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55、小王子（二十三）

　　摩黛丝缇解开悬浮魔法，打了一个响指，小恶魔身上一轻，化作一团雾气，消散在空气中，下一刻重新在她身边凝聚。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摩黛丝缇皱起眉头。

　　小恶魔嘴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血红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吐出来。”利奥波德的银剑指向小恶魔，眼神冰冷。

　　小恶魔“嗖”得一下躲进摩黛丝缇宽大的斗篷里面，瑟瑟发抖着，就是不肯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恶魔碎片？”摩黛丝缇感受到浓重的黑暗气息，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摩黛丝缇捏着小恶魔的脸，它一脸不忿，却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把恶魔碎片吐了出来。

　　那是一团浓重到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摩黛丝缇刚拿到手上，就感觉到了无数负面情绪的集结。还好这次她早有准备，及时建立了和小恶魔之间的联系，把恶魔碎片上的能量转移了过去，并且在上面包裹了一层厚厚的魔力屏障。

　　小恶魔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利奥波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恶魔裂隙完全是依靠这块碎片建立而成的，毁了它，我们都会被困在这里。”摩黛丝缇晃了晃手里的恶魔碎片，“你不放心小恶魔，那就先放在我这里。”

　　利奥波德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摩黛丝缇，最终还是侧过脑袋，默许了。

　　他们这才有时间好好地观察周围。这里看起来像是溶洞的尽头，一处不小的平台上，立着一个两三米高的石柱。上面一个小小的凹槽，原来应该嵌着恶魔碎片。

　　特伦斯在石柱上敲击了几下，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在他的视野里，石柱忽明忽暗，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他在石柱上摩挲了几下，手感粗粝。

　　他伸出手，摩黛丝缇把恶魔碎片放在他的手心：“你小心一点。”

　　特伦斯把恶魔碎片重新嵌进凹槽，石柱不再闪烁，反而散发出温润的红色光芒。他把手放在石柱上，微微垂眸，解构出石柱的内部结构。魔力沿着线条在石柱表面勾勒出复杂的图样，这需要极大的耐力和对魔力的精细掌控度。

　　汗水从特伦斯的额头上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在地上。特伦斯画完最后一笔，直起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刚想开口，石柱突然炸裂。特伦斯被小石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身。摩黛丝缇远远地躲到利奥波德身后，幸灾乐祸地笑了。

　　整个溶洞开始晃动，头顶上尖锐的石柱摇摇欲坠，地上冒出石笋。摩黛丝缇一个不察，险些被扎了个对穿。利奥波德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退到唯一的死角，动作并不怎么温柔。

　　“特伦斯！”摩黛丝缇扭头看向特伦斯。他的反应很快，抓起掉落在地的恶魔碎片，就地一滚，躲过一根石笋，却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地面摇晃得越来越剧烈，头顶上“噗簌簌”地掉下石皮，暗河退去，露出下面的焰流晶，整个溶洞逐渐显现出原本的模样，密密麻麻的暗红色晶体镶嵌在石壁上。

　　数不清的石笋冒出来，渐渐把整个溶洞隔绝成不同的空间。最后一次的剧烈晃动之后，溶洞再次恢复了平静。

　　“特伦斯！”摩黛丝缇的声音回荡在溶洞中，“你没事吧？”

　　“别担心，暂时还没事。”特伦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外套，“等会儿有没有事就不知道了。”

　　「恶魔碎片不太对劲，好像快要压不住了。」特伦斯通过契约在摩黛丝缇的脑海里说道。

　　「尽力压一下，实在不行就放出来，记得扔准点。」

　　“特伦斯那里没事，真是太好了。”摩黛丝缇对着利奥波德笑道，“刚才……谢谢你。”

　　“你自己小心。”利奥波德动了动手指，松开摩黛丝缇的手腕。

　　小恶魔钻出来，颇为遗憾地绕着面前林立的石笋转了好几圈，它能感受到恶魔碎片就在不远处，那股力量正在引诱着它过去。

　　摩黛丝缇不明白，玛西亚究竟是怎么想的。月神山谷激发树心，让莫里森陷入昏睡，削弱了他们的实力。玛西亚没有出面，就让局面变成了三对一。

　　可是她又为什么要把他们分开呢？刚刚要不是利奥波德拉住她，他们三个现在已经被隔绝在不同的地方。

　　难道玛西亚不相信她和特伦斯？摩黛丝缇脱下斗篷铺在地上，半靠着石壁。的确，换做是她，也不会相信刚认识的两个陌生人。而且，直到现在摩黛丝缇还在纠结要不要反水，反水之后具体做到哪一步。

　　利奥波德递过来一瓶魔药：“补充体力的。”

　　摩黛丝缇愣了一下，接过来拿在手里，谨慎地喝了一小口，好像没有问题，才慢慢地全部喝完。

　　玛西亚没道理给他们留这么多恢复时间，应该乘胜追击才对。说起来，她一直都没有露面，除非……摩黛丝缇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下了眸中的光华。除非她一直都不在这里。

　　此时此刻，她正在新月小镇，完成最后的屠戮。

　　“利奥波德……”摩黛丝缇弯了弯唇角。

　　利奥波德背对着她站在石笋前：“嗯？”

　　“……其实我之前就见过你。”摩黛丝缇的声音有点轻，利奥波德侧过脑袋，“你还记得吗？在热砂峡谷，你救过一个人。”

　　尘封的记忆再次开启。

　　热砂山谷，漫天黄沙，肆虐的怪物，满身是血的少女。

　　“原来是你？”利奥波德有一点印象，那个时候他带着骑士团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恰巧救了她。拜托旅店老板照顾她，并且给她留了点钱。

　　“1镑12先令。剩下的钱我还一直留着。”摩黛丝缇抬眼看向利奥波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你那个时候要是知道，我就是未来要追击的女巫，会不会后悔救我？”

　　摩黛丝缇没有等利奥波德回答，接着往下说：“不过你后悔也没用，现在也不能动我了。”

　　利奥波德盯着被摩黛丝缇捏在手里的魔药瓶。她从来不是个安静的姑娘，即使在经历满月诅咒，浑身虚弱的情况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瓶子。

　　利奥波德的指尖动了动：“教廷已经撤销了女巫捕杀令。”

　　言下之意，这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那么，如果没有捕杀令，你还会追在我后面跑吗？”摩黛丝缇一向喜欢得寸进尺，她的眼睛弯了弯，调笑道。

　　利奥波德没有回答，他抽出银剑，刺向石笋。并没有预想中的电光火石，银剑像是刺入了某个极柔软的地方，虎口处感受到回弹之力，利奥波德倒退了半步，卸去力道。

　　伸手摸上石柱，手下却是坚实的触感。是石笋在吸收伤害。

　　摩黛丝缇垂下眼眸。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玛西亚的目的只是将他们困在这里。

　　利奥波德凝聚魔力，附着在银剑之上。任何伤害的吸收都是有极限的，十倍、百倍的力量，总能破开石笋。

　　剑刃上的附魔纹路一点点地亮起，摩黛丝缇抱紧了手臂，冰霜慢慢爬上石壁，品质不纯的焰流晶一颗一颗地爆开，红色的晶屑落在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一剑过后，面前的石笋被齐根削断。碎石夹杂着冰渣，散了一地。眼前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摩黛丝缇这才发现，不仅仅是面前的石笋，利奥波德这一剑整整破开了三排石笋。剑势所至，片甲不留。

　　「你们那儿怎么动静这么大？」特伦斯感受到地面一阵颤动。

　　「你让我缓缓。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

　　「利奥波德变得更强了。他的领域已经能够收放自如。石笋是依托恶魔碎片的力量催生出来的，蕴含着空间法则，虽然只是很微弱的一点，但也绝对不是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破开的。他挥出这一剑的同时，也展开了自己的领域。他是在强行用领域和空间硬碰硬。太危险了，还好你躲得远，不然现在人就没了。」

　　「难怪，恶魔碎片好像变小了一点。要放出来吗？」

　　「再等一下。我试着再拖一拖，实在不行，就放出来。」

　　摩黛丝缇轻咳了几声，扶着石壁摇摇欲坠，苍白的脸上奇异地浮上一层红晕。

　　利奥波德顿住了，快走几步来到摩黛丝缇身边：“怎么了？”

　　“你的魔药好像有点问题。”摩黛丝缇尖尖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这一点她没有说谎，教廷的魔药正在冲击着她体内的精灵血脉。

　　利奥波德握住她的手肘，她的身体烫得惊人。

　　“还能坚持吗？我们需要尽快出去。莫里森还在外面，而且玛西亚很有可能正在突袭新月小镇。”利奥波德已经察觉了不对劲，玛西亚是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

　　摩黛丝缇背靠着石壁，散落的长发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你待在这里，我先去把特伦斯解救出来。”利奥波德不放心地松开了摩黛丝缇。

　　“好。”摩黛丝缇点点头。

　　“特伦斯，你退到安全的地方！”利奥波德提高声音。

　　不远处，传来特伦斯的应答。

　　小恶魔眯了眯眼，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摩黛丝缇虚弱的时候吃了她，就可以彻底摆脱契约的束缚。纤细脆弱的脖颈就在眼前，小恶魔的影子伸长，铺满了石壁，嘴角咧到耳根，对着摩黛丝缇的脑袋咬去。

　　摩黛丝缇一扭头就是一张血盆大口，她挑了挑眉，抬手就是一拳，直接把它锤翻在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利奥波德听到动静回过头，摩黛丝缇对着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