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晓之道》茫然三连

9、初入不忍堂5

　　户成塘躺在床上，他又回到了不忍堂，和外面相比，自己竟像是身处牢狱，四周皆是铜墙铁壁，他什么时候也能像谢成蹊那样云游四方呢。

　　正想着，谢不忍将一柄崭新的折扇放在桌上道：“这柄折扇你暂且用着。”

　　户成塘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伸手将折扇拿过来打开，折扇两面洁白如雪，质地十分光滑，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说是纸又不像，说是布又像纸那般干脆利落。

　　“这是玄纸，不忍堂的折扇都是用玄纸打造的，不像普通纸一般容易损坏，又轻巧灵便。”

　　户成塘将折扇小心翼翼地收好，虽不能结契，但这也算是他的第一件武器了，可不能有半分闪失。

　　他好奇地问道：“师父，这折扇我该怎么用？”

　　谢不忍回道：“照理来说，用扇的都是倚靠气的，但你要明白，只要勤于练习，扇子也可如剑一般锋利。”

　　户成塘似懂非懂，他不理解这么易折的玄纸扇怎么能当剑使，不靠气这么一把扇子又怎么能伤人。

　　“喜欢白色吗？”

　　谢不忍突然问了一句题外话，让户成塘怔了一下，“喜……喜欢。”

　　也许是看这衣服和扇子都是清一色的雪白，师父怕他不喜欢吧，他这么想着。

　　谢不忍又道：“喜欢血色吗？”

　　户成塘皱了皱眉，这几年他几乎没再受过什么重伤，只是小时候与阿星幻化的那只巨犬战斗的场面又像刻刀一样，一道一道的划在他的头骨上，怎么也忘不了，那两个汩汩出血的血洞，那日脑中爆炸一般的吵闹……

　　想到这些，他摇了摇头道：“不喜欢。”

　　话音未落，他感觉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后脑，这是谢不忍少有的动作，只有他在回忆往事时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终天阁的衣服，本应都是凝雨之色，变黑的部分是在修行时沾染到衣服上的血迹。老阁主下令将每人衣服上的血迹拓下来，再用墨色染料拓个一模一样的上去，意在让我终天阁弟子铭记自己曾经历过的血难。”

　　户成塘没想到这黑色是这么来的，他问道：“那师父，你的衣服……”

　　“这件事很久了，也太长了，日后有机会讲给你，只因为那时那地方已经成了一片及腰血池，我这衣服才会这样，既是喜欢白色，那便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

　　血池……户成塘怎么也想象不出谢不忍口中的血池的样子，只是见他自己的伤口他便觉得可怕，身处血池之中，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他想起林青胸口上那片甩墨印痕，原来也是血迹，那么大一道，那次肯定是九死一生了。

　　晚上他把枕边换下来的白衣叠了又叠，如待至宝，等他自己满意了才肯睡觉。

　　“啊……”户成塘茫然的环顾四周，再次看到满眼的兵器才缓过神来，“该死，我怎么会睡着了？”

　　他从冰冷的地面起身，不知睡了多久，梦中又想起那年拿到这身白衣的事情，当年天真烂漫真当不喜欢避开就罢了，户成塘觉得自己小时候也挺有意思的，只是现在看着自己衣服上左一处右一处的墨色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刚刚睡醒，脚下还有些轻飘飘的，走起路来像踩了棉花。

　　“啊——”

　　地上不知道有个什么东西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脚踝，他整个人向前一送，左臂便生生从眼前的利斧上划了下去，所幸只是划了道口子，没废了他的胳膊。

　　他惊愕地低头看，发现地上什么都没有，可他脚腕上冰冷的触感绝对不会错，刚刚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那东西是要杀了他！

　　胳膊虽然保住了，但伤口也不浅，血液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淌出，他本想找个什么先包扎一下，可脑中那沉睡了八年的声音突然再次想起，金属与金属之间的摩擦声，还有许多人的窃窃私语。

　　户成塘被这声音扰得有些站不住，他蹲下来用右臂抱紧自己的头，可那声音一丝一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更加猖狂。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摇晃他给他包扎伤口，他模模糊糊看到那身黑白分明的长衫才安下心来，想要昏昏睡去。

　　“不能睡！”

　　脑中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户成塘记得，那年受伤时，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是这个声音！

　　“你是谁！”

　　他此时仿佛置身虚无之中，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雾气一样的白色。

　　“记住。”

　　“记住什么？！”

　　“和我念……和我念……”

　　那声音越来越清明，倒是把那些杂音盖过去了，也让他好受了些，他看向自己的左臂，发现还是没有受伤的样子，那个声音一直不停地重复“和我念”，不知道要做什么。

　　“和我念……天机降世……”

　　“天机降世？”

　　“弑血为证……”

　　“弑血为证。”

　　“万兵听令……”

　　“万兵听令？”

　　“成塘……醒醒……成塘！成塘！”

　　那人说完所有的噪音便全都消失了，他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睛问道：“怎……怎么了？”

　　原本挂在墙上的兵器现在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地上的一滩血迹还在，可他却没有感觉到左臂的疼痛，抬手动了动，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

　　户成塘慢慢地清醒了过来，没有管周围的杂乱无章和胳膊的伤强撑着坐起来，他想趁着这次自己还记得那人的话赶紧复述给谢不忍听，一开口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像是脱水了一般：“这次……这次我听到了，他让我跟着他念，天机降世，弑血为证，万兵听令。”

　　“天机……”谢不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冲着户成塘不停摇头，连连后退，话音都在发颤，他忽然又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怪不得……成塘，这件事情你万万不能告诉其他人，有朝一日你见了阁主也不能和他说，这是整个落城的大事，若是其他几个家阁知道天机在终天阁，必定会招致无数祸患。”

　　户成塘的脑袋忽然灵光了，他问道：“那我……就是天机？”

　　他多想谢不忍像以前那样嗤笑他一番，再赶他去练习，他是想变强，可却不想通过这种方式。

　　谁不知道天机，虽说是天降之子，可谁也不知道天机到底有多强大，就连户成塘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个天机到底会做什么。只要天机现世，结果无非是人人追杀，或是武器一般的存在。

　　“师父你知道吗，”户成塘换了新衣服躺在床上道，“小时候林青给我讲天机的故事的时候，我还在想，天降之子，听上去好威风帅气，可是现在……师父，我会成为终天阁的祸患吗？”

　　谢不忍抚了抚衣袖，眉宇之间充满了不安，他站在窗边，外面难得天朗气清，天上有那么几颗星星，竹林里的竹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他总算是明白了当年户成塘受伤时为什么他的扇子也会跟着颤动，这世间兵器，本就是他一个人的啊。

　　他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不要多想，以后的日子你要学会怎么控制这股气，若是能控制好只让一件兵器与你结契，那便能瞒天过海了。”

　　谢不忍说这句话时自己也没有几分底气，只是目前看来，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