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七色花瓣

27、罪孽而终

　　司徒玄倩意外惨死、香消玉殒的消息，自有宫人匆匆通知其母——林婕妤，得知消息慌慌张张赶去，珠钗都跑掉了也不知道，抱着身体渐渐冰冷的女儿眼前阵阵发黑，哭得几乎断气……

　　这件事很快传到白贵妃那里，随后被压下，只暗中请示了皇帝，没太过声张。因为吕太后犹为重视这次寿宴，要是知道肯定不高兴。加之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怕司徒玄倩是受害者，但衣衫不整死去这种事传出去本身就已经备受争议了。

　　司徒玄嫣心情不太好，在白贵妃身边坐了片刻便寻个由头离开。一来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没兴致，二来先前被司徒玄真说了两句意思竟像是司徒玄倩会出事与她有关一样让她很不开心。

　　带着几个宫女。

　　经过御花园一角意外遇上司徒元蕙。

　　“无蕙……你怎么在这里？”司徒玄嫣虽然心情很不好，但还是笑问；只不过俏丽的脸蛋上有几分惺惺作态与不耐。

　　“找的就是你！”

　　“找我有何事？”

　　“看来是有的人做亏心事太多，都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了。”

　　司徒玄嫣笑意微收，露出几分不快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任谁被这样说也不会高兴。

　　司徒元蕙恨得磨牙，“皇家别苑的事，是不是你在暗中捣鬼？”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她心底，此前没找到机会质问，这次入宫，她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司徒玄嫣微顿，冷笑浮上嘴角，“元蕙妹妹，话可不能乱说，什么事情是本公主暗中捣鬼？你给说清楚，对了，本公主可是听说你那位小官史家的姐妹，那天夜里生病连夜下了山，现在因该……还没死吧？”

　　后半句，是压低声音在司徒元蕙耳边问的。带着恶意和挑衅继续道，“是我呀……你，又能把我怎样？”

　　那夜的情况她不是很清楚。当时听说只是走了水没出什么事，心底还一阵恼火，可后来就听说那小官之女生了重病连夜下山，那名出主意的贵女还到她面前来邀功……

　　不用想也是教训到了。

　　“你——”

　　司徒元蕙气极，抽出腰上的鞭子，软鞭柔韧且极具弹性，‘啪’一声甩到地上时留痕。

　　司徒玄嫣见她想打人，忙后退一步：“元蕙妹妹你想做什么？”一脸无辜的样子。几个小宫女忙上前护主，怒视司徒元蕙。

　　“小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在宫里打人吗？”

　　“我们公主可没招惹到你，别太欺负人了！”

　　“……”

　　司徒元蕙目光在宫女身上停留，有些不太确定那夜带路的人，是不是在眼前这些宫女中，“敢做不敢承认，缩头乌龟一个！哼，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围场别苑的火是你让人放的！”

　　司徒玄嫣面色不改：“你信口开河的本事，还真越来越厉害了！今儿本公主心情不佳，懒得在这里跟你纠缠，不过还是告诫你一句，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说完便目不斜视越过而去。有个宫女仗着此刻的势头，在擦肩而过时故意撞了司徒元蕙一下，撞得司徒元蕙踉跄退开，心底还来不及得意此举，‘啪’一声身上挨了一鞭子！

　　“贱婢！你竟然敢撞我？打量着我同你们七公主一样好欺负呢！”

　　司徒元蕙勃然大怒举鞭子还要打，被突然出现的司徒元贤叫住。司徒玄嫣见宫女被打本来要说什么，见司徒元贤走出来，没再说什么冷脸离开了。那名被打的宫女只得忍气吞声，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假山间。

　　“干嘛叫住我？”

　　“宫里不得胡来，问清楚便可。”司徒元贤看着司徒玄嫣离开的方向，眸光晦暗，就算性情和善如他也没法释怀那件事，只是一时还想不到什么办法。

　　“……那天晚上，我与云姝半路正好遇上她们，除了她们还有谁！”

　　夜。

　　月黑风高。

　　宫内某处院落四周戒备森严。院里灯火通明却无多余人影，一名穿着浅绿宫装的小宫女，梳着垂鬓，端着茶水，低头踩着小碎步穿过御林军的守卫，进到院子里，轻轻敲门温声软语的说自己是来送茶水。

　　耶律陇希发够了火，坐在那里正有些口渴，听着这般柔和婉转的嗓音，立刻便微微抬眼看去，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熟悉，细想却没有头绪，直到小宫女已经探头小心翼翼推门进来。他盯着小宫女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灵光一闪，立刻想到昨夜那销魂蚀骨的妙人儿，也是这般柔弱无骨的小身段……

　　小宫女惊呼间已被耶律陇希拽入怀，差点翻倒的茶水被他扶住，没忙喝，却只是盯着她似思索，神情渐渐有些困惑不定。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想竟然不起昨夜那名小*人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个娇滴滴的人儿，容颜美且朦胧……

　　“皇、皇子殿下。”

　　小宫女似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鹅蛋脸，模样讨喜，算不上多漂亮，皮肤却极好，白皙细腻，透着一□□人犯罪的红晕……

　　耶律陇希只觉得被这一声唤，勾起心底深处的暴虐欲｜望，侵吞理智，快要忘记这里是大周皇宫，只想迫不及待发泄，“乖，别怕，伺候好本皇子，本皇子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否则的话……”他到底不敢强来，威逼利诱的哄，手指抚摸上对方脸庞，是暴戾边缘伪装的虚假温柔。

　　小宫女似被说动了，又似被威胁到了，眼圈儿微红，咬唇不吭声，在他怀里微微发着抖。他很满意手已经往其衣领里去，“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说话是为了分散她的心思，但还是被小宫女的手拦住了动作，在他已无耐心变脸的一瞬间同时攀上他的脸颊，带着一种若即若离、似生涩的撩拔，衬着她小心翼翼讨好的脸色。

　　“我名，绮罗珠，奉太阳司之命，前来为你点朱……”

　　话似呢喃。

　　飘渺若烟。

　　她在说话间双手攀上耶律陇希耳边。看起来就像抱住他的头、仰起脸凑近去求吻，十分亲呢暧昧的姿态，然而就在‘点朱’二字落下同时，柔若无骨的手指，已经按在他太阳穴……看似那么漫不经心的一按，指尖却有可怕的力量，如铁锥狠狠插｜入耶律陇希太阳穴几乎要将他大脑贯穿！

　　啊！！！

　　耶律陇希如遭雷击！

　　从半陶醉享受的状态中清醒，一瞬间目眦欲裂充血、几乎要爆裂开来！

　　“嗬……”

　　他口中发出痛苦到极致、却叫不出来的嘶哑声。从未有过的绝望，铺天盖地的恐慌黑暗袭来，想挣扎却动不了，意识涣散……

　　一切只在瞬息。

　　他看到少女明眸中笑意如丝，隐约竟与昨夜那美人儿重叠。不甘、愤怒、疑惑全都来不及浮现，眼前随即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似有一束昏暗微光。

　　光下站着一道修长色彩浓郁的影。是那个在他来时与他促膝长谈、出谋划策的太阳司千玉明，站在暗与明的交界处看着他。

　　——皇子此行，应顺从姻亲之意，不可让大周皇帝起疑心，大军已经横渡夜水驻扎边境，只待时机一到便将倾巢而出。

　　——时机就快到了。

　　那个人告诉过他，很快会有一个合理的理由……金国兵强马壮，十万大军必能打败周王朝。

　　他会立下战功！收复疆土，搬师回朝，得群臣拥戴登上皇位！

　　他就快要成为皇帝了！

　　三司之首，财富与地位，就都是他一句话的事！那个人都不要了吗？为什么会派人来杀他？

　　他想不明白。

　　也没有机会再想明白了。

　　就这样，死不瞑目。曾经，视女子如玩物，肆意凌|辱和虐|杀，不知罪孽为何；如今，惨死在女子手中，或是因果轮回、或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半生罪孽。

　　至此而终。

　　绮罗珠从他身上离开，从他身上取了什么东西收入怀中，随后将茶杯放到桌上，只拿起端茶进来的雕花托盘离开了房间。

　　步伐轻盈，眉眼含光，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院子外面。

　　守着御林军。

　　虽不会轻易进来，却也不会让人轻易进出。

　　小宫女出来时低着头，抱着托盘，神色慌张。侍卫正要拦下，却见她衣衫不整、眼圈儿泛红，不免有些愕然猜到了什么。

　　就这短短迟疑间

　　小宫女已经掩面跑开了。

　　侍卫没再叫住，只在心底不耻金国皇子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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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苍穹下。

　　皇宫众建筑，模糊不清，只剩一片暗影轮廓。

　　夜风急，宫灯摇晃。

　　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匆匆带路，往皇帝寝宫去。飘忽的光，摇曳不定，映出一道华丽的影，俊美的脸庞，不似往日的玩世不恭，而是少有的认真急切。

　　一路往皇帝寝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