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晓之道》茫然三连

7、初入不忍堂3

　　谢不忍道：“之所以不能行走，是因你将身上所有重量压在腿上又不会巧用这股力，你且下来。”

　　户成塘跳下来，见谢不忍从不忍堂中拿了两个小沙袋出来，他伸手接过来，两只手险些没拿稳把东西摔在地上，他问道：“师父，这是做什么的啊？”

　　谢不忍道：“你绑在腿上，每日绕着这山林跑上三次，一个月后加些重量。”

　　户成塘咽了一口口水，他声音干涩地问道：“现在是多重啊？”

　　谢不忍少见的露了个笑容出来道：“每袋十斤。”

　　他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再次掂了掂手里的沙袋，给自己打了打气，认命地把沙袋绑上腿。

　　春去秋至，寒来暑往，户成塘也渐渐长大，他每日跟着谢不忍也快忘了山下的热闹，可那个人的身影却一直藏在他脑海中。

　　这一日，他跑完回来坐在桌边喝水，今日外面的天有些阴，竹林被大风吹得飒飒作响，他不禁想起他离开的那一天。

　　看着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的谢不忍，他道：“师父，我来不忍堂几年了？”

　　谢不忍回头道：“七年有余。”

　　户成塘垂下眼眸，似是在自言自语道：“十七了吗……”

　　谢不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看起了外面的风景，可寒风凛冽，外面只有些枯树和那些七年来一成不变的绿竹。

　　户成塘抬起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柔声道：“师父，我再去试一试。”

　　他这八年，将不忍堂里的凶兽一一打败，可偏偏卡在了第八十层。

　　这层中挂满了兵器，大到镶银巨锤，小至浸毒钢针，谢不忍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面找到自己的兵器，可他已经在这里试了三年。

　　户成塘飞身上来，他盘腿坐在房间正中，一身粗布麻衣也早就换成了终天阁的白衣，也是那一天，他明白了为什么谢不忍衣服的下半部分是黑色的，为什么谢成蹊的右边袖子有黑色印记。

　　那是三年前的一天……

　　“成塘，你随我修行也有五年了，今日和我去临鸢阁。”

　　户成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修行五年，日复一日地练习着重复的动作，唯一的乐趣已经变成与阿星变幻的各种凶兽战斗。谢不忍和他说，阿星跟着他去过不少地方，所到之处，所遇妖兽，阿星都可以记住并拟态。

　　他迟疑地问道：“我……可以吗？”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他太害怕自己拖了谢不忍的后腿，虽说这么几年下来，即便没有兵器，他的能力也已经远超同龄人，可他从未去过外面。

　　谢不忍只是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白色长衫递给户成塘，他道：“去把这个换上吧。”

　　户成塘接过衣服道：“这是……？”

　　这长衫是终天阁弟子统一要穿的衣服，只有到近身以上才能穿上这衣服，因此大家都以拥有这么一件如雪的白衫为荣。

　　他指了指自己，又向谢不忍投去了怀疑的目光，手上却加大力度攥紧了衣服，生怕它被拿走。

　　谢不忍露出了一个笑容道：“你的能力足足能比过近身，不需怀疑。”

　　将长衫换上，户成塘走到铜镜面前好好自我欣赏了一番，却猛然想起谢成蹊右边袖子上的那一块黑色，他跑到谢不忍面前问道：“师父，为什么你们的衣服上都有黑色啊？”

　　谢不忍没有再说话，五年来，户成塘早已摸清他师父的脾气秉性，要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怕是要等从临鸢阁回来才行。

　　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不要说临鸢阁，这五年里就算是终天阁他也快忘了是什么样的了，每天他就在这不忍堂和周边的一片山林中习武练功，把无聊当做了习惯，性格也不像以前那样幼稚，开始沉稳了起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出发前他突然问道：“师父，谢成蹊他……怎么样了？”

　　谢不忍看着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开口道：“他出阁修行了。”

　　户成塘震惊道：“为什么？”

　　谢不忍道：“个中缘由，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他看着摇着头向前走的谢不忍，突然觉得这世上的许多事他本是明白的，现在却又不明白了，师父也有装糊涂的时候，那个人也是一样，有着谁也不知道的想法。

　　“也难怪，”户成塘苦笑道，“谁能看清千面谢言的心思呢……”

　　户成塘不能御兵飞行，骑马又易留下证据，于是两人决定徒步前往临鸢阁。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终天阁以外的落城，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绫罗绸缎、简朴素衣，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带着不同的神情，他心中感慨道：原来谢成蹊来的是这样的地方吗。

　　谢不忍带着他来到了一家酒馆要了些吃食，店小二带着他们上了楼进了走廊最末端一间房，之后点头哈腰地说道：“二位客官，您瞧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房间了，南北通透，早上还晒得到太阳，给您二位算便宜些，配上早饭，不错吧。”

　　谢不忍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间道：“就这样吧。”

　　户成塘摸了摸门口的古董花瓶，上面细细碎碎的裂纹一样的纹样加上冰凉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五年的山上生活让他已经忘记山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能看出来这个房间绝不是他们现在这个价格可以住的起的地方，他好奇地问谢不忍：“师父，这房间中古物甚多，装饰别致，为什么他只要了我们这么少的钱啊？”

　　谢不忍道：“虽说其他条件都不错，但有一点不好，便是它的位置，这间房位于走廊尽头，阴气极重，极易招惹怨灵作祟，因此鲜有人租住此屋，我们乃修行之人，非寻常百姓，倒也就没这么多顾忌。”

　　阴气极重，户成塘心里还是一哆嗦，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怨灵，只知道那是时晓之道的因果报应，还真不知道正儿八经的怨灵究竟长什么样子。

　　到了晚上，谢不忍吃过东西早早地睡下了，户成塘却翻来覆去也没有什么睡意，索性下了床打算开窗透透气。

　　可他刚打开窗就听到了一阵铃响，下一秒窗户就被谢不忍大力关上并按到了墙边贴着，谢不忍则慢慢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小心地看向外面，直到那阵清脆的铃音停止才松了气。

　　户成塘不敢大声说话，只敢放轻脚步跟着谢不忍坐到桌边，给谢不忍倒了杯茶问道：“师父，这是……”

　　谢不忍摩挲着茶杯道：“铃音阁。”

　　户成塘心下一惊，他还记得林青曾和他说过，铃音阁是落城排名第三的家阁，千军万马都不是那一尾铃音的对手，登时他冒了些冷汗出来。

　　他赶忙问道：“那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谢不忍看了他一眼，耳朵仔细听了听道：“八成不是，附近有怨灵作祟，应是来除怨灵的。”

　　算一算现在也已经是时晓八年，当初预言中的大动乱并没有出现，大家也就渐渐忘了天机降世这回事了，把心思全都放在这些怎么除也除不尽的怨灵上了。

　　可谢不忍心底明白，虽说现在表面上六大家阁和和气气，私下里却都在培养能够独当一面的“兵器”，谢不忍也不得不承认，户成塘就是他们挑出来的“兵器”，可怜那孩子还成天“师父、师父”地叫着。

　　他叹了口气，对上了户成塘探寻的目光，谢不忍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

　　忽然“咻”的一声，一根银针打穿了谢不忍的茶杯，带着一张纸条钉到了旁边的墙上。茶杯应声而碎，那纸条上也带着点点茶水，却丝毫没染上上面的墨迹。

　　谢不忍不慌不忙地起身，将银针和纸条取下，甩手又将银针掷出了床，户成塘知道这是终天阁的联系方式之一，只是没想到危险系数这么高，他马上凑到谢不忍面前想看看纸条上写的什么。

　　纸条上只有四个大字：三家，上，否。

　　户成塘怎么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啊？”

　　谢不忍施了个咒，只见他手心燃起一团火，将刚刚的纸条烧成了灰烬。

　　他继续道：“以后你一人单独出来的时候也要记得，无论住在哪里，总会有我们的人回答固定的三个问题，一是这附近算上我们有几个家阁的人，二是这些人是下、中、上、极这四等中的哪一等，三是这些人是否于我们有恶意。”

　　“奇怪，”谢不忍第一次对自家纸条上的内容产生了怀疑，“不论我们自己，除了铃音阁还有谁在这附近，派出这些人来干什么……”

　　一晚上师徒二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尤其是户成塘，生怕自己哪个动作又搞出奇怪的声音，一直端坐在床边直到丑时才堪堪睡下。

　　临鸢阁距离终天阁算不上远，若是御兵飞行，只需一个时辰便到了，可靠这两条腿，还是得走上一天，他们一早便启程，中午才到达临鸢阁。

　　还没走到临鸢阁门口，户成塘远远便看到一个小童快步走过来，待他们走近，那小童打量了一下他们二人行礼道：“主人已等候多时。”

　　户成塘还从没被人行过礼，从来都是他毕恭毕敬地与谢不忍相处，这时倒不知道怎么回了，他便悄悄向后撤了一步，躲到了谢不忍身后。

　　谢不忍也不说什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那就麻烦安康带路了。”

　　被叫安康的小童愣了一下，脸色焦急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客人，这……这要是叫我家老爷听见可是要打断我的腿啊！”

　　“哦？”谢不忍调侃道，“你还有虐待家童的习惯了？”

　　安康羞恼地白了谢不忍一眼，嘴上念了几句什么，只听“噗”的一声，他周围冒了阵阵白烟，等烟散去，刚才的小童已经变成身着白色虎纹外衣，里面是金色内衬的世家公子模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