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山海敬余生》姜一尾

50、第四十六章

　　自从跟顾心安撕破脸后，央央的日子便好过了许多。两人有时在家碰面，少女只当她空气，央央也乐得一身自在。
　　此时，表演系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傅如意的父亲跳楼自杀了。
　　当央央听到死讯时，傅如意已经从剧组请假飞回省城奔丧了。傅伯伯从小看着她长大，虽然来往不多，但印象里，这位村长一向和蔼可亲，没什么架子，尤其是在方茵的后事上他还曾帮过不少忙。
　　所以傅伯伯徒然离世，央央很是难过，她把这事告诉了商熙，那头的少年听完后，只说万事都有因果，让她不必难过。
　　最后，央央还是给傅如意发去了一条短信，说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她尽管开口。但短信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这时，她给商熙织的围巾总算大功告成了，然而一织完，央央才想起大马是在赤道附近，但商熙生日临近，她只能硬着头皮寄过去。
　　很快，短信传来——“我很喜欢。”
　　央央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甜如蜜糖。

　　首映礼就拉开了帷幕。
　　央央和小组一起走上了红毯，短短二十米，闪光灯不等，还不时伴有学弟学妹们的欢呼。
　　饶是粉丝再热情，也架不住这初冬的寒风瑟瑟，央央穿着戏中单薄的红裙，冻得直哆嗦。倒是唐心一脸兴奋，直呼要从这条红毯一路杀到奥斯卡。
　　不过令央央意外的是，在亲友团里她竟然发现了一位老熟人。
　　“你怎么来啦？！”她惊喜地拉过胖子徐。
　　少年害羞地挠挠头：“这不是船送去维修了，刚巧得空，我就过来给你们捧捧场嘛。”说完，胖子徐偷偷瞟向不远处的唐心。
　　央央了然于胸：“加油，少年！”
　　“央央。”
　　身后，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央央回头，只见顾心安和陆时节并肩走来，一副亲昵的样子。
　　她笑着迎上去：“谢谢你们能来。”
　　顾心安挽住身旁的少年：“本来时节不想来的，可姐姐都开口邀请了，我怎么好拒绝呢，所以就硬拖着他来了。”
　　这声“姐姐”叫得央央心头发毛。一旁的少年冷漠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他低头看向顾心安，柔声问：“冷不冷。”
　　少女浅浅一笑：“有你在，不冷。”眼神娇羞地恰到好处。

　　放映正式开始，每部片子结束后都会请主创人员上台做导演阐述。
　　央央和老臧等在后台正有些无聊，几名戴着工作牌的女生走了进来，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脸上全是兴奋的光芒。央央仔细一听，原来她们在讨论刚刚检票时遇到的超级美少年。其中一个学妹更是夸下海口，说整个表演系的男生比不上那个少年好看。
　　竟有这等美人？央央竖起耳朵，认真听八卦，可越听越觉得不对，怎么她们的描述，好像在说阿熙？
　　“……”
　　“……”
　　不对，就是阿熙！
　　央央蹭得站起来，吓了老臧一跳。
　　“我有事先走了，待会你自己上台吧！”
　　话音刚落，央央一溜烟地就不见了，留下老臧一脸茫然。

　　舞台上正放着《彩虹旧事》，观众席里一片漆黑，大家都在专注地欣赏片子。唯独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穿行其中，摸瞎找人。央央一边猫着腰，一边念叨商熙究竟会坐哪儿呢……然后就不小心踩到一只脚。
　　“啊，对不起，我不是——”
　　陆时节的黑脸猝不及防出现。
　　“故意的。”
　　她艰难吐出三个字。
　　“……”
　　少年面无表情，央央识相地开溜。
　　灯光亮起，主持人邀请老臧上台，底下掌声雷动。就在央央直起身打算歇会时，入口处一道身影落入眼中。
　　阿熙？！
　　央央激动地跑过去，身影却在此时转身离开。她急忙追出礼堂，外面空无一人，她不禁朝西面的小树林望去，果然，有一道人影闪过。
　　落叶被踩得簌簌作响，平时这里常有小情侣约会，不过今晚大家都在礼堂，所以显得格外冷清。
　　央央抱紧胳膊，打了个冷颤，骇人的校园传说在脑海中浮现。
　　我看到的身影不会是什么女鬼吧……央央有种掉头的冲动。突然，一只惨白的手从树影中伸出，抓住了她。
　　“啊啊——”
　　那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熙？”央央回头，就看见了一张清俊的脸。
　　商熙靠着树干，唇色有些发白，他脱下自己的夹克披在央央身上。
　　“小心着凉。”
　　温暖的气息瞬间将少女包裹，央央抬起头，喜出望外：“你怎么会来？”
　　“我来看看商太太的桃花开得如何。”
　　央央嗔道：“你不是说不在意嘛。”
　　商熙拢了拢她的发：“我当然不在意他们，可我在意你。”
　　情话入耳，听得央央心头一酥。
　　“还有，”商熙替她合紧夹克：“以后不许穿成这样。”
　　从走红毯起，他就看见不少男生在打量央央，那直勾勾的眼神让他非常不爽。
　　“好，都听你的。”央央乖巧地回答，忽又看到他脖子上的围巾，那歪歪扭扭的针法，正是出自她之手无疑。
　　“那个……下次我再织条更好的送给你。”她羞愧地说道。
　　商熙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仿佛想要一次看够。
　　央央被盯地脸红，小声问：“什么时候走呢？”
　　商熙扫了眼手表：“两小时后的飞机。”
　　“哦。”央央失落地低下头。
　　商熙一阵心疼，他拉起央央的手说道：“我会再找机会来看你。”
　　掌心冰凉的触感传来，央央皱眉，忽地将手探到少年额头，发现烫得吓人。
　　“你在发烧！”
　　央央叫出声，立刻要将夹克脱下还给少年。
　　“不碍事，只是风寒。”
　　商熙虚弱地制止，额上冒着细微的冷汗。他本来是从新加坡飞洛杉矶办事，结果途中却对央央思念得紧，于是便改签到江宁，预留出宝贵的转机时间。为了这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不眠不休连续工作了三天。
　　“阿熙，你这样不行，赶紧跟我去校医室拿——”
　　央央被一把抱住。
　　商熙的吻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少女唇上。
　　月光洒进小树林，将缠绵的影子荡起余波。

　　央央走出树林时，大礼堂的灯还亮着，典礼仍在继续。她恋恋不舍地回望小树林，商熙已从另一头离开。
　　想起刚刚那个深情又霸道的吻，央央甜蜜地扬起嘴角。

　　“这件夹克是谁的？”
　　蓦地，冰冷地质问传来，陆时节站在入口处，眼神阴郁。
　　刚刚会场里，他一直竭力不去注意央央，可当少女匆匆离场时，他又魂不守舍跟了出来，他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眼前，少女身上的夹克，就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嘲笑着他。
　　“是他，对不对？”
　　陆时节步步紧逼。
　　“与你无关。”
　　央央冷漠地看向少年，提醒他：“你如果再不回去，我妹妹该着急了。”
　　“呵，”陆时节双手插在口袋里，自嘲地一笑：“原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颓然。
　　央央知道她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就保持沉默。擦肩而过时，陆时节拉住了她。
　　留海遮住了少年的眼，他说：“顾央央，我该拿你怎么办。”
　　前方，一辆轿车徐徐停下，车灯照亮了树林。
　　“如意？”
　　央央惊讶地望去，只见轿车后门被打开，傅如意从里面走出，然后又返身与车里的男人热吻。
　　而那名男人约莫四十几岁，秃着头，大腹便便，手还放在少女腰间狠狠地捏了一下。少女娇嗔地笑着，向他挥手再见。
　　车子再次发动。傅如意回头，笑容僵在了嘴角。
　　央央讪讪地和她打了招呼，一旁的少年冷若冰霜，全程都没看她。
　　傅如意整理好慌乱，瞪了央央一眼，迈入沉沉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