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审判法则》一只冰西瓜

30、注视窗外的女人（三十）

　　一阵眩晕之后，摩黛丝缇三人回到了埃弗尼亚号。

　　此时的邮轮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船员们跑来跑去，试图安抚惊慌的乘客：“大家不要害怕！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大家都回到房间，关紧房门！重复一遍，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而惊慌失措的人们并不会听从船员的劝导，甚至连船员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女人的尖叫混杂着孩子的哭泣，响彻整个宴会厅。

　　贝金赛尔拢了拢斗篷，声音闷闷的：“那我先离开了。”

　　摩黛丝缇蹙着眉，她现在还沉浸在传送带来的后遗症当中，只觉得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腾。她摆了摆手，示意贝金赛尔随意。

　　“你确定没事吗？”特伦斯看着弯着腰，不顾形象蹲在地上的摩黛丝缇，忍不住发问。

　　摩黛丝缇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没事，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传送。”

　　特伦斯眼尖，一眼看到几个穿着紧身短上衣的男人混在乘客中，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他扶起摩黛丝缇，压低声音：“小心一点，是教廷骑士团的人。”

　　摩黛丝缇双手覆面，强行吸收掉只剩下一点的「变形」魔药药效，等到放下手，已经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女士，需要帮助吗？”骑士的声音还算温和，胸口的十字架标志清楚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摩黛丝缇直起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配合她此刻苍白的脸色，完美扮演了一位受到惊吓的少女：“谢谢您的关心，阁下，我没有什么大碍。有朋友照顾就足够了。”

　　骑士仔细地对着摩黛丝缇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你……”

　　摩黛丝缇捏着裙摆的手指紧了紧，紧抿着唇，脸上流露出一丝凝重。

　　特伦斯上前半步，挡住了骑士的目光：“阁下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朋友需要回房间休息了。”

　　“等等。”骑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甚至靠近了一步，想要把摩黛丝缇拉出来。

　　摩黛丝缇浅灰色的眼眸里银色花纹隐隐流转，藏在手里的拆信刀露出一点锋芒。

　　“莫里森，是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了吗？”他又有两名同伴靠了过来，慢慢形成了包围趋势。

　　特伦斯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并且按下了摩黛丝缇的脑袋。

　　摩黛丝缇差点炸毛，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在特伦斯的脑海里气急败坏地尖叫：“混蛋！你干什么！”

　　特伦斯不动声色地弹了一下手下的脑袋，很快就老实了。

　　靠过来的两名骑士扫过摩黛丝缇，虽然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半张脸，但很明显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莫里森，利奥波德大人特意说过，你只需要负责警戒就行了，找人的事情会有其他人来做。”

　　莫里森还想说些什么，又被瞪了回去：“所有人在你眼里都长得差不多，你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就别瞎掺和了。还不快回去盯着。”

　　“可是我真的觉得有点像。”莫里森嘟囔着，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抱歉，打扰两位了。现在情况有点混乱，最好还是回房间呆着比较安全。”其中一位红棕色卷发的骑士对着两人提醒道，“注意不要靠近一等舱，那里目前很危险。”

　　“好的，我们知道了。”特伦斯礼貌地道谢，半扶着摩黛丝缇向楼梯口走去。

　　在无人处站定，特伦斯放开了摩黛丝缇：“要去找波伊尔吗？”

　　“算了，找到也没多大用处。献祭需要大量鲜血，他多半不死也是半残了。”摩黛丝缇还是想趁乱去一等舱看一眼，她的房间里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比较安心，“我们接下来还是分开行动方便一点，你应该也想去找你的朋友。”

　　“我记得你让尼尔临摹了那幅《注视窗外的女人》，算算时间，他已经完成了，需要我等会儿拿给你吗？”

　　摩黛丝缇思考了一下：“还是算了，等会儿估计会更加混乱，你们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最好是和其他乘客混在一起，别来一等舱和甲板。”

　　“关于如何躲避官方，这方面我可是专家，你就不用担心了。”特伦斯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明白，在茫茫大海上他能躲过一时，不可能躲过一辈子。邮轮上那么多人看到他和摩黛丝缇交往密切，他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的。更何况，还有贝金赛尔那家伙在。

　　摩黛丝缇“哼”了一声：“我才不担心你，你自己看着办，别来妨碍我就行。”

　　“是是是，我说错了，是我担心你。”特伦斯翠绿色的眼睛里漾着笑意，转眼又化为忧虑。

　　“利奥波德·阿诺瓦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他的确是个难缠的家伙。你、你别揍他揍得太狠。”特伦斯本来想让摩黛丝缇谨慎一点，话到嘴边又变了。

　　“那家伙追了我那么久，甩都甩不开，我这次一定要给他个教训。”摩黛丝缇嫌弃地挥挥手，“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做事。”

　　特伦斯最后看了她一眼，没有留恋，径直转身离开。

　　摩黛丝缇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脑后，提起裙摆，踏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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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宴会厅的吵闹，越靠近一等舱便越是安静，等到摩黛丝缇踏上一等舱所在的楼层时，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感受到一丝寒意，接着鬓边一凉。摩黛丝缇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一缕头发飘飘摇摇，被气流裹挟着打着卷儿，将落未落。

　　摩黛丝缇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面前空无一物，却莫名感到了一丝阻力，并不强烈，带着一点温柔的弹性，即使猛地冲进去多半也不会受伤，顶多就是被弹到地上。

　　摩黛丝缇没有使用魔力，纯粹靠身体的力量，强行顶着压力一步一步地靠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已经变成了利奥波德的领域，一切进入的生物都在他的注视之下，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越往里走，就越是艰难。摩黛丝缇走得很慢，很稳，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利奥波德暂时还没有过来，他多半被康纳利召唤来的恶魔绊住了，所以摩黛丝缇还有一点时间。

　　她换下身上这套脏污到不能看的裙子，披上一件新斗篷，又把一头长发重新细细整理了一遍。她的行李不少，整整两个大皮箱，几乎全是各式各样的裙子和与之配套的帽子，她不可能全部都带上，只能选择最重要的几样带走。

　　「芙蕾雅的秘密花园」和星盘这两件S级魔法道具是一定要呆在身上的，要是丢了摩黛丝缇没办法交代。剩下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摩黛丝缇挑了些平时常用的塞进怀里。

　　末了，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精致的羽毛笔，纯白的毛流泛着银光，笔杆刻着独特的雕花，特殊金属制成的笔尖削得极细。摩黛丝缇握着羽毛笔，在经过特殊处理的羊皮纸写下文字，她下笔很快，没过多久，一份信就写到了最后。

　　金色签名流光闪过，摩黛丝缇正在加热火漆，房间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扣扣。”来人的敲门声不急不缓。

　　“请进。”摩黛丝缇调整着角度，以便火漆融化得更为彻底。

　　房门推开，利奥波德步伐沉稳，呼吸平缓，每一根发丝都在它们应在的位置，纹丝不乱。

　　“女士，一等舱的乘客已经全部被疏散出去了，应该有船员警告过你，不要再靠近这里。”利奥波德尽可能放柔声线，可搭配上那张冰冷禁欲的脸，还是免不了有些生硬。

　　摩黛丝缇撑着下巴抵在桌上，眼睛里一点盈盈的笑意：“可是我有重要的东西在这里。”

　　“等危险处理完我们会通知乘客们，到时候可以自便。”

　　利奥波德一上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忙着处理康纳利留下的那堆烂摊子，现在手里连份完整的乘客名单都没有，贝金赛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在和那只恶魔对峙的时候感觉到领域内有波动，担心无辜者卷入，匆匆地将恶魔打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收拾残局就赶了过来。

　　“抱歉，请等我寄完这份信，这很重要。”摩黛丝缇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歉意，依旧慢条斯理地按上印章。

　　利奥波德扫过桌上的墨水瓶，还没有开封。

　　他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原先怕吓到无辜少女刻意放软的姿态瞬间消失：“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摩黛丝缇指尖燃起小火苗，将信封点燃。房间里莫名出现一阵风，卷起灰烬，又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利奥波德感受到轻微的魔力波动，不再犹豫，抽出腰间银剑对准摩黛丝缇，眼神肯定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弗吉尼亚夫人。”

　　“嗨，利奥波德。”摩黛丝缇语气熟稔，像是和老朋友打了声招呼，夸赞道，“那只恶魔已经处理好了吗？从他残留的气息来看还蛮厉害，即使只是一部分的化身应该也挺难对付的。不愧是教廷的骑士长大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利奥波德薄唇紧抿，没有任何想要寒暄的意思，他的剑很快，瞬间就封住了摩黛丝缇的所有退路，直指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