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山海敬余生》姜一尾

90、第八十四章

　　咖啡机轰隆隆转动，央央做好两杯澳白亲自给客人端去，顺便打探下战况。角落里，余露华梳了个大光明，气场十足。央央不禁感叹，这张360度无死角的脸真真是老天爷赏饭，怪不得合作过的导演，都对她爱不释手。
　　说是battle，实际上是余露华一个人的战斗。全程几乎都是她在说话，眼一瞥眉一抬，对手的气势就弱了三分。
　　看来胜负已分，央央回到吧台，正准备忙别的事——
　　“哗！”
　　店里的人纷纷侧目。
　　余露华手中的玻璃杯空了，咖啡全泼在了甄珠脸上。
　　央央赶紧去收场，恰好撞了个正着，甄珠微微诧异，很快又恢复表情匆匆离开，连她递过去的纸巾都没要。
　　“怎么回事？”
　　她一边收拾桌子问道。好在工作日下午，人不多，没有引起轰动。
　　余露华叉了块蛋糕，不以为意：“她是我前东家新签的演员，别看她年纪小，手段不少。一来，就把我的经纪人哄得团团转。明里暗里地跟我作对，还找媒体抹黑我。”
　　想起婚宴上甄珠推自己那下，央央心有余悸，果然人不可貌相。
　　“今天我约她来，就是警告她，要么规规矩矩做人，要么拿作品说话，别尽耍些见不得光的花样。”
　　说到这，余露华轻蔑一笑：“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她说，露华姐，我要是不耍花样，怕只能跟您一样，看着男朋友成了别人的新郎。”
　　“……”
　　央央隐有担忧：“这位甄小姐不简单。”
　　她抓住了露华软肋不说，还故意激怒她，像是别有居心。
　　“咦，你知道她姓甄？”余露华抬头。
　　“嗯。”央央坐到她对面：“她是阿熙的女朋友。”
　　“什么？！”
　　余露华谨慎地追问：“你没弄错吧？”
　　央央摆出事实：“辛起婚礼，阿熙带她来了。”
　　“这就奇怪了……”余露华眯起眼。
　　“奇怪什么？”
　　余露华斟酌了下用词，开口：“这位甄小姐的父亲，是个瘾君子，几年前犯事儿被关了，她母亲又不管她，成天带男人回家，听说，连她的学费都是靠自个儿在夜场挣来的。”
　　这一通背景介绍，央央总算明白那句“奇怪”是指什么，纵观商熙历届女友，无论职业如何，皆是出身优渥，家世清白，外加学历亮眼，所以，这位甄小姐的存在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啊！”央央忽然想到什么，急道：“阿熙会不会是被她骗了？”
　　余露华乐了：“你就别操心了，就算她再有心机，在商公子这条大尾巴狼面前，还是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央央泄气，以甄小姐的段位都才到小白兔，那自己岂不是——
　　“你是小红帽。”
　　余露华直接下定论。
　　小红帽？她脑补商熙狼外婆的样子，觉得这比喻真妙。

　　“阿嚏！”
　　冷气室里，商熙摸摸鼻子，就听老朱在问——
　　“收购的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商先生打算何时回国？”
　　“帮我订明早的机票。”
　　说完忽然看到衣架上的制服，一怔。
　　“等等，”他叫住老朱，改口：“收购完了再走。”
　　老朱全然不知他心思：“这边我会跟进，商先生尽管放心回去。”
　　“跟进？”商熙合上文件：“顾小姐的事也是你在跟进吗？”
　　“啊？”
　　见他装傻，商熙直截了当：“顾小姐每年汇过来的餐厅分红，是你在收吗？”
　　老朱一头雾水：“没……没有啊？”
　　商熙皱眉，老朱的样子不像说谎，可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呢？
　　他揉了揉额头，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听到门关上，商熙颓然靠在椅背，思绪一团乱。
　　“商先生。”
　　他睁开眼，只见老朱去而复返。
　　几度欲言又止后，老朱下定决心，开口：“商先生，其实顾小姐真的很关心您，那时在医院，叶小姐拦着不让她进病房，她就每天守在楼下的花园里，直到您房间的灯熄了才离开。有好几次我不忍心想要告诉您，可她不让，说只会添了您烦恼。”
　　商熙震惊地抬头，叶晚不是说央央根本没来过医院吗？
　　老朱把心一横继续道：“每年过节，顾小姐都会寄来伴手礼，有时是她店里出的新品，有时是她特地买的，还有贺卡，顾小姐在每张贺卡的结尾，都会附上——”他偷瞄了下男人脸色：“附上熙事备成。”
　　“……”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老朱理直气壮：“是您从前不让我提的……”
　　商熙语塞。
　　“出去！”
　　语气非常不友善，老朱见好就收，立刻消失。
　　商熙起身站到落地窗前，满城的霓虹映在玻璃上，模糊成一张少女的脸。
　　轰隆
　　夏日惊雷划过，下雨了。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京城的银杏，已经爬上了长街胡同。
　　央央从干洗店出来，就接到了颜卿的电话。
　　“顾老板弃笔从商三年，笔下更见人间百态，这篇《恋曲1949》，着实让我辗转了半宿，所以一早打过来，是想告诉你——”那头的人勾起嘴角：“准备下，我们去台湾拍电影。”
　　央央停下脚步，抬头，金秋刹那入眼。
　　……
　　挂了电话后她心情一度雀跃，哼着歌，走回胡同小公寓。
　　拐到三楼，她从包里刚拿出钥匙，人就愣在了原地。
　　商熙靠在墙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央央自动结巴。
　　“我来拿衣服。”
　　理由充分。央央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递上手中的干洗袋——
　　“给，洗好了。”
　　商熙不为所动，继续盯着她。
　　“那个……”央央犹豫地试探：“你要不要……进屋喝杯水？”
　　“好。”
　　来人欣然接受，她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进屋后，央央招呼商熙坐在客厅，自己则去厨房烧水。
　　商熙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公寓，与甜品店一样，都是以原木风为主，收拾得干净整洁，茶几上散乱摆放着几本小说，他一一看过去，《罗杰疑案》、《火车》、《人间失格》、《大人物》……咦，怎么还有本八卦杂志？
　　他拿起一看，上面刊登着自己的照片，但被人用原子笔画了两只尖耳朵和一条丑陋的尾巴，旁边写着“狼外婆”三个大字。
　　央央端着水果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慌忙扯过杂志，藏在身后，紧张地舌头打结：“那那……那个是……是朋友家的小孩不懂事乱画的！你别当真！”
　　商熙哑然：“是哪家倒霉孩子，要替这种惨不忍睹的画风背锅？
　　“……”
　　遭到奚落，央央把水一放，闷闷地削起水果。
　　商熙也不恼，随手翻了本书，竟认真看起来。这一看，他倒是自在，央央却如坐针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也喝了，苹果吃了，沙发上的男人却纹丝不动。
　　央央实在忍不住，问：“你…今天不用工作么？”
　　“不用。”
　　商熙眉毛都没抬。
　　“……”
　　“可是……今天辛起他们发布新游，你不去吗？”
　　“老朱去就好。”
　　央央再接再厉：“好歹你是大股东啊……不去可以吗？”
　　“如果每个项目都让我去，48小时也不够用。”
　　“哦。”
　　央央悻悻，决定垂死挣扎——
　　“那……你不用陪女朋友吗？”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哗啦一下合上书，看着她：“你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