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七色花瓣

26、料想不到

　　“五公主！”

　　小宫女似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在惊呼间提着一片繁琐的宫裙匆匆朝前，往亭子里小跑去，裙摆如蝶，隐约露出一只白皙的脚踝，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结，坠着几颗玛瑙红珠与银铃铛，是十分漂亮精致的脚铃。

　　但没有声音。

　　也没有人去留意。

　　司徒玄倩和温宜县主还在惊恐中；耶律陇希因那一声‘五公主’变了脸色，以至于小宫女从身边越过奔向亭子里的司徒玄倩时，都还僵站着没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大周的……五公主……怎么可能！

　　他杀的怎么可能是大周五公主！

　　明明只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贱婢！不然怎么会穿成这样子！不然怎么没有吐露半句自己的身份？怎么就是大周五公主了呢？

　　“五公主，您怎么了……您醒醒”小宫女慌乱的扶起司徒玄倩。被勉强扶起来的司徒玄倩，只是软绵绵地靠着她，身体还有温度，衣裳散乱，被扯坏的红肚兜里袒露出来一对白兔，头歪到一边，角度很诡异，皮肤下有些突起，像断了一样是正常人完全不会有的形态！

　　小宫女尖叫一声晕倒。跟倒回去的司徒玄倩摔成一团，也让司徒玄倩脖子的角度更明显诡异，亭子外的司徒玄芊顿时留下住脚步，“你、你对我五姐姐做了什么！”还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心里有某个可怕的猜测，却不敢多想更不敢去印证。

　　耶律陇希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们，半晌也没有说话，心底仍然难以接受，怎么会是大周公主？怎么还偏偏扮成宫女的样子跟他走？这也怨不得他，换作是谁又能将其身份往公主想？

　　只是……

　　到底杀了公主。

　　他没把握善了……毕竟在大周皇宫里，一个不好就很难脱身了。若此事演变导成火线、引出两国战事，就算促成开战的契机，可从道义上来讲对金国不利，这绝不是他所乐见的结果！

　　也必然不会让那位老头子满意，干脆全杀了掩藏痕迹了事！

　　一个也不留，没凭没据，就算是大周皇帝也奈何不了他！

　　耶律陇希眼底一瞬间充满杀机，让人毛骨悚然，可却又迟迟没有动手，到底没有这个胆量……杀人容易，掩盖困难，他没有把握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一旦东窗事发，大周皇帝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心有顾忌，迟疑不决，心底更烦躁暴戾，神情阴沉至极，目光渐渐落到身边的侍从身上。在侍从似有所感的对上他目光时……眸染戾光，猛然一掌朝侍从打出！

　　砰——

　　侍从吐血飞出，重重撞在假山上。惨叫着撞断山石复又重重滚落在地，口鼻流血，摇摇晃晃的想爬起来却半天没能爬起来。

　　“啊！”

　　司徒玄倩、温宜二人被吓到。

　　耶律陇希这才收手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道，“本皇子遇上的这名宫女……真是你们大周五公主？”

　　“是我五姐姐……你将五姐姐怎么了？”司徒玄芊怕极了的问。

　　“既然是金枝玉叶的大周公主，为何假扮宫女接近本皇子？我侍从不知其身份，护主心切，不慎误下杀手……当然，如今悲剧已成，本皇子也不会推卸责任，只等事情查清楚，这名侍从便任凭处置。”

　　什么！

　　司徒玄芊后退两步，惊骇欲绝，五姐姐竟真被……被杀了！

　　……

　　司徒玄倩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到正在御花园带众人游玩的司徒玄真耳里。彼时司徒玄真正在头疼北胤公主‘不拘小节’的热络，四下环顾又不见好友姬佾的影子，没个人来替他解围时乍然听闻这样的恶耗一时呆怔。

　　“你说什么！”

　　小宫女哭哭啼啼的重复了一遍，说五公主死了，被金国皇子杀死了，死了……说得泣不成声却犹如石破天惊轰然砸下！

　　金国皇子把大周五公主杀了？

　　这怎么可能呢？今儿可是大周太后的寿宴、是歌舞升平普天同庆的日子啊，怎么金国皇子就会把五公主给杀了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这其……

　　周围变得死寂。

　　在场的人无不染上惊骇之色，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时间只有小宫女的哭泣声，凄凄哀哀地回荡在四周……

　　燕墨宸本着明哲保身的道理，不想掺合进来，当即以避嫌为由打算先带着妹妹离开，不想司徒玄真非要他同行，拉着他不放要他做个见证。

　　燕墨宸推脱不掉，胳膊又被拽着，实在没办法只好同行，“大皇子盛情相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被拽着走了几步路后:“大皇子应可以放开在下了。”

　　小宫女慌张领路。

　　大皇子一行人神色匆匆跟去。司徒玄嫣虽然有些心惊胆战，但还是想亲眼看看怎么回事，一些好事的贵女也跟在后面。当他们来到僻静的亭子里时，耶律陇希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正坐在亭子里等人来，司徒玄芊和温宜则在已经冰冷的司徒玄倩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司徒玄倩的衣裳已被整理过，表面看不出来被欺凌的痕迹。

　　呼——

　　一道修长华丽的金色残影虚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入亭子当中，看不清楚招式，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风声鹤唳中，夹杂着一片亭外的竹叶旋空，被风劲撕扯成无数碎屑……亭中人影瞬动，几番流轮，掌拳交击间，一道强大的掌劲由内向外扩散！亭子外面，山石落叶簌簌纷纷，司徒玄倩与温宜县主二人如受重创般面露痛苦之色，好在到此为止。

　　耶律陇希控制不住身形后退，撞在护栏上，只觉血气翻涌上，登时口吐鲜血，紧随着他愤怒看向已经退到一旁的司徒玄真，冷笑言:“大皇子不问清原由，就先动手伤人，还真是好威风啊！枉费本皇子如此配合，静候于此，没想到换来这般专断独行的对待，今儿倒要问问，贵国公主假扮宫女接近本皇子图谋不轨，又要如何算？”

　　一开口就先反咬恶人先告状。

　　“我五妹，可是你所杀！”

　　司徒玄真只问。目光落到司徒玄倩身上，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模样，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更有些难以置信，才在席间笑着打过招呼眼下便香消玉殒……

　　耶律陇希自然不会认，咬定是侍从护主心切才失手杀了人，撇清自己，将重点扯到司徒玄芊为何假扮宫女接近他，说到最后反倒像他才是受害者了。

　　话说到这份上。

　　知道内情的人肯定听不下去了。

　　“才不是……没有，五姐姐没有图谋不轨，五姐姐她只是、只是……”司徒玄芊似鼓起勇气，可说到后来又支支吾吾，目光下意识般看向亭子外面。几分梨花带雨衬着苍白娇颜，虽不如司徒玄嫣般明艳动人，也有种小家碧玉的柔弱美感。

　　大多数人都远远停在假山处，只有司徒玄嫣与北胤兄妹过来，因为是用走的，现在才走到亭子外面，司徒玄嫣怕死人不敢再往里走，燕氏兄妹也就顺势停下来，从他们的位置已经能隐约看清楚亭子里的情况。

　　“只是什么？”

　　耶律陇希立刻质问。因司徒玄芊的支支吾吾让他觉得有戏。

　　司徒玄真眉头微皱，“事到如今七皇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五姐姐是因为……”司徒玄芊咬了咬唇：“是因为四姐姐在宴席上打趣，问她觉得金国皇子如何，五姐姐不知道金国皇子为人，又心系联姻一事，才想扮成宫女接近金国皇子。”说到这里又开始掩面泣不成声，无比自责和伤心。温宜似想说什么，她轻轻摇头示意别说，五姐姐都已经死了，是谁让她假扮宫女已经不重要了。

　　耶律陇希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语噎找不到话说，这样一来，司徒玄倩图谋不轨、侍从忠心护主的说法就不成立了。但他仍一口咬死人是侍从所杀，自己只是因为宫女行迹可疑，才没及时阻止，说到底，还是怪司徒玄倩自己扮成宫女接近他，才会发生这种悲剧。

　　说得司徒玄真想打他。

　　但被燕墨宸及时出面阻止了。虽然他不是东道主，但也不能旁观两国皇子打架。

　　好在司徒玄真很快就冷静下来。让御林军将那名侍从押入大牢，至于耶律陇希则单独看押到一处院子。随后对燕氏兄妹俩表示招待不周、多有失礼之处望海涵后，一面让人暗中知会皇帝此事，一面将司徒玄倩带离亭子里，安置到它处……其余事情交给宫中总管后，匆匆赶往看押耶律陇希的地方。

　　只是暂时限制自由。

　　毕竟是一国皇子，不得不慎重处理。

　　耶律陇希怒，“我若不能平安出宫，我的人必会有相应行动，传信回国，到时候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

　　司徒玄真拍拍他肩膀，“放心，本皇子现在就去找你的人，保证一个字也传不回去。我五皇妹的仇，你别想赖掉！”言语虽带笑却有狠意。说罢离开，留御林军守在院子门口，自己步伐匆匆往慈宁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