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B超机》赤霜

4、问讯

　　顺婕妤的容色称不上出众，但看上去十分舒服。她衣饰并不华丽，身着半旧的藕荷色洋绉裙，披着雪青色雨丝锦罩衣，长发盘成寻常的螺髻，只插着把荷叶纹嵌珠银梳，眉目温柔，笑意清浅。

　　知意跪下，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口中道：“嫔妾行云轩宝林申氏，给顺婕妤请安，愿顺婕妤如意吉祥。”

　　顺婕妤也没为难知意，喊了起，赐了座，随后又让奉上茶来。知意谢着接过，略抿了一口后，心中已知这位顺婕妤确然不是很得宠——这羊岩勾青是去年的陈茶。

　　顺婕妤抱歉道：“今日我本该在宫里等着妹妹的，可一早姝夫人就把我喊去了，说是额外赏了你两个内监，都是昔日里温慈夫人用过的人……还叮咛我要照顾好妹妹。”

　　知意现在对“姝夫人”三字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她感觉郭灵然就像个控制狂似的，虽然自己没住到她宫里，却还是想努力让自己全身上下闪烁着“我是重华宫的人”，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怎么就得了这位宠妃的青眼。

　　见知意有些发愣，顺婕妤只道她初入宫中，不知怎么处理这些事，便温柔地提醒道：“新进宫嫔三日后去椒房殿，觐见皇后和各宫妃嫔，之后你记得去一次重华宫，向姝夫人谢恩。”

　　知意赶忙谢了，又试探着问道：“姝夫人如此关照嫔妾，想来当初姐姐在时，和姝夫人同住一宫，定是感情很好了？”

　　顺婕妤低头喝了口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当初姝夫人求陛下让你入宫，本是想让你继续住结音阁的，可是……皇后娘娘觉得重华宫已经住了两个人，未免挤了些，才把你安排来我这儿的。”

　　顺婕妤这是在暗示皇后和姝夫人不对头，而自己是皇后一派。知意心中分析着，口中恭敬地道：“皇后娘娘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了。嫔妾很喜欢小孩子，刚刚见院子里摆着副没下完的弹棋，不知日后可有幸和闻喜公主比上一局。”

　　提起公主，顺婕妤的笑意更浓了些：“雍玉今早被接去长信宫了，可能要午膳后才回。妹妹用了午膳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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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悦心堂和顺婕妤一起吃了顿午饭，并且互相进行了一番礼节性赞美后，知意回了行云轩，刚进门，吴安就冲上来笑着道：“启禀小主，您的行李直殿监已经送来了。”

　　知意点点头，接过若雨端上来的茶水：“另外七位小主分别住在哪，可打听清楚了？”

　　吴安恭敬道：“都打听清楚了。”

　　知意决定先从最重要的问起：“徽良媛是住在哪？” 这徽良媛姓陈，虽然父亲官位不高，却是本届秀女中来头最大、位分最高的，也是唯一被赐了封号的，因为她乃是皇上生母的外甥女。

　　吴安麻溜地答道：“徽小主被赐住了关雎宫的鸳鸾堂。那鸳鸾堂还是陛下刚下令改的名，原来叫做晴夕堂。”

　　知意点点头，暗想鸳鸾即鵷鸾，这两种都是神话里形似凤凰的鸟，皇上特意下令改了这个名，怕是有敲打皇后与太后的意思，看来皇上和太后这对养母子的关系，起码没有看起来那么好。何况鸳也可以解作鸳鸯，这可要扎董皇后的心了。

　　说起陈氏，就不得不提到皇上生母娄氏。她生前仅是个嫔，生了皇七子后被赐死，以慈悯妃的称号下葬，今上登基之后又被追封为思仁慈悯太后，世称思仁太后。不过纵然追为太后，可皇上自幼不是思仁太后抚养，对娄家的感情也只平平而已，在朝堂上也甚少照拂。

　　那娄家看着董太后把自己的堂侄女迎入宫内，先立为皇太子妃，后又顺理成章地进为皇后，成为本朝最大的外戚，如何能甘心呢？可娄家这些年并无出色女孩儿，否则当年也就不会错过东宫选太子嫔妃了，眼见已经是第二次选秀，娄家心急如焚，这才把主意打到了亲家头上，于是便有了陈氏入宫。

　　皇上也不好拂了外家的面子，便把这位算下来是他姨表妹的陈氏封为从五品良媛，赐号徽，为今日入宫八人中最尊。

　　知意在心中记了一笔，暗暗决定神仙打架自己最好别蹚浑水，然后又问道：“那庞小主呢，被封了才人的庞小主，她住哪？”这位庞才人，便是知意前未婚夫的妹妹，被知意认为是可以重点拉拢的对象。

　　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是一起拿命打后宫副本的倒霉蛋，想来庞六小姐一定能体谅自己的苦衷的！

　　吴安道：“庞小主赐住重华宫望平楼。”

　　知意听到“重华宫”三字，只觉眼前一黑，心道这姝夫人简直是阴魂不散！原本她今日就想去找庞才人，两人沟通沟通感情，现在知意果断地把这项计划删了，还是让庞才人来行云轩吧，自己是坚决不去重华宫的。

　　平复了一下想骂街的心绪后，知意面无表情地继续问：“孟才人呢，她住在哪？”

　　吴安刚要回答，门外忽然传来笑声：“意儿，我住在安福宫听慧馆。”

　　知意顺着笑声望去，见到一个清丽绝伦的少女站在门口，穿着湘妃色四喜如意纹褙子，下身是柳黄色素纹绢裙，盘桓髻上插着的累丝滴珠百花凤尾钗垂下长长的流苏。明亮的阳光下，少女的笑意如惠风拂面，温暖而亲切。

　　这便是雅音所说的“申知意最好的朋友”，孟家四小姐，孟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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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意忙站起来，屈膝行礼：“穗姐姐。”然后又喊着快奉茶，又命若雨赶紧去把弦歌、雅音叫来。

　　穗风亦规规矩矩地行了拜见礼：“申宝林吉祥。”

　　知意忙道：“姐姐别这样，妹妹受不起。”赶紧扶住了。

　　穗风笑道：“我们才进宫第一天，意儿你可别忘了规矩。”轻轻推开知意，坚持着把拜见礼行完，这才坐下接过茶。

　　说话间弦歌、雅音也到了，见到穗风自又是一番欢喜问好。知意又让上茶点，口中抱歉道：“我今日刚到，行云轩都没收拾好，让穗姐姐见笑了。”

　　穗风笑道：“谁不是呢，我那也乱糟糟的，现在让麦酒盯着收拾呢，我就来你这儿躲躲懒了。”

　　知意已经从弦歌处知道，孟穗风有两个贴身丫鬟，稻茶和麦酒，于是便对站在穗风身后的丫鬟道：“稻茶，好久不见。”

　　稻茶跪下道：“宝林小主吉祥。知道宝林也要进宫，我家小姐……两位小主日后可以多多作伴了。”语气有些悲伤。

　　知意明白稻茶是在说孟穗风为好友难过，说不定还哭了好几场，心中微微一酸，口中笑道：“自然，未来那么多年，我还要赖着穗姐姐多陪陪我呢。”

　　这时小福子送上茶点来，一碟绿豆糕、一碟山药糕。穗风也不吃点心，看了小福子几眼，奇道：“我看你这里……仿佛内监多了几个？”

　　知意叹了口气，道：“是多了两个。这是姝夫人的心意，陛下的赏赐。”随后把姝夫人送了自己一份“made in 重华宫”大礼包的事细细说了。

　　穗风安慰道：“姝娘娘也是好意，你得记得去谢恩——也不必赶着去，明日各宫封赏也该下来了，三日后又是合宫觐见，拜完皇后娘娘，再去重华宫谢恩也不迟。”

　　知意点点头，心中默默想：这位孟穗风，或许才是自己最可靠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