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B超机》赤霜

15、乞巧

　　尽管德妃说了没事，但知意还是忐忑了几天。

　　永熙帝似乎是真没生气。起码之后两日，并无惩罚知意的旨意传来。

　　七月初五那日，永熙帝独自宿在了宣室殿，七月初六则是召幸了纯才人。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于是知意也就松了口气。

　　七月初七那日，用过晚膳后，知意让弦歌带了五彩丝线和一包银针，提着琉璃绣球宫灯，两人踏着朗朗月色，去连月台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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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穗风说，她给同批入宫的人都发了贴子，可韵才人说是忙于排歌舞，庞宝林和袁才人则说姝夫人在七夕夜打算设个小宴，都拒绝了邀请。于是今晚九洲池畔，只来了知意、穗风、韵才人、余良人、徽良媛五人。

　　穗风早已在连月台上设好了一张香案，上面放了香炉、对瓶，摆了些新茶新酒，并时新瓜果、桂圆、红枣、花生、榛子、瓜子等物。徽良媛到后，又往案上放了几捧鲜花，笑道：“晴承徽听闻我们拜月乞巧，说织女能织出七色彩霞，定是爱花之人，便托我带来了这些花。”

　　晴承徽钟语蓉，永熙一年选秀入宫，现下独自住在蘅芷宫菡萏堂，酷爱莳花。她宫里的花是公认的好，比花房出来的那些强上何止十倍。

　　穗风笑道：“谢晴承徽厚爱了。这花定是她亲手种的，都秋天了，花房可没有那么好的花了。”众人亦纷纷笑着赞了起来。

　　最后一个到的是纯才人，相比其他四人，她带的东西最多——足足五个食盒。她也没带个丫鬟，独自一个人抱着食盒就上台来了，那五个食盒摞得高高的，不停地晃着，也亏得纯才人没在路上摔了。

　　穗风“哎呦”了一声：“纯妹妹这是把晚膳都带来了吗？”和其余诸人一起走上前，把纯才人手中的食盒一个个取了下来。

　　纯才人笑道：“穗姐姐，这可是我用了十两银子，让尚食局赶出来的七夕巧果呢。我在家的时候，七夕晚上都要吃这个。”

　　余良人笑道：“这我倒听德妃姐姐提过，是齐鲁之地的风俗。巧和桥同音，在七夕节吃巧果，织女和她的夫君就会在鹊桥相见，我们的心愿也能实现。”

　　纯才人笑着把一个食盒递给了余良人：“余姐姐说的我也不太懂，不过这巧果可好吃了，余姐姐试试。”

　　知意打开食盒，见里面是几色细点，有鲤鱼形的，有葫芦形的，有树叶形的，有灯笼形的，还有较少见的如意锁形的和贝壳形的，每个都做得精致小巧，香气幽幽。

　　徽良嫒笑道：“纯妹妹有心了。那我们先拜织女吧？”

　　于是诸人又把五个食盒摆上了香案，这下案上便是满满当当的了。纯才人道：“这有些放不下了……咦，为什么才一个香案，不该是两个吗？”

　　知意正不明所以，却听穗风道：“纯妹妹，两个香案是为了同时拜织女和魁星的，织女主心灵手巧，故女儿们可拜她乞巧。魁星主的是文章兴衰，我们又不考状元做文章，这魁星，就不拜了吧。”

　　知意便笑道：“虽然不做文章，但我们一会斗巧，头名难道就不是状元了？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又不独做学问的能成状元。”

　　穗风笑道：“是是是，斗巧的状元自然也是状元。这就立下规矩，今晚得了状元的，明日要给每人送一坛酒，充作状元红。”

　　众人笑着应了。

　　说话间已摆好了香案，诸人各自拈了香，序了长幼，依次上前跪下，焚香礼拜，默默祷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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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祷祝毕后，丫鬟们撤了香案，又摆上了木桌木椅等。众人团团而坐，开始喝茶闲聊，适才的贡品自然是充作宵夜了。

　　待到月上中天时分，诸人命丫鬟灭了灯，开始对月穿针，这比赛称作“验巧”，顾名思义，乃是比赛谁手最巧。最快穿上七枚银针的人为赢家，称作得巧，其他人自是输巧了。

　　验巧开始前还有个小插曲，纯才人发现自己忘带了丝线银针，急得两眼发红，都快哭出来了，知意赶忙说自己带了一盒银针，数了七枚给纯才人，又抽了几根五色丝线一并给了她，纯才人这才破涕为笑：“谢谢申姐姐。”

　　徽良嫒笑道：“还是申妹妹细心。”

　　知意道：“我自幼丢三落四，所以能多带些就多带些，宁多勿缺嘛。”

　　穗风闻言什么都没说，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认识的申知意，可不是什么丢三落四之人。

　　每人都准备好针线后，五人便开始验巧了。

　　知意自穿越以来，一共也没摸过几次针线，现下对着月光穿针，眼睛都瞪得疼了，却连第一枚针都还没穿上。在第二十九次失败的时候，她听见徽良嫒出声道：“我好了。”

　　众丫鬟闻言便重新掌了灯，几人借着灯光一看，余良人的青色丝线上果然已经挂上了七枚银针。

　　知意见穗风已穿了五枚，居第二，余良人四枚第三，纯才人两枚第四，而自己交了白卷，光荣垫底，有些不好意思，忙出声道：“徽姐姐目灵手巧，便是今日的状元了，别忘了明日要送的我们状元红呢。”说着，迅速把丝线和银针收了，反手塞给了弦歌。

　　众人亦你一言我一语地贺起了徽良嫒，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细声道：“酒我明日定然送到。只今日我既得了巧，便要命你们每人做一件事，再不许推脱的。”

　　四人应了。徽良嫒算了算各人穿完的针数，首先对穗风道：“今夕良夜，便请孟才人作一首诗吧？”

　　穗风笑着答应了，又让稻茶快去取文房四宝。稻茶领命而去。

　　徽良嫒又道：“请余良人……唱一首曲吧？余妹妹说话如鸣玉，如击磬，若叩节而歌，当如天籁。”

　　余良人应了，又问徽良嫒想听什么。

　　徽良嫒道：“都好，只要应时应景。”

　　于是余良人便低声清唱了起来，是祖咏的《七夕》：“闺女求天女，更阑意未阑。玉庭开粉席，罗袖捧金盘。向月穿针易，临风整线难。不知谁得巧，明旦试相看。”

　　一曲唱完，诸人皆喝了采。下面该轮到纯才人，她有些怯了，拉着徽良嫒的手求道：“徽姐姐，我也不会做诗，也不会画画，就让我和余姐姐一样唱首曲子吧。”

　　知意忙道：“纯妹妹，你怎么把我的话抢了？我也想那么过关呢。”

　　穗风笑道：“意儿，你就别和向真争了，她可是我们中最小的呢。”

　　徽良嫒被纯才人磨得无法，只得道：“行，纯妹妹，你也唱首曲子吧，只一条，不许和你余姐姐唱一样的。”

　　纯才人略一思索，便唱起了另一篇《七夕》：“万里碧空净，仙桥鹊架成。天孙犹有约，人间那无情？弦月穿针节，花阴滴漏声。夜凉徒倚处，河汉正盈盈。”她的歌声自是比不了余良人的，可嗓音甜美，听来亦令人心旷神怡。

　　余音犹在绕梁时，知意忽然发现，西南方忽有几团光亮缓缓升空而起，便指着那几团暖黄色的光道：“姐姐们看，那是什么？”

　　诸人皆道看不清，穗风便遣了几个内监去往西方向，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次消息探听得倒快，顷刻间便有个内监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回几位小主，那是无端阁的韵才人在放花灯。”

　　知意问道：“那么点时间，你已经跑到麟趾宫问清楚了？可别是哄我们的吧。”

　　那内监道：“申小主，奴才哪有这胆子欺瞒各位小主呢。实在是外面都已经传遍了。今晚是七夕，无端阁韵才人在宫里放花灯，恰好被陛下看见了，便问是谁放的，听说是韵才人后，便命起驾去麟趾宫，这会……”

　　知意在心中无声地补出了最后一句：这会陛下只怕已经和韵才人过起了七夕生活。

　　连月台上几人面面相觑，都觉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穗风先开了口：“快子时了，姐妹们也倦了，不如便散了吧，该回宫歇息了。”

　　知意松了口气，暗暗庆幸韵才人这花灯放得时间够巧，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第一个出声赞成穗风。

　　诸人又说笑了几句，让徽良嫒不许忘记诸人的状元红后，今晚这七夕活动便告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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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意和穗风并肩下台的时候，抬头望了会儿荧荧天河，忽道：“听说今晚在特别安静的地方，可以听见牛郎和织女说话呢。”

　　穗风点点头道：“这便是传说里的‘天河夜话’。”

　　知意道：“我们听得见牛郎织女说话，他们也会听见我们说话吗？”

　　穗风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道：“不管听没听见我们的，想是听见了韵才人的吧。”语毕，也不等知意了，匆匆下了连月台，回安福宫去了。

　　知意本想调笑一句“刚刚纯妹妹唱‘天孙犹有约，人间那无情’，果然现下天子有约，可见纯妹妹所言被织女听去了”。可穗风忽然如此，她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知意站在台阶上，夜风吹过，带来一阵潮湿的寒意。知意伸手拢了拢罩衣，忽然觉得，穗风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在乎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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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熙四年七月初七夜，无端阁韵才人承幸，翌日，晋为从六品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