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晓之道》茫然三连

8、初入不忍堂4

　　谢不忍道：“几日不见，你这衣服倒是又雍容华贵了些。”

　　安康道：“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这虎纹可是我叫人特地上山打了只虎回来照着拓下来的，我穿上可添了几分威风之气？”

　　安康与谢不忍的熟络让被晾在一边的户成塘十分尴尬，他咳嗽了两声提醒两人他的存在。

　　被这两声咳嗽打断了谈话，安康这才注意到谢不忍带来的这个后备，他道：“这是……成塘？”

　　户成塘有些惊讶道：“您认识我？”

　　安康道：“认识倒是不认识，只是不忍经常提到你，说你是不可多得之才啊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的夸赞让户成塘的脸红到了耳根，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师父是怎么和其他人形容他的，比起这个，说他不学无术他倒更能接受得来。

　　户成塘对临鸢阁充满了好奇，这里比起他们终天阁也太富贵气派了一些，这一路光是那些清明透亮还有点反着光的通天云柱就不知遇见了多少根，上面还雕着精细的流水云纹，脚下踩的台阶像是白色的玉石，两侧还埋了细细的金线。

　　他双手恭敬地交叉在前，不敢丢了终天阁的脸，仔细地听着前面二人的谈话不敢插嘴。

　　安康道：“你不用这么拘谨，我爹最近在闭关，过几日才会出来。”

　　谢不忍道：“终天阁礼数一向如此。”

　　安康道：“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既然你来了，我们去羡鸢殿，我有事要和你说。”

　　羡鸢殿位于整个临鸢阁的西南部，位置很偏，一般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才会去那里说，户成塘抬头看了看，一块木质匾额上苍劲有力的“羡鸢殿”三个大字并不是很引人注目，让他更在意的是两旁柱子上刻的话。

　　左边是：临渊羡鱼。

　　右边是：轻举绝俗。

　　无论怎么看，这两个词也没道理刻在这里，既不押韵，意思上也不相通，而且如此富有的临鸢阁怎么会将这两个词刻在这么重要的地方，户成塘百思不得其解。

　　安康在殿中坐定，又吩咐了弟子在大门把守才肯开口：“不知不忍有没有发现最近几大家阁都有些异动。”

　　谢不忍想到昨晚的纸条皱了皱眉头，答道：“有所耳闻，不知为何。”

　　安康的身子向谢不忍的方向倾斜了一下道：“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说临鸢阁从时晓之道得知天机将现世的屁话。”

　　谢不忍有些吃惊，如果真的有人这样做，那收到波及的将不只是几大家阁这么简单的，到时候整个落城都要遭殃。

　　他道：“此人意欲何为，宋兄可有见解？”

　　临鸢阁宋姓居多，宋安康是临鸢阁阁主宋靖康之子，说是历代阁主字中都要带个康子，寓意康健。

　　这宋安康不嗜习武，不近女色，唯独爱雍容华贵的衣裳，每次谢不忍见他他都是比上次的衣裳更加好看也更加华丽些。

　　宋安康顿了顿道：“当下我也没有什么眉目，只知道这事定和幻象阁脱不了干系。”

　　谢不忍疑惑道：“幻象阁？关他们什么事？”

　　宋安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搭在桌子上的手突然用力地攥成了拳头，青筋凸起，末了“咚”的一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户成塘一瞬间方法看到那桌子被砸了个坑出来。

　　宋安康继续道：“你们昨晚是否收到纸条？”

　　谢不忍道：“有。”

　　宋安康道：“给你送纸条的人是我派去的，终天阁在那附近的弟子全被杀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看见了的。那日我差人去锦绣堂拿我订好的锦缎，可他迟迟没有回来，我左等右等便自己去集市上找他，却不想撞见了这么一出好事……”

　　“锦绣堂距离临鸢阁不远，下了山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按理我家小童早该回来了，我沿着平时的路向前走，按日头算我足足走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找到锦绣堂，周围的行人也如行尸走肉般，脸上皆是一样的木讷表情，这时我才明白我走进了一个幻像之中，可我始终想不明白，六大家阁没有一家会使幻术。

　　“之后我便顺其自然慢慢向前走，走了不知多久我猛然发现我回到了热闹的集市，周围的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低头看才发现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许多臭气熏天的污水，这是锦绣堂前面那条水渠，昨日一个鱼贩不慎把死鱼翻进渠中没来得及清理，这水渠才臭了的。

　　“不忍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我那时真的是经过了锦绣堂还掉进了水渠可我却浑然不觉，多可怕的幻术啊，之后我便要折回来，却不想经过锦绣堂时听到了些奇怪的声响。”

　　宋安康的耳朵从小就要比旁人灵敏很多，能听到很远地方的动静，他父亲宋靖康尝尝以此为荣，也早早的让他参与到了家阁事务中来。

　　宋安康继续道：“我不能确定当日我看到的究竟是幻术还是真实的，我悄悄绕道锦绣堂旁的小巷中，贴紧墙壁向锦绣堂后面看，那简直是地狱一般的景象，都说地狱分了十八层，可我眼前的绝对要比那刀锯地狱还恐怖上万分。”

　　“十多个终天阁的弟子像是被操纵了一般，拿着木工锯子互相将对方的手脚据下，没了脚摔在地上像是不知疼痛，又将身旁人的头慢慢锯下，十多具尸体皆没个全尸，只剩一具身体加上一条右臂，其他的肢体散落在地上血流成河，那里面有我上次看到的那个孩子，我记得他是叫陈正心，还有我家小童也同样惨死……”

　　陈正心？这场景光是听着就让户成塘汗毛直立、恐惧万分，听到这个名字他又是一身冷汗，突然的绝望和恐惧占满了他的胸腔，夺走了他的空气。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陈……正心……宋前辈……您……您真的确定……是正心？”

　　谢不忍抢在宋安康回话之前一掌拍断了桌子，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怒目圆睁，因为气愤全身发抖，牙齿都在轻微地打颤，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他那柄天雷，可是精钢打造，怎么可能任人宰杀！”

　　天雷，这是正心的兵器吗。

　　宋安康起身道：“……没有兵器，他们手中只有锯子，不忍你先冷静，我只所以说不清楚那是幻像还是真实，只因我明明白白的知道锦绣堂后面是面围墙，但我家小童又没回来，终天阁派到临鸢阁这边的弟子又全部失踪，我派人一直寻找到昨晚也没有线索，只能另派人仿着你家的习惯探查了周围汇报给你。”

　　户成塘久久没有从正心被杀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倒是谢不忍突然松了口气道：“也就是说，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就不一定是死了，还有希望，只是就算是幻像，是谁，又是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幻像出来，这才是谢不忍想弄清楚的问题。

　　宋安康摸了摸下巴道：“我后来亲自去看过，围墙还在那里，可昨晚我发现了奇怪的事情。按道理来说，昨晚你们附近应只有两个家阁的人在，便是我派出去的人和铃音阁，铃音阁收到消息来除祟，可幻象阁也派了高手过来，这当中必定有蹊跷。”

　　谢不忍也点了点头，他忽然换了个话题，似乎是觉得这气氛太过压抑了，“成蹊最近来过？”

　　宋安康摸摸头笑道：“是啊，前日来的，还教了我简单的易容，只不过我只能靠咒术易容，所以每次施展都会用白烟来掩饰易容过程，那小子可真是天才，若不是我聪明，这次差点没认出他来。”

　　户成塘再次想到刚才看到的奇妙咒术，原来是谢成蹊来过了，不知道这几年过去他是不是长变样了，自己学得这点东西恐怕是连他的小拇指都够不上，还谈什么保护他这种重任。

　　尤擅易容，户成塘不禁暗想：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呢，我看到的，是不是真容呢？

　　拜别了宋安康，谢不忍带着户成塘踏上了回程的路，他看着心思深重的户成塘，难得放软了语气问了一句：“方才可感到害怕？”

　　户成塘抬头道：“嗯……师父，正心……”

　　谢不忍道：“不知道，听天命。”

　　他不知道顺着这个话题还能说些什么，他师父都不知道怎么办，那他更不知道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正心还活着。

　　“对了师父，”他又问道，“谢成蹊他……”

　　户成塘还没问完就被谢不忍打断了，他道：“成塘，你也长大了，小时候这么叫也就罢了，可现在成蹊是阁主，礼数要有，长大要有长大的样子，终天阁弟子万万不可失了礼数，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什么？”后面的几个字户成塘实在是没有听清，说到最后一句时谢不忍声音极小。

　　“罢了，没事，你只要记得要循礼数便可。”

　　谢不忍眼中的悲伤被户成塘悉数看在眼里，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是行了个礼恭敬地回道：“是，师父。”

　　礼数，原来自己和那个人，永远无法靠近，都要忘了，我以后只能是你的护卫，做朋友是我妄想了，也是，那种人怎么会交朋友，只是还没有和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