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46、小王子（十四）

　　“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摩黛丝缇盘腿坐到小恶魔边上，打了个响指，熄灭了所有的灯火。影子消失，地上或躺或跪的人们得到了一丝喘息，“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恶魔脸上餍足的神色消失，不满地瞥了摩黛丝缇一眼，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镇长：“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那个胖子。我原本睡得好好的，他突然带着一群人冲进来喊打喊杀，还说我是个冒牌货。”

　　特伦斯把镇长带上屋顶，那一身肥肉抖了几抖，一对凸起的死鱼眼里满是血丝。

　　“镇长先生。”摩黛丝缇歪了歪脑袋，眼中是盈盈的笑意，“这就是您待客的方式吗？这样可不太好。”

　　镇长死命地抓着特伦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下楼去，面皮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快要挂不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是我看走了眼，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们放过我。”

　　“你是怎么看出它不是利奥波德的？”摩黛丝缇有点好奇。

　　“我、我派人去旅馆取行李的时候，安娜说，你们是两个人过来的。我、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去找了那位大人。”镇长小心翼翼地看了小恶魔一眼，“发、发现它偷偷抓了一只鹅在啃，血淌了一地。”

　　小恶魔舔着手指，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镇长被吓得不轻，浑身的肉抖得更加厉害了：“你们来新月小镇究竟有什么目的？是想要钱吗？我可以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我们的确有些情况想要向您请教，下去谈谈吧。”摩黛丝缇冲着小恶魔使了一个眼色。

　　小恶魔撇撇嘴，地上哀嚎呻、吟的人们在无尽的黑暗中陷入沉睡。

　　屋子里那只大白鹅已经断了气，被小恶魔啃得露出了半副骨架，也没人收拾，就任由其倒在地上。

　　摩黛丝缇捂着鼻子瞪了小恶魔一眼：“这么直接上口，你也不嫌腥气重。”

　　小恶魔捡起地上的半只鹅，也不嫌弃，还想着继续吃：“唔……有点凉了。”

　　摩黛丝缇侧过脑袋，不想看它：“走走走，别在我面前晃。你自己蹲外面吃去吧。记得顺便把裤子穿上。”

　　“没有品味的家伙。”小恶魔嘟嘟囔囔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墓地里是怎么回事？”摩黛丝缇直截了当地问道。

　　镇长浑身一震，又强行镇定下来，扯了扯嘴角：“什么怎么回事？阁下的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摩黛丝缇不说话，冷冷地看着镇长，盯得他心里直发毛。可这是新月小镇的秘密，他绝对不能说出来。面前的少女既然阻止了外面那个怪物，那就意味着她不会轻易地杀死自己。但是假如这个秘密被捅到外面去了，那他多半会被送上绞刑架。

　　镇长定了定神，佯装镇定地说道：“或许阁下在墓地里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但这并不重要。只要你们替我保守秘密，你们假冒教廷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要多少钱说一个数，我都可以给你们。”

　　摩黛丝缇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静静地等他说完才开口：“可是我们改变主意了。原本只是想找一个人，现在我们想知道新月小镇藏着的秘密。”

　　“很遗憾，阁下的主意打错了，我是不可能说出来的。”镇长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想来阁下也不可能一直困着我们。天亮之后，外面的人迟早会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对。你总不能把整个镇子的人都关起来，只要有一个人逃出去，教廷就会派人过来查看。说不定到时候真假利奥波德大人还能有一次碰面，不知道相比之下谁会更加厉害。”

　　“不，镇长先生，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你才是真正害怕教廷涉入的那一方。”摩黛丝缇纤细的手指在他的眼前摇了摇，“你该怎么解释墓地里的断头尸呢？”

　　镇长的脸皮抽搐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摩黛丝缇起身从藤箱中翻出了一只精致的水晶瓶，边打开塞子一边说道：“而且你对我们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们就只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你聊天吧。”

　　她指尖轻轻一弹，一滴清澈的蓝色液体猝不及防地飞入镇长的口中。他捏着喉咙拼命地咳了几下，可是没有用了，魔药已经滑入了他的喉管。

　　“「咏叹者之歌」，一种强效吐真剂。”摩黛丝缇晃着水晶瓶冲他眨着眼睛，“希望还算合您的口味，镇长先生。”

　　“你应该早点拿出来的。”镇长的目光慢慢变得空洞无神，特伦斯打了个哈欠，揉着鼻子说道，“早点收拾完，早点回去睡觉。”

　　“你下午还没睡够吗？”摩黛丝缇饶有兴趣地看着镇长的后脑勺长出细细的青绿色藤曼，“我哪知道他嘴巴那么严？这是最后的手段。”

　　特伦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会儿还要去处理外面那堆人。摩黛丝缇说得轻松，那些活还是要由他来干。

　　藤蔓还在不断生长，直到完全包裹住镇长的脑袋，最后开出了一簇娇小玲珑的粉色小花。

　　“墓地的断头尸是怎么回事？”摩黛丝缇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藤蔓强行撑开他的嘴巴，深入他的喉咙里代替他发出人声，用一种吟唱般的奇妙语调回答道：“这几年，镇上不断地有人死去，死因都是被砍掉头颅。警卫查了很久，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能草草地埋进墓地里。”

　　“你听说过童谣吗？和蜡烛有关的那首。”摩黛丝缇凭借记忆复述了一遍，手下不停拨弄着小粉花，它们似乎还会怕痒，转动着花瓣躲闪着她的手指。

　　“镇子上一直有关于童谣的传闻。”镇长的回答很快。

　　“那你有没有亲耳听到过女人唱这首童谣？”

　　“没有。”镇长的回答很确定。

　　“镇上其他人呢？”

　　“不知道。”在「咏叹者之歌」的作用下，所有人都会遵循本心，诚实地回答问题。他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清楚。

　　“通往暗夜摄魂蛛巢穴的传送阵和你有关系吗？”

　　“不是。”

　　摩黛丝缇顿了顿，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个点，她继续问道：“你知道墓地里有暗夜摄魂蛛吗？”

　　“不知道。”

　　“有人在墓地里莫名失踪吗？”

　　“没有。”藤蔓抖了抖，扭曲着发出“沙沙”声，把他勒得更紧了。镇长粗壮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气息减弱。

　　特伦斯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摩黛丝缇一直抓着暗夜摄魂蛛的问题反复地问。

　　“你是在怀疑暗夜摄魂蛛的出现不是偶然？”

　　摩黛丝缇表情凝重点点头：“暗夜摄魂蛛的确是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把巢穴建在墓地的下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怪物的智商有限，不可能会布置魔法阵，刻的还是那种隐藏式高级传送阵。而且那么一大群暗夜摄魂蛛需要的食物不是个小数目，墓地没有人失踪，虫卵上的那堆白骨又是哪儿来的？”

　　“是有人在饲养他们？”特伦斯下一刻想到的就是教廷地下养着的那只深渊龙蜥。新月小镇里处处透着古怪，他很难不将这些事情和教廷联系在一起。

　　摩黛丝缇刚想说话，就听见旁边一声巨响，镇长直挺挺地摔在地板上，藤蔓向下生长，插入了他的血肉里。那簇粉嘟嘟的小花吸饱了鲜血，转成妖异的赤红色，惊人的美丽。

　　摩黛丝缇摘下了那簇魔花，藤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沙化，随风飘散。一离开藤蔓，魔花就像拥有了自我意识，在她的掌心跳动，试图逃离。摩黛丝缇找了个小木盒把它塞了进去，合上盒子还能听到它“嘭嘭”撞击的声音，直到封上结界后才彻底安分下来。

　　“材料。”摩黛丝缇耸耸肩膀解释了一句。

　　摩黛丝缇用足尖轻轻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镇长，他双眼紧闭，对外界毫无反应：“看来今晚是问不出什么了。像猪一样，这么快就睡死过去了。”

　　“我去处理外面的那群人。”特伦斯边说着，边往门口走去。

　　“还有没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处理完抓紧时间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去月神山谷看看。”

　　“嗯？行程这么赶？这不太像是你的风格。”特伦斯转过脑袋笑道。

　　“吹灭第一根蜡烛，得到了苹果派。刚刚又吹灭了第二根蜡烛，这次该是亮闪闪的金币了。”摩黛丝缇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是说月神山谷藏着宝藏吗？说不定就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那也不用那么急。”特伦斯又打了个哈欠，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他困到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我还想现在就出发呢，我们在暗夜摄魂蛛的巢穴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教廷怕是已经有所察觉。亚莫格德到这里最快要一天半，我们最好祈祷来的不会是利奥波德。”摩黛丝缇推着特伦斯走出房门，催促着他快点处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