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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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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电话信号灯忽明忽暗地闪着。
商熙闭眼……那晚的雨下得很大,卡车飞速冲了过来,大灯晃得刺眼,根本没有刹车的迹象,如果不是司机老吴及时打了方向盘撞上绿化带,估计他们已经是车下亡魂了。
远远看着老吴上了救护车后,他匆匆赶往机场,绕着东南亚飞了个大圈,最后通过海路来到彩虹村方才匿了行踪……
“喂,喂?商熙?”见迟迟没有回应,电话那头有些着急。
商熙从回忆中清醒,拿起听筒,语气淡淡的:“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那头拔高了音量:“八岁那次我被一群疯狗追着咬,差点掉下悬崖,不是你救我,我早就轮椅上坐着了!现在你有难了倒好,让我一边凉快去,告诉你,那不可能!”
“关少,这次追在后面的不是一群疯狗——”商熙加重语气:“而是心狠手辣的叶家兄妹。他们经营多年,在商家讨饭吃的有一半都是他们的心腹,你搅合进来,小心没命出去。”
那头陷入了沉默,沙沙的电流声环绕,
良久,关河洲开口——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让顾师妹搅合进来。”
冰室的门被推开,湿漉漉地空气涌入。
“欢迎光临!”
正在水台清洗杯子的余露华微笑抬头,看清来人后,热情瞬间化为乌有。
顾央央笑眯眯地坐在吧台:“一碗芒果绵绵冰。”
余露华没吱声,默默取下清洁手套,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芒果。不一会,便响起轰隆隆的机器声。
“砰!”
一碗诱人的芒果冰山重重放在桌上,尖上的冰淇淋无辜地滚到了山脚。
“露华,我今天是专程来——”
“话剧的事免谈。”
连客套都免了,余露华直接掐灭希望。
央央知趣地打住,低头挖了一勺冰放进嘴里,清凉的果肉沁入心脾,她理了理思绪,打算旁敲侧击:“露华,上次校庆,你表演的现代舞很棒!”
央央由衷赞美,她记得余露华饰演了一名马戏团小丑,在一次谢幕后,小丑对着空旷的雪地忘情跳舞,恍然间,雪地变成了万众瞩目的舞台,无数聚光灯对准了她,雷鸣般的掌声此起彼伏,小丑兴奋地舞动着,舞动着,舞动着,直到……沉沉睡去。
整个舞蹈表演就像一出独幕剧,余露华把小丑的自卑、不甘、癫狂拿捏地惟妙惟肖,深深地震撼到顾央央。
良驹配好鞍,伯牙爱子期。
从此,余露华便成了立志要做编剧的顾央央,心尖儿上的人。
“你是天生的演员,是属于舞台的。许老师说过,冰室太小了,装不下你。”
她一片赤诚向朝阳。
“冰室太小?那你的剧场又凭什么装得下我?你认为自己的剧本真可以海阔凭鱼跃吗?”
可惜朝阳不领情。
央央握住勺子的手紧了又松,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辛起的大嗓门——
“顾央央,快来围观辛爷的情书哈哈哈哈哈……”
砰,门再次被推开,辛起大大咧咧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粉红信封。
余露华狠狠瞪了他一眼,拧开水龙头,继续清洗起碗碟来。
“你怎么来了?”央央诧异,这家伙前几天不还因为偷信的事儿闹情绪,怎地今天又生龙活虎了?
“剧社的人说瞧见你上这儿了呗!来来来,快来欣赏下我的情书。”辛爷一把揽过央央的肩,得意了晃了晃信封:“整片森林又重新回到我的怀抱了。”
“手放下。”
“啊?”
辛起一头雾水地放下举信的手。
央央头疼:“另一只。”
兴奋过头的少年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央央肩上,离胸部只有一公分。
“什么嘛,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现在知道避嫌了。”辛起一边叨叨,一边还是把手放下了。
央央奉上一记眼神杀。
“好了好了,以后我一定保持分寸OK?”辛起投降:“欸,你真不好奇辛爷怎么突然又受欢迎了?”
“不好奇。”央央不为所动。
“没劲!”辛起撇撇嘴:“不过,说起这事儿还得感谢傅如意。”
“感谢她?”央央这下倒是好奇了。
“哼,你不知道,现在女生间都在传商熙玩弄感情,脚踏两条船。辛爷被他衬得那叫一个光辉伟岸。”
原来是傅如意“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商熙在大马早就有了女朋友,被她发现两人才分的手。也有不甘心地姑娘跑去求证,谁知商熙不解释也不否认,便彻底坐实了传闻。
“怎么样,上次我就说那信有问题吧,你还不准我看。”
“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信里是——”
央央忽地顿住,那片葵花,或许是商熙不愿为外人道的秘密。
“信里是什么?哦——”辛起拉长语调:“你偷看过,对不对?”
顾央央微笑,我是光明正大看的。
“没关系,我的信给你大方看。”辛起豪气地拍拍胸脯:“你还别说,这里面真有篇文笔好的,不输你那首情诗,可惜没署名。”
央央满脸尴尬,喂喂,那诗可被你爹骂了好几天。
一旁的辛起来了兴致,喋喋不休:“信里有段夸我好的简直了,我读给你听,咳咳,春雨绵绵,你是一柄遮衣的油伞,秋夜寂寂,你是一盏照夜的长灯,夏日炎炎,你是一池清洌的甘泉,还有冬日霜雪,你是——”
“砰!”
盘子被用力扔进水池,吧台边的两人齐齐回头——
余露华咬牙:“两位如果吃完了,请立刻滚出去。”
十秒后,顾央央第二次被她的孔明先生,轰出了冰室。
当她生无可恋地把战果讲给商熙听时,少年却温柔指出,一味盲目求贤,并非上策。攻人先攻心,不妨先试着去了解余露华,找出她拒绝的原因。
饭桌上,央央思考着商熙的建议,随手夹起一块鱼肉,咀嚼了两下,面露痛苦,这是把整瓶盐都倒锅里了吧。
偷瞄了眼方茵,倒是吃得神色如常,她也只好默默咽下去。今日方茵的话异常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央央扒拉了几口,准备起身收拾碗筷。
“顾央央,诗写的不错啊。”
某人身形一僵。
方茵放下碗筷,脸上看不出表情:“不是老辛跟我讲,我都不知道自个女儿成了诗人。”
央央一讪,过誉了,过誉了。又琢磨着应该找个好听的借口。
“妈,那个诗其实——”
不等她解释,方茵却先叹了气。这一叹,把央央叹得心头没底,不敢胡说了。
半晌,方茵开口:“谁没少女怀春过,不丢人。就像我们年轻时总被又红又大的苹果吸引,闻着都是甜蜜的味道,即使后来吃到果芯,发现是苦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换一颗。可是……”
她语气一沉:“唯独小熙不行。他的果芯有毒,吃了会致命。”
关于商家方茵多少是了解些的,老太太躺在医院生死未卜,叶家两兄妹早已生了二心,即便老太太醒了,也未必保得住商家血脉,如今那儿就是个吃人的漩涡,一不留神就会没命。
央央糊里糊涂,哪知其中曲折,可就算知道了,彼时年少无畏的她,龙潭虎穴也是愿意闯一闯的。少年尚未翻高山,以为世上最糟糕的事,不过是考砸的分数、摔倒的淤青和失恋的泪水。
所以,央央不明白美少年为何会变成毒苹果,她只瞧见,方茵养在窗台的那株玫瑰,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