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B超机》赤霜

5、旧友

　　知意投桃报李，把自己刚听到的徽良媛、庞才人信息一一说给了穗风听，又问穗风安福宫里还住着谁。

　　穗风道：“清宁殿住着恬贵嫔和二公主。恬贵嫔挺好相处的，不过二公主才九个月大，她忙于照看公主，倒没什么空打理安福宫的事，告诉我缺什么直接去库房支就是了。”

　　恬贵嫔方楚楚，永熙一年入宫，于去岁诞下了二公主，产女后封贵嫔，赐号恬，是目前宫中唯二有孩子的妃嫔。说起来，这几年宫里的孩子，两个公主都养活了，唯有皇子夭折了，真是弥漫着浓浓的阴谋气息。

　　知意笑道：“平乐宫也住着位公主，这可不是巧了么。顺婕妤对我很好，刚还留了我用午膳。”

　　穗风笑道：“意儿还是好哄，一顿饭就够。”

　　知意道：“那是小厨房的菜呢。按宫规，三品以上妃嫔才能用小厨房，不过太后怜惜闻喜公主，特意下了口谕，平乐宫这才开了个小厨房。我也是沾了公主的光。”

　　穗风眉眼弯弯：“意儿，我可等着日后蹭你的小厨房呢。”

　　“姐姐容色过人，远胜意儿，自然是意儿等着借姐姐的光了！”知意忙道。

　　穗风看着知意，忽然叹了口气：“我们……多年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打叶子牌，便是再好不过之事。”

　　知意亦跟着叹气。面对这样的宫规，又有几人能不担忧自己的未来、自己的性命呢。

　　厅中气氛忽然间沉郁了起来。

　　弦歌见状，忽然开口道：“两位小姐，奴婢这就去拿叶子牌。”

　　知意笑道：“还是你乖觉。”

　　穗风也跟着赞了几句，又道：“进了宫就别老‘小姐’、‘小姐’的，要喊小主，别让人抓到了话柄，这可是要被掌嘴的。”

　　知意点点头，让弦歌、雅音都牢牢记住这话，又对穗风道：“穗姐姐贤德知礼，比我强多了。我连宫规都只学了六天。”

　　穗风安慰道：“三日后才是合宫觐见，你这三日还可再学些。纵然有些小纰漏，只要无伤大雅，想来陛下、娘娘也不会见怪。”

　　顷刻间弦歌已经把一盒叶子牌拿来了。于是知意、穗风、稻茶、弦歌四人围着内室圆桌开始玩牌，边出牌边说些闲话，直玩了两个多时辰。

　　又打完了一个庄，算完筹码后穗风见日影西斜，便起身告辞了：“恬贵嫔娘娘十分和善，你明日无事的话，不如来听慧馆吧，也看看我住的地方。”

　　知意道：“意儿明日定去叨扰。姐姐可别忘了，刚输了我三顿点心呢。”

　　* * *

　　第二天上午，知意按约定前往安福宫拜访。

　　这去其他宫室拜访也是件麻烦事，知意需要先去清宁殿给安福宫主位恬贵嫔请安，又说了好一会公主玉雪可爱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礼貌地推辞了恬贵嫔留自己用午膳的邀请（这才巳时一刻，上午九点半，为什么就开始留人用饭了？！），还再三表达了自己对宫内生活十分习惯没有任何不适应，费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进入听慧馆”的前置任务做完。

　　进入听慧馆，知意先和穗风互相行了礼，坐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道：“你昨日去行云轩之前，没有拜见顺婕妤吗？”

　　穗风俏皮地眨眨眼睛：“很不巧，我去的时候顺婕妤出门去了。听她的宫女说，大公主早上被太后接走了，顺婕妤那会是去长信宫接女儿回宫。”

　　知意恍然大悟，对穗风油然而生一股崇拜之情，同时暗暗叹息姝夫人竟然没个孩子，不然自己也可以趁她不在，去重华宫闯空门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紫微城有孩子可是个赌命的活计，只有一半概率能活下来。若是姝夫人已经有了孩子，那么自己或许只能在妃陵见她了。

　　知意胡思乱想的时候，麦酒已经奉上了茶点，又问道：“两位小主，今天还是玩叶子牌吗？”

　　穗风道：“叶子牌昨日已打了两个时辰，今儿就换六博棋吧。”

　　这六博棋知意却不会下。未免露馅，她伸手指向窗边的红漆描金嵌螺钿花卉纹多宝格，笑道：“姐姐可是昨日输多了？妹妹今日手气不好，不如我们来玩双陆吧，姐姐必赢无疑。”

　　穗风笑骂道：“你这个小狭促鬼，好似我挖空心思要赢你似的。”

　　知意摆摆手，笑道：“或者……穗姐姐，今日天气那么好，不如我们去上林苑斗百草？”心中暗暗决定，自己好歹也是看过《红楼梦》的人，就照着书里采花草——如果自己能认得出来。

　　穗风却摇头道：“我们才入宫，不宜太招摇了。”

　　知意顿时也觉出自己的建议不妥，连声称是。

　　于是两人也不玩棋了，一起坐在了岁寒三友纹楠木榻上，穗风捧起绣绷开始刺绣，知意则在书架上翻出了一本《搜神记》，一边随意看着，一边时不时和穗风闲聊几句，内容无非是今早皇后赏赐了几匹绸缎，德妃赏赐了一对金镯，姝夫人出手最大方，赏赐了一对蓝宝石耳环……如此打发着辰光。

　　到了正午时分，麦酒来问是否可以传午膳了。

　　知意笑道：“传！告诉尚食局，把我的那份也拿来听慧馆。”

　　穗风却出言制止道：“不妥，你的分例是送去平乐宫的，要拿来听慧馆，中间少不得要告知恬贵嫔和顺婕妤，何等麻烦。而且这才入宫第二日，我们就生事，不妥。”

　　穗风总是事事小心的，或许这样的人才适合在宫里生存吧。

　　知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站起身准备告辞，却恰好望见穗风的绣绷上绣着一头白鹿、一只黑蝙蝠，好奇道：“姐姐这是在绣什么？”

　　穗风笑道：“原想配上猴子和喜鹊，凑个‘福禄寿喜’，可我手笨，绣歪了好几针，现在看来，只能改成‘福禄双降’了。”

　　知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鹿是禄，蝙蝠是福，猴子是兽（寿），喜鹊是喜。自己作为一个资深宫斗爱好者，已经算是精通发髻、首饰、衣裙等常规知识了，但对这些吉祥纹样太不了解，日后还是很容易露馅，最好找时间补补课。

　　知意思索着，对穗风屈膝行礼，告辞了。

　　* * *

　　当日下午，知意把其他几人都赶到门外听差后，借口挑绣花纹样，让雅音画了一摞吉祥图案出来，从三羊开泰到嫦娥奔月应有尽有，以供自己突击学习。

　　知意一边心中感叹着金玉满堂、齐眉祝寿、欢天喜地等图案对谐音的妙用，一边口中赞美着雅音手巧，把雅音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小主，你的手才能叫巧，绣的花就像真的一样。有次四少爷把你绣的牡丹拿去花园，就有三四只蝴蝶扑上去呢。咦，说起来，好几日没见小主动针线了。”

　　知意：“……”你家小主现在和刚学画画的达·芬奇差不多，也就是绣个鸡蛋的水平。

　　见雅音、弦歌都面露好奇之色，知意只得迅速找了个理由：“宫里什么都是有规矩的，针线上的事，二十四衙门都已经有巾帽局、针工局了。我若胡乱作些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这是显而易见的借口。《周礼》里便说妇人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其中，妇德谓贞顺、妇言谓辞令、妇容谓婉娩、妇功谓丝橐。总之，纺织和刺绣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基本技能要求，即使宫里什么都有人做了，即使知意只绣些荷包、手帕之类的小玩意，也只会被夸奖，没人会来说知意不合规矩。

　　……除非知意非要绣些什么“惑乱君上、秽乱后宫”的花样。当然，首先，知意得绣得出来。

　　不过知意是主子，她都那么说了，下人们自然不能反驳。知意志得意满，收拾了桌上几十张图样，准备晚饭后继续研习。

　　这时弦歌忽然超水平发挥，帮知意脑补出了一个借口：“雅音，你别说了，小姐之前绣了一年多的嫁妆，后来还不是一把火全烧了。”

　　知意：“……”谢谢申三小姐，申三小姐你烧得好！……等等，这个借口宫里根本不能用，不然就是心系外男，是对皇上不忠的死罪啊。

　　知意正在经历心情的大起大落时，雅音开口道：“弦歌，你说得对。小姐，你以后也别动针线了，有我们呢。”

　　知意无力地扶额：“……喊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