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七色花瓣

28、北胤联姻

　　若说司徒玄倩的死，皇帝司徒政还能沉得住气、能理智考量借由此事从金国获取什么利益。

　　耶律陇希的死彻底让他坐不住了……

　　尽管第一时间让人搜查，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凶手可能是个宫女、或假扮的宫女，年纪不大，皮肤很白，但姿色平凡，过目就忘，就算当时看守在院子外的侍卫也很难描述她的容貌。

　　事关重大。

　　皇帝一面让人彻查，一面下令彻底封锁消息，连吕太后、白贵妃都不知情。寿宴照常。宴会的种种活动、娱乐继续……只是暗中调查，连续几日过去，没有半点收获，人像凭空从宫里消失了一样。

　　皇帝日夜难安心，匆匆传温丞相、萧太师、以及御史大夫入宫密谈。御史大夫是白贵妃之父，当朝三公之一，地位仅次于丞相，因白贵妃的关系深得皇帝信任。

　　这几个大臣虽说私交不如何，甚至各有过节，但还是分得轻孰轻孰重，态度都变得严肃而认真。

　　萧太师：“金国日渐兵强马壮，边关一带近年蠢蠢欲动，只怕会借机生事……”

　　白御史：“金国皇子先杀我朝公主在先，理亏在前，本就该是金国给出交待。就算金国皇子在宫里被人刺杀，也不能抵消其肆意杀害我朝公主的事实。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凶手……”只有抓到凶手，查出为何刺杀金国皇子，才好处理接下来的事。

　　萧太师：“老臣还担心一点。”

　　皇帝：“太师请说。”

　　萧太师：“大皇子与金国皇子冲突一事，恐被有心人利用。”说是担心，更像有意提醒，让人想到金国皇子政府是被大皇子让人看押起来的，也是大皇子第一个发现金国皇子被杀……意味有些微妙。

　　皇帝听了没说话。这就是他不太喜欢萧太师的地方，总是方方面面针对老大意图太明显，他懒得回应。

　　温丞相：“臣以为，大皇子所作一切并无不妥，耶律陇希在宫里杀人，已是在轻视我朝威仪。且不说他杀的人，是我朝公主，就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也不可轻易姑息放过。”

　　又言：

　　“此子狂妄自大、不将大周放在眼里，可窥见金国蠢蠢欲动的野心，臣以为除了尽快抓到凶手之外，另有一事必需促成。”

　　皇帝问：“何事？”

　　“联姻。”温丞相道，“需尽快促成大周与北胤的联姻。届时，就算真与金国交恶，动干戈，我朝还有北胤与苗疆的力量可商借……”

　　追查凶手。

　　与北胤联姻。

　　便成皇帝眼下要实施的两个方针。只是直到吕太后寿宴结束，前者仍然毫无进展；到是后者在皇帝特意与燕墨宸谈过话、又传国书至北胤王朝，与北胤当朝执政者长孙氏确认过后。

　　敲定下来。

　　婚期定在五月。

　　于是燕氏兄妹便留在京城，只等到时候，与大周送亲队伍同归北胤。

　　京城繁华处。有一座被整个包下来的客栈。外面守着侍卫，里面很安静，客栈小二得了交待，不轻上二楼。二楼某处雅间里，花草绿藤间，隐隐有交谈声传出来。

　　“哥，你真要那个娶大周公主？”

　　燕九倾懒散散的靠着屏风问。捏着朵花，姿势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却不难看相反显得活泼可爱。

　　“你不喜欢她？”

　　燕墨宸正在品茶，语速慢条斯理问。他一袭锦袍尊贵，玉冠束发，眉眼英气，眼眸深邃，虽然是翩翩公子无形中更多一丝锋芒意。

　　“倒也不是了，只是她跟那些追求你的千金小姐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多了一个公主的身份。况且……你不是很喜欢她吧？”燕九倾说着翻了一个白眼。她并不傻，所以在与司徒玄嫣接触过几次后，就感觉到对方的真实性情了。

　　“你也说了，她是大周的公主……皇帝最喜欢的女儿，有这些条件就够了。”

　　“呵，男人！”燕九倾冷笑。

　　燕墨宸呛了一口茶，“咳……咳咳”有些狼狈。

　　“反应那么大干嘛？”

　　燕墨宸扶额，“九倾，你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要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是。知道了。”

　　燕九倾翻了个白眼，证据神态都很敷衍，坐下来后，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淑女的姿态，“要在大周停留那么久，你不担心北胤那边吗？你这边娶了大周公主，那边肯定已经在往你住所塞人了。我敢打赌，肯定有长孙幽若……”

　　燕墨宸似认真考虑了一秒，手指轻叩着桌边，“无所谓，长辈所赠，收下便是。九倾，这些事你不用想太多，交为兄处理便好，不是要出去玩么？只要别惹事，你去吧。”

　　“真的？”

　　燕九倾早在客栈呆不住了。只是燕墨宸不让她离开，她就不会真违背，不是胆子小，而是愿意听哥哥的话。

　　“人家那么可爱又美丽，怎会惹事。”

　　说着纤细双臂往桌上一撑站起来。顾影自怜转了个圈，捧着脸蛋做了个可爱乖巧的表情，然后一边朝燕墨宸挤眉弄眼，一边迫不及待往门的方向去，古灵精怪的。

　　燕墨宸看她这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燕九倾推门而出的同时，一名老者正要进来，“公主……”是当日在街上苦口婆心劝她不要闹了的干瘦老者。

　　公主二字没说完。

　　就得了一个鬼脸吐舌头。

　　老者一愣，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让孟先生见笑了。”

　　雅间里，传出燕墨宸无奈的声音。却清越迷人，不难听出其中的宠溺。

　　老者回过神来，摇着头进屋，“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烂漫……”

　　“孟先生请入坐。”

　　燕墨宸倒了一杯茶推到老者面前的桌边。

　　孟余坐下来，“太子对老朽，实在不必如此客气，教老朽受之有愧。”

　　燕墨宸只是笑，示意孟老吃茶，随后问，“长信宫那位有什么动静？”

　　长信宫，是北胤历代皇太后的居所。

　　如今里面住的是长孙氏，当朝掌权人。

　　确切说是代掌权人。

　　北胤皇帝、皇后因故死得早，当时太子年幼无法掌控大局，由太后长孙氏辅助理政，垂帘听政多年，如今太子已经长大，却不愿意放权……

　　“密探传信来说，太后正大兴土木，修建金宫丹殿，看来太子此前的劝说全无效果。长孙太后打算趁太子不在把事情敲定，到时木已成舟，就算太子想管也没办法。”

　　尽管在意料之中。

　　燕墨宸仍然沉默半晌，才道：“……开始相信这些虚无飘渺的言论，追求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换作几年前的她，不会被几个方士的话轻易糊弄。”

　　换作几年前的长孙太后，有凌云之志，有万丈雄心，排除众议，能把整个北胤的兴亡都抓在手中，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成就众多男子不能成的事业，岂会深信长生不死这种荒谬之事。

　　孟老：“太后老了。”

　　人老了，心向长生本情有可原，只是若这个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她的私欲对整个国家而言便绝非好事。

　　从一开始的私底下派人寻找长生之术，到如今光明正大修建炼丹的宫殿，耗费黄金万千……长孙氏为求长生做的事情越来越荒唐，也越来越疯狂。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它动向。”燕墨宸想了想又问。

　　“太后在让人暗中寻找一物，具体是什么还没查到，似乎很重要，先后派了不少人出去。不过……”孟老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一言难尽，“大概也与长生不老有关。”

　　燕墨宸闻言不再说话，起身走到窗户边，负手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行人车马。北胤人生得高大，身材挺拔；尽管才十几岁，已经很高了，只是眉眼间还有些少年的青涩，“不知我这次回去，她还会用什么理由，来阻止我的加冕仪式。”加冕即帝。

　　这些年来，长孙太后一直以他年少、尚不足以处理朝政为由，揽权不放，后又将加冕之事推到等他成亲再议……所谓成家立业。

　　也是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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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北。

　　有一座府邸。其名上京行馆，乃质子居所。门前蹲着两只大石狮子，旁边守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侍卫，身材高大，五官深邃，高鼻梁……是苗疆之人。

　　当年姬佾入周，随行人马并不少，约百数人，这些人负责处理他日常种种。包括出行游玩、产业打理，因是为维持和平盟约、稳固两国关系而来，皇帝对他态度很客气，赐了田地，任其修筑园林山亭，也是希望他在京城不至于太闷。

　　府邸占地面积极宽。修筑有园林景观，亭台楼阁，更有一条溪流经由园林间，流出府邸。

　　上京行馆书房。

　　书架上，古籍珍本琳琅满目，窗户半开着，正对一片青翠竹林，一带水池假山，池水涟涟，倒映出晶莹剔透的云光绿意。

　　“扑棱棱——”

　　一只鸽子落到窗台。姬佾从容走过去，抓住鸽子，取下信，随后抓了一把食物扔到窗外面。鸽子震翅飞去吃食。他取出纸条看，白皙的手指，指节如玉竹，干干净净，线条极美。

　　他临帘而立，美如画卷。白衣胜雪，黑发如墨，随意辫着，松松绑在一侧身前，雪白的绸带和发梢纠缠着垂落到腰间。额头的抹额，银白色如月似雪，透着清清冷冷的透亮光泽。

　　也不知纸条上写了什么。

　　他俊美的脸庞有了一丝在意之色。

　　一阵清风起。

　　几片竹叶飘落，带着园子里的淡淡杏花香，沾落到华丽而雪白的衣袍上。

　　“只是一个还不确定的消息，何况……何不再等等？”

　　温润迷人的声音，带着华丽的质感，有种沁透心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