了姝夫人一眼，又问道：“听闻姝姐姐特意求了皇上，让温慈夫人的妹妹入宫，不知是哪位？”

　　被点名的知意：？？？等等，怎么就轮到我了，余美人还没被点名呢！

　　不过既然被点了名，知意也只得出列，向着丽妃方向跪下：“嫔妾行云轩宝林申氏，参见丽妃娘娘，愿娘娘如意吉祥。”

　　跪下的时候，知意虽然低着头，却感觉到有好几束目光猛地扎到了自己身上，让人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像是猎人正在瞄准的猎物。

　　知意盯着面前地毯上的牡丹，入宫以来，第一次有些心底发凉：天上的申二小姐，你不会在宫里拉了一堆仇恨，还作为遗产留给你妹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