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37、小王子（五）

　　回去的路上，摩黛丝缇看了特伦斯好几眼，还是忍不住发问：“那家伙以前也这样吗？”

　　“什么样子？”特伦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摩黛丝缇表情古怪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特伦斯勾了勾唇角：“他只是有些死脑筋而已。”

　　“那你觉得米纳希尔王储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摩黛丝缇调整了一下靠垫，让自己更加舒服。

　　“他没有说谎。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王储刚死不久，血还是热的。而他的那把刀上干干净净的，连一丝血迹都没有。他有擦拭血迹的时间，早就逃之夭夭了。不可能待在那里等我们抓人。”特伦斯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相信他的人品之类的话。”摩黛丝缇眨了一下眼睛。

　　特伦斯摇了摇脑袋：“我和他算不上什么朋友。就是见过几面而已，每次都是乌泱泱一大堆人，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怎么你一出来，亚莫格德就不太平了。王储莫名其妙地死在教廷，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杀手。”摩黛丝缇不安分地玩着帽子上墨绿色的绸带，一圈一圈地绕在手指上，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利奥波德这下要担责任了，王储可是由他负责护送的。”

　　“你打算把他藏到什么时候？”特伦斯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还没想好。先看看教廷打算怎么向米纳希尔交代。我可不想那家伙被随意地推出去顶罪，那也太便宜教廷了。”摩黛丝缇笑得一脸乖巧可爱，好像只是在和教廷开了一个调皮的玩笑。

　　米纳希尔现在自身难保，都快要被格林弗勒灭国了。王储这次过来悄悄和教廷接触，恐怕是碍着某些人的眼，只是这处理方式未免有些太过极端了。

　　王储的死不可能是教廷主导的，毕竟他这次过来应该是和教廷寻求合作。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特伦斯猜测米纳希尔后续大概率会冷处理这件事。

　　摩黛丝缇指尖聚起一点星芒，轻轻点在罗拉的眉心。

　　罗拉的睫毛颤了颤，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微笑着的摩黛丝缇，现实与梦境交织，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楚那个拿着尖刀，满身杀气的少女究竟是不是面前的这一位。

　　“是做噩梦了吗？怎么一直在发抖？”摩黛丝缇温和地抚上罗拉的额头。

　　微凉的手背触碰到罗拉，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飞快地低头看了看地毯，干干净净，不像是梦中被鲜血浸润的样子，对面的特伦斯还坐在原位，见她看过来，对着她点头致意。

　　罗拉的耳根发热，头晕晕乎乎的，像是真的做了一场噩梦刚刚醒来。罗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最近实在是太累了，竟然就这么在马车上昏睡了过去：“对、对不起，摩黛丝缇小姐。”

　　罗拉迅速地调整坐姿，跪坐在地毯上，拿过茶壶想要给摩黛丝缇续上。她一拿起来就觉得重量不对劲，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她在暗格里翻找出茶盒，目光接触到某处时，顿了一下，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手法娴熟地重新泡了一壶红茶。

　　摩黛丝缇刚走进大厅，就被奥菲利亚扑了个满怀：“摩黛丝缇，你总算回来了！你听说了吗？米纳希尔的那位王储殿下死了。”

　　奥菲利亚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脸上还带着惊慌恐惧，她勒得摩黛丝缇胸口发闷：“就死在圣拉古米大教堂的花园里。天呐，真让人难以置信。冷餐会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凶手找到了吗？”摩黛丝缇刚拉开奥菲利亚，转眼间又被她抱上了手臂。

　　“还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个消息，目前应该还在调查阶段。那可是圣拉古米大教堂！教廷的管辖范围，后面就是骑士团的住所，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奥菲利亚的声音尖利，快要穿透房顶。摩黛丝缇仿佛听见了天花板在簌簌掉灰。

　　“够了，奥菲利亚，你还嫌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够多吗？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希尔妲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微微抬着下巴，露出漂亮的下颌线，象牙白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声音清且冷，“摩黛丝缇，你跟我过来。”

　　奥菲利亚眼中的惊慌瞬间化作同情，她丢给摩黛丝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乖乖地放开了她，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开。

　　“索菲亚，那就拜托你安顿一下我的朋友了。”摩黛丝缇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索菲亚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依旧是那副古板严肃的模样。她行了一礼：“是，摩黛丝缇小姐。”

　　摩黛丝缇朝着特伦斯眨了眨眼，走上楼跟着奥菲利亚去了书房。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急事？我刚一回来就把我叫过来，连换衣服的时间都不给我。”摩黛丝缇屈腿靠坐在沙发上，没骨头似的透着轻浮散漫。

　　希尔妲略过摩黛丝缇胡乱踢到地上的鞋子，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尖。她垂下眼眸，不再去看，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优美。即使是在家里，她依旧穿着一套华贵繁复的裙子，红宝石耳坠伴随着她的动作，如同两簇跳动着的火焰。

　　“听说你今天去了教廷？”

　　“是啊，去找利奥波德。可惜他不在，我连门都没进去，就被守卫拦下来了。”摩黛丝缇往嘴里丢了一颗蓝莓，丝毫不惊讶希尔妲知道自己的行踪。

　　“米纳希尔王储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希尔妲直截了当地发问。

　　摩黛丝缇含着蓝莓也不吃，就在嘴巴里转来转去，腮帮子微微鼓起，像是只可爱的小仓鼠。她浅灰色的眼眸眨了眨，无辜又乖巧地笑了：“当然没有，我都没见过他，没事杀他干什么？”

　　希尔妲身姿纤细柔弱，美丽的紫罗兰色眼眸像是含着一汪水。但摩黛丝缇知道那不是森林里潺潺流动的溪水，而是从万年冰封的雪山下蜿蜒而下的冰泉。希尔妲放下茶杯，娇嫩如蔷薇花瓣的唇缓缓开启，吐出的却是冰冷的警告：“我希望你最好不要牵扯进这件事情。”

　　“不会真的和罗德尼家族有关吧？”摩黛丝缇笑着问，明显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希尔妲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带你回来，也不在乎你曾经是什么身份，但既然你已经被冠以罗德尼家族的姓氏，就被看做是家族的一份子。我希望你也能有这份自觉。我会尽快重新给你请一位礼仪老师，最近你就待在家里，没有必要就别出门了。”

　　摩黛丝缇飞快地穿上鞋子，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乖乖地挺胸收腹在沙发上坐好：“求你了，希尔妲，别这样。我绝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中。你不让我出门，我该多无聊啊。”

　　“那就再多给你请两位家教。多学点东西就不无聊了。”希尔妲的语气不容置喙，她不是在和摩黛丝缇商量，而是在告知她自己的决定，“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说完，希尔妲自顾自地开始处理桌上的文件，不管摩黛丝缇怎么赌咒发誓，哀嚎哭泣都当做没听见。

　　摩黛丝缇见她不可能回心转意，生气地离开了房间，鞋子重重地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直到她摔门出去，希尔妲才抬起脑袋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墨水从羽毛笔上低落，留下几滴极为难看的墨迹。

　　摩黛丝缇“哒哒哒”一路冲回房间，拉开柜子从里面找出一只藤编的手提箱，胡乱地塞了几套衣服进去，又冲进客房。

　　特伦斯刚安顿下来，正准备泡个澡好好放松，才刚解开衬衫扣子没来得及脱下来，就听见“嘭”的一声，紧接着摩黛丝缇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你这是怎么了？提着箱子准备去哪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快走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摩黛丝缇拿起衣架上的外套丢给特伦斯，还没等他穿好，就拉着他往外跑。

　　“慢着，别这么着急。我衣服都没穿好。”

　　摩黛丝缇的目光在特伦斯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上溜了一圈：“别那么磨磨唧唧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希尔妲太过分了，竟然真的要把我关起来。”

　　特伦斯动作飞快地穿上外套：“什么情况？”

　　“还不是米纳希尔的那个王储。她怀疑这件事情和我有关。”摩黛丝缇把箱子丢到特伦斯怀里，拉着他朝楼下跑去，一边小声地解释。

　　希尔妲站在窗前，看着夕阳下两个人一路狂奔跳上了马车，通体雪白的骏马一声嘶吼，奔腾着离开了她的视线。

　　索菲亚敲门进来：“希尔妲小姐，刚刚查过了。绷带和止血药少了，马车里铺的地毯也不是原来的那块。”

　　“就知道摩黛丝缇不会让人省心，一出门就惹祸。”

　　“需不需要把摩黛丝缇小姐追回来？”

　　希尔妲转过身，傍晚的余晖在她的身上渡上一层光晕，连那双冰冷的紫罗兰色眼眸都染上了几分暖意，“算了，她到外面避一避也好。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带着罗拉一起跟着去玛诺庄园。”

　　“是，希尔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