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七色花瓣

3、劝说回府

　　顾明之是真心喜欢苏玥和一双儿女。

　　毕竟多年的感情。

　　是天意弄人。

　　让他入京之后，才知家中早有妻室，非他所想，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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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云姝让买下的那座宅子，位于城西西巷。是一座四进制的大宅院，只是宅子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有些久无人住的荒芜感，生满杂草，不过百来两银子也是划算。

　　银子对苏家人而言，不过是个随口的数字。没什么概念，想要什么，从来都只是一句话的事，自有下人张罗，买一座宅院在苏玥眼中跟买一串糖葫芦差不多。

　　所以苏云姝开口要她就给买了。

　　“呼——”

　　桑儿鼓起腮帮子朝书桌上一吹，尘埃飞起。陈旧的桌案上，还放着一些书籍，虽收得整齐却积着灰。

　　“好脏啊！”

　　是一间书房。

　　当日匆匆住进来时只收拾了几间主卧，很多地方都还没有收拾的，苏云姝在屋里呆不住，又不能去玩雪，便在宅子里四处闲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间宅子。

　　只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进来看看，源于最初那个梦，只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本就不太清楚的梦中印象也越发淡。

　　“为什么这么脏？”她问。稚嫩的声线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与新奇。

　　“听说是原主人家在别处有新宅子，这里一直闲置着，没怎么打理，所以才会那么脏……”院里草都有人高了，桑儿嘀咕着的想着。

　　苏云姝认真打量着四周，微微仰起小脸模样很乖巧……又似带着一丝若有所思，清澈明亮的目光，停留在一幅陈旧的山水画上。

　　“小小姐在看什么？”

　　桑儿顺着她目光看去。落到一副画上。

　　“那幅画……”苏云姝语气似微顿，偏着小脑袋想了想，“我觉得不好看。”声音软糯，撩人心扉。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者要找什么，有隐隐感觉却无方向，以至于说话做事似有些无厘头。

　　心里总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把它取下来，小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画？回头让人重新挂上。”桑儿一边笑着说，一边将苏云姝往书房外面领，“这里面太脏了，小小姐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好。”

　　苏云姝也乖巧应声。跟着桑儿在这座小宅院转了一圈，最后回到苏氏屋里。掀帘而入，不意外又看到顾明之，正在耐心哄劝着苏氏。

　　苏氏没怎么给好脸色。

　　顾明之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悻悻，见得小女儿进来忙调整情绪露笑脸，“长乐来了？让爹爹抱……”

　　才伸手，苏云姝已往苏氏怀里钻。

　　“娘亲。”

　　苏氏顿时搂了个满怀，香香软软的，让原本不好的心情舒散了几分。

　　顾明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长乐怎么……”若非儿子还亲近，他都忍不住怀疑是苏氏教什么了。

　　苏氏没回他话。心里却也有些不解，小女儿对顾明之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大大了……生疏抗拒至此，让她不踏实，不知是否多想了。

　　自那次摔下马车梦魇……

　　就好似已有端倪。但具体又说不出那里不对，更爱粘着人。或许是真被梦魇吓坏了至今未缓和，心念至此，越发怜爱的轻拍着女儿。

　　“阿玥……”

　　顾明之看着眼前不肯理自己的妻女，心里有些酸涩，“我知晓，千错万错，终是我错了。不该为了能早日相见、在信中有所隐瞒；是我有负承诺，对不住你们……”

　　苏氏静静听着。

　　不搭话。屋里静谧，窗外却是冷风呜呼，刮起一片纷乱的雪，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不知如何才落定。

　　心底无法释怀原谅，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是结，终要解，或者断……

　　“我不求阿玥谅解，不求阿玥能留下，只求阿玥能带云晏、云姝两个孩子，到府里让我爹娘看一眼，他们一直心心念念期待着见到……”

　　苏氏沉默片刻，终于妥协：“两位长辈欲见孩子，我自无道理拒绝……”

　　对事不对人，她从来都分得清。

　　苏氏同意带一双儿女入府，虽然只是带去让顾家二老见见，也让顾明之松了一口气……只要循序渐进，最后一定会圆满解决这一切。

　　得了苏氏准信后他提前回顾府安排。虽然口口声声说家中二老想见她们，可其实情况却是顾家二老只想见孙子，而除此之外，顾家所有人都看不起商户出身的苏玥。

　　为了两边都安抚好。

　　顾明之一时间也是心力交瘁。不过到底让顾老太太消了火，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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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马车再次停在顾府大门前，顾明之亲自领着妻儿入府，由正门而入。

　　消息传到后院。

　　柳氏差点没将手中的帕子绞烂，咬牙切齿：“这商户女竟然从正门而入，这要传出去像什么话？咱们顾家是出了名的清贵世家……”

　　“弟妹说得是理，明之此举确为不妥。”

　　坐在旁边的妇人道。头带珠钗，手上几个金镯子，虽成色差了些，花样却好看，显然是个爱打扮的。

　　——顾氏。

　　顾明之的大姐。

　　早先年嫁给林家，因夫亡故后不被婆婆所喜，日子不大好过，常常带着女儿回娘家来小住。

　　老太太心疼大女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每次还帮衬一些银两，顾氏尝到甜头带女儿隔三差五往娘家跑。

　　柳氏不满却不敢多言。娘家没什么势力，本就依附于顾家的远房表亲，能嫁给顾明之是得了老太太中意、更是当初与顾氏有几分情谊。

　　“岂有此理！”

　　顾老太太听了儿媳妇、大女儿的话后，怒火被激了出来。满是皱纹的苍老脸上神情便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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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子里的水池结了一层冰。

　　从水池边上经过的一群人，连朦胧的倒影，都十分鲜明华丽。尤为显眼的，是那两道虽小却如火焰般明艳华丽的身影，像俩火团般。

　　是价值不菲的火狐皮毛作披风。

　　一路行来。

　　柳氏安排给下马威的一群丫环婆子，都有些傻了眼。本想着穷乡僻壤来的商户女，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作势‘正正经经’迎上一回好教对方知道顾家是怎样的世家。

　　但没想到，没让对方有一丝点压力。反倒是顾明之，对这异于平时的阵仗有些愕然，直瞪着她们看，见她们没别的举动才没说什么。

　　苏氏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她答应带一双儿女来，是因为相信顾家二老心心念念想见孩子，以及除了柳氏、其它人是皆希望她入府。

　　过假山，上小桥，绕过曲折回廊，终至内院后堂里。一般大户人家都有前堂、后堂之分，前堂在外院，男主人招待男客用；后堂在内院，多为招待女客。

　　苏氏带着儿女一进来，立刻收获无数道注视。堂里除了顾老太太、顾氏母女，及柳氏母女外，还有不少丫环婆子在内，都将目光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众人情各异，有的明显，也有阴晦；或打量、或敌意、或是鄙夷……

　　“苏玥，见过老夫人。”

　　苏氏心下微沉，神色无异曲膝一拜。仪态很好，让人挑不出错处来，比之大户人家的也丝毫不逊色。

　　顾老太太见苏氏没有跪下来给自己磕头，当即不悦。

　　旁边的顾氏与柳氏交流着眼神，各自眼中皆是鄙夷分明，夹杂着一丝心神领会的嗤笑。果真是从穷乡僻壤来的商户女，不知规矩……

　　怎么也该跪下来磕个头，全了礼数。

　　顾明之见老太太脸色不太好，不动声色拉着苏氏跪下来，“娘，这是苏玥，这是云晏，这是云姝……”

　　顾老太太虽然不喜欢苏氏，但还没到当着儿子面故意给难堪的地步。

　　“嗯，起来吧……”

　　旁边的婆子忙上前去，作势帮着搀扶。

　　顾明之将苏氏扶起。

　　顾云晏则轻巧的拉了一把苏云姝。苏云姝衣裳穿得比较多，动作多少有些不太自如的笨拙迟钝。

　　顾老太太目光落到顾云晏身上笑：“乖孙孙，快过来让奶奶瞧瞧……”

　　她对孙子的模样十分满意。看起来就是个生龙活虎的小孙孙，长得也俊俏，直叫人见了心生欢喜来。

　　顾云晏本就生得俊俏可爱，唇红齿白，扬眉一笑，任谁看了都喜欢，“奶奶……”

　　稚气未脱，更教顾老太太开心得不行。毕竟是亲孙子，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容。

　　“好，好孙孙，告诉奶奶你叫什么？”

　　“我叫顾云晏。云，山川气也；晏，意为天清。”

　　顾老太太没太听懂，但不影响她继续问：“噢，乖孙孙念过书了吗？”

　　“念过了，”顾云晏有条不紊的回答道，“奶奶，我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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