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山海敬余生》姜一尾

49、第四十五章

　　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少女肩上，驱散了酒味。
　　弄堂里，央央停下脚步，身后的少年也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担心你。”
　　央央无奈地回头，柔声道：“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央央，”陆时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有话问你。”
　　雨棚下，两人并肩站着，偶尔有电动车经过，带起一地泥泞。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谢阿姨说清楚？”
　　“……”
　　“我根本不喜欢顾心安。”见央央沉默，少年又道。
　　“我若不拦着你，你把话说出了口，就等于当众拂了谢家面子。”
　　“那又怎样？难不成他们还能强人所难？”少年低吼。
　　“时节，你和心安的事，是谢老先生乐见其成的。你要是不接受，便应该选个恰当时机，不叫陆伯伯为难才好。”
　　“什么才算恰当时机？非要等到临门一脚了，我才能反抗么？”
　　央央低着头不语，其实，她是能够体谅少年心情的，感情的事本就无法勉强，但她之所以相劝，是因为知道谢老先生早就钦定了陆时节做外孙女婿，陆伯伯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如果少年执意拒绝，那陆家在江宁可就难做了。
　　“时节，像你这样的出身，婚姻是很难自己选择的。”
　　半晌，央央开了口。
　　“可我偏要自己选择。”陆时节抓住央央的手，问道：“你真的愿意我跟别的女生在一起？”
　　央央挣开少年：“你跟谁在一起，与我无关。”
　　“怎么与你无关？”少年急了，脱口而出：“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可我不喜欢你。”
　　少年的手僵在半空。
　　央央闭上眼，她终于将心底的话说出，尽管残忍，但为着少年的将来，她也必须斩断这份情谊。
　　陆时节红着眼眶：“你撒谎，你是喜欢我的……你刻意疏远我，是因为你在顾家处境尴尬，你不想你爸爸为难，对不对？”
　　“陆时节——”
　　少年不容她反驳，一把抱过她，低哑着声音：“你什么都别说了，交给我，我来想办法，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炙热的心跳就在耳边，央央她告诫自己，要硬下心肠，不能再耽误少年大好的年华了。
　　“你还不明白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轰得一声。
　　搭好的积木顷刻崩塌，陆时节狼狈地松开少女，喃喃问道：“他…是谁？”
　　“……”
　　“是那晚在港滩……你发了疯似的要找的人么？”
　　“是他。”央央坚定地开口：“对不起，除了他我无法再爱别人。”
　　绝望的情绪在少年心底蔓延。那时，他跟央央身后，看她满世界地找人，一次次认错，又一次次上前，焦急、失落、期待、痛苦、思念……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平日里心安静静的少女，脸上竟会出现如此复杂的情绪。而这些情绪，统统都只属于一个人。
　　雨渐渐小了，屋檐滴滴答答淌着水。
　　良久，陆时节开了口：“可他若是真爱你，便不会将你一个人丢在顾家。”
　　央央叹了口气，转身：“他有难处，你不会懂。”
　　“有什么难处？”陆时节冷笑道：“即便我有天大的难处，也会千方百计的陪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不，你错了，他正是为了要护我周全，才不得不离开。”
　　“可笑，这是什么逻辑？我看是他就根本就不够爱你！”陆时节无情地反驳，他料定央央是在逃避现实。
　　夜色中，少女回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漠：“那你呢？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结果呢，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过是让我在顾家更难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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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国庆，央央都驻扎在学校和老臧一起剪片子，等唐心从日本旅游回来，已经初见成果。众人装模作样搞了个试片会，收集了一大波意见，当然主要是赞美，这才信心满满地拿到课上放映。
　　全程央央都没在看荧幕，她死死地盯着纪老表情，那眼神，用唐心的话说，就像老鼠看到大米，垂涎三尺。
　　直到片尾曲响起那刻，纪老终于笑了，带头鼓起掌，一时间，教室里充斥着此起彼伏掌声。央央暗暗佩服，这才是大佬风范。
　　不过，纪教授肯定之余，仍不忘揶揄下自家徒弟——“顾央央，你的脚总算是长出来了。”
　　“……”
　　央央朝纪教授一个飞吻，吓得纪老粉笔一抖，赶紧下课。
　　总之，《彩虹旧事》获得了高度评价，在纪教授的推荐下，小组投稿了来年春天的大学生电影节。
　　与此同时，他们还拿到了校园短片赛大奖，一跃成为校园红人，漂亮学妹们排着队来找老臧补课，顾央央的情书更是收到手软。
　　唐心看着一抽屉的粉红信封，啧啧道：“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情敌，商公子怕是要着急了吧？”
　　央央锁上抽屉，假装怨念地道：“才没有呢，他可淡定的很。”
　　昨晚煲电话粥时，她拐弯抹角地暗示某人，自己最近桃花泛滥，谁知某人轻飘飘一句：“情书是写给婉仪的，顾小姐为他人做了嫁衣，还能如此高兴，实属难得。”
　　她：“？？？？”
　　“对了，”唐心凑近，一脸八卦：“怎么最近不见陆大少找你？你俩彻底掰了？”
　　“什么叫掰了，我和他就没好过。”央央严肃指正。
　　“行吧行吧，那周末的首映礼你还打算邀请他么？”唐心问道，学院给即将征战首都的片子搞了个放映典礼，地点就在大礼堂。
　　央央拿着首映礼的票，犯了难，那晚分开后，陆时节仿佛从此消失了般，再也没出现过，如果自己还去找他，只会让彼此更尴尬。
　　可她偏偏又答应了他，该如何是好呢？央央瞥见一旁的怪盗手办，突然有了主意，就把票给心安让她决定吧。

　　顾心安刚从教学楼出来，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央央，她脸色一沉，支开同学走过去。
　　“心安，这是我托人给你带的手办，还有《彩虹旧事》首映礼的票，到时候记得来啊！”央央笑眯眯地将东西递过去。
　　顾心安接过一看，问：“怎么有两张票？”
　　“另一张是陆时节的。”
　　提到这个名字，顾心安神色一变：“你还没死心呢？陆家是什么身份，你高攀得起么？不过是我妈可怜你，收留你在顾家，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顾家大小姐了？”
　　“我对陆时节没有任何想法，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先走了。”央央不愿与她纠缠，抬脚便走。
　　“顾央央！”少女不甘心地叫住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你明明就很讨厌我，却还要装作友好地给我送礼物，你真虚伪！”
　　央央继续走，不理她。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你就是想抢走陆时节，让谢家难堪，替你妈报仇！”
　　央央加快步伐。
　　“实话告诉你吧，你在陆家眼里，就是个野种！”
　　“你跟你妈一样，只会勾引男人！”
　　脚步停下。
　　顾央央突然回身，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疾步走向教学楼。
　　见她气势如虹，顾心安的话愣在嘴边。
　　“啪！”
　　东西打开，直接杵到顾心安脸上。
　　“好看吗？！美吗？！”
　　少女厉声道。
　　顾心安看着化妆镜的自己，一副狰狞模样。
　　“如果你还想得到陆时节，就麻烦你收起这副尖酸刻薄！”
　　啪的一声，央央合上镜子冷笑：“顾心安，没有男人会喜欢泼妇骂街。”
　　“你——！”
　　“还有，我送你礼物，不是虚伪，是不想爸夹在中间为难，望你谨记。”
　　说完，顾央央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