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39、小王子（七）

　　摩黛丝缇和特伦斯在管家的陪同下，穿过华美的花饰大厅，整个屋顶都是用彩色玻璃修葺而成，在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感受到阳光倾斜而下，采光极佳。左右两侧由珐琅、陶瓷镶嵌出山川、河流与城市，色彩明丽璀璨，构图宏大的同时细节处纤巧精微。行走之间，光影变幻，周遭的一切仿佛动了起来。

　　收藏室整整占了半层，面积极大，平时由专人负责打理，珠宝珍玩、古董瓷器、油画雕像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房间里。

　　摩黛丝缇对着收藏室里琳琅满目的珍宝兴趣缺缺，一进入收藏室就目标明确地直奔着那幅《注视窗外的女人》。

　　一年没见，画中的女人风采依旧，带着晨露的野蔷薇还是那么娇艳欲滴。

　　摩黛丝缇站在油画前，垂下眼眸，用心感受，没有丝毫的魔力波动。她转过脑袋，特伦斯站在她身边，不动声色地冲她摇了摇头。

　　“听说这幅油画是从埃弗尼亚号上救出来的，遭遇了海难还能保存得完好无缺，很不容易吧。”摩黛丝缇笑着说，声音不轻不重，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准确无误地能传到收藏室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全都要归功于教廷骑士团，他们第一时间把这幅油画送到了玛诺庄园。”管家带着白手套，身板挺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也就是说这期间没有其他经手人是吗？”摩黛丝缇出于谨慎地再次确认了一遍。

　　“理论上来说，是的。”管家尽职尽责地说道，脸上没有多余的好奇，“这幅油画送过来的时候是由我亲手放入这间收藏室的。”

　　“这幅油画的确很美，尤其是围绕在它身边的传闻，更是给这份美丽增添了几分神秘。”摩黛丝缇笑语盈盈，“我在亚莫格德已经听到过至少三四种不同说法了。你说，真的有诅咒这种东西存在吗？”

　　“这取决于您的看法，摩黛丝缇小姐。我只能说，绝大多数的诅咒都源于人心。”管家的答案中规中矩。

　　摩黛丝缇伸出手探向油画，就在快要触摸到的那一瞬，她顿了顿，手掌握成拳，收回了身侧。

　　“今天就这样吧，谢谢您，管家先生。请帮我们准备下午茶，我想和特伦斯单独聊一会儿天。”摩黛丝缇转过身，对着管家微笑道。

　　管家微微躬身：“好的，摩黛丝缇小姐。”

　　玻璃花房里，摩黛丝缇和特伦斯被鲜花和绿植包围着，不远处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喷泉，一整块水晶被雕刻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丝雀，眼珠是两颗通透的祖母绿，在喷泉上摆出饮水的姿势，极为灵动精致。

　　“你刚刚问那些问题，是在怀疑油画被人掉包了？”特伦斯已经和格洛瑞亚夫人喝过一轮下午茶了，他端起咖啡象征性地抿一口就放下了。

　　管家准备的是树莓酱松饼，特意浇了满满的蜂蜜，摩黛丝缇表示很满意。

　　“一开始是的，不过骑士团既然第一时间就把油画送过来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利奥波德一向古板，不可能做出临时掉包这种事情。”

　　“你倒是信任他。”特伦斯轻哼了一声，似乎不太高兴，“如果是教廷让他这么做，我想他不会拒绝。”

　　“听你的意思，是知道什么内情吗？”摩黛丝缇有点好奇。

　　“埃弗尼亚号沉船不是意外。”特伦斯顿了顿，眼神复杂，“就是你那位品德高洁的利奥波德大人亲手主导的。”

　　摩黛丝缇手一抖，茶杯砸在茶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咖啡溅在纯白的桌布上，棕色的液体晕染开，留下难看的痕迹。

　　摩黛丝缇的声音轻而缓，仿佛一吹就散，她正在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忏悔室里。我还以为……”她还以为是自己突然转变的身份打击到了利奥波德。

　　“埃弗尼亚号的情况很复杂。沉船打捞的进度一拖再拖，某些人不希望那艘邮轮重新出现。”摩黛丝缇慢慢地擦去手背上溅到的咖啡，灰眸深沉，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注视窗外的女人》和康纳利再一次出现在三十年后的命运女神号上，这不是偶然。

　　在这背后有罗德尼公爵和教廷的共同推动，包括贝金赛尔暗中一直和利奥波德联系。我想了很久，或许他们一开始就达成了协议，就是想让骑士团登上命运女神号，只是可惜时间点没有卡准，倒是只有我们被卷了进去。”

　　“算了，不说这个了。”摩黛丝缇塞了一口松饼，瞬间被香甜松软的口感治愈了，糟糕的情绪烟消云散，“我们得找个机会再去一次收藏室，还有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幅燃烧的村庄，我到现在还是很在意。”

　　特伦斯深邃的翠绿色眼眸里染上了点笑意：“我发现，每次和你一起行动都是在半夜。我们以后能不能稍微光明正大一点？”

　　“我可以，但你不行。”摩黛丝缇笑眯眯地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偷盗者注定只能行走在阳光覆盖不到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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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时间。

　　摩黛丝缇重新回到了那条回廊，这一次是和特伦斯一起。

　　“哪儿来的甜甜圈？”特伦斯看着摩黛丝缇怀里抱着的纸袋问道。

　　“刚从厨房里拿的。”半个手掌大的甜甜圈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巧克力，上面洒满了装饰彩糖。摩黛丝缇两三口就能吃掉一只，边吃边往下掉渣，“索菲亚太过分了，我晚饭又没吃饱。”

　　摩黛丝缇递给特伦斯一只，被他摇头拒绝了。

　　今晚的天气很不好，风雨交加，厚厚的云层把月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就是这里吗？”特伦斯走在摩黛丝缇身边，面前的墙面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错。能感觉到什么吗？”摩黛丝缇把手上的残渣拍干净。

　　“那幅画是不是大概这么大？”特伦斯用手比划了一个范围。

　　“差不多。”特伦斯画的位置和摩黛丝缇记忆中的完全一致。

　　特伦斯通过契约共享了视野。摩黛丝缇的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块阴影，极为浅淡，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清。

　　摩黛丝缇拉着特伦斯凑近墙面，有了另一个发现，阴影不是完全静止，而是在缓慢流动，似乎正在渗透进墙面。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摩黛丝缇越凑越近，按着特伦斯的脑袋，整张脸都快贴到墙上了。

　　在他们的身后，影子扭曲着，铺满了整个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