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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荒村篇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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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一个大阿卡纳死去，这里就会出现属于他的墓碑。”洛神幽幽地说，她在排在最前的墓碑前放下白玫瑰，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让我先走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大概是回不来了。”
池渐月站在旁边，看见墓碑上刻着一个陌生女性的名字，顶部是罗马数字的“12”，中段是花体字的“The Hermit”
——隐士。
池渐月放眼望去，在这块墓碑后的是标着罗马数字“11”的墓碑，再往后是“10”。
“她是第十二个死去的隐士吗？”
“你看出来啦！”洛神捂着嘴咯咯地笑着，笑着笑着似乎累了的样子，在墓碑前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眼睛里沉着海一样深的悲伤。
“我是在新手副本里遇见她的，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这个人简直是天上掉的好大腿。靠着她我才连爬带滚地出了新手副本······别觉得不可能，我是‘情人’嘛，技能点没点在帮助通关那方面。”
池渐月默默地听着，看着挂在天边缓缓旋转着的命运之轮。缎子般黑发的掩映下，细瓷一样的肌肤仿佛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她绝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表情，活人的生气在她身上几乎是不存在的东西。池渐月这个人像是一尊雕刻师手下最完美的人偶，精致却冷漠。
洛神实际上是很讨厌这样的女人的，在娱乐圈工作时她就最厌恶那种“高岭之花”的人设，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却只是为了长远的利益戴上了面具。
但池渐月不同，她冷漠得——很真实。
世上真的有这种没有情绪的人存在吗？洛神在心里偷偷地笑。
“后来呢？”池渐月注意到她长久的沉默，但她没有看洛神，“你是想哭吗？要借你纸吗？需要我回避吗？”
洛神被这炮连珠似的三个问题哽了一下，大力拍拍自己的胸口：“姐姐我才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哭呢！诶！我们说到哪里了？”
“你连滚带爬——”
“停停停！”洛神连忙挥手，脸上有点挂不住，“就不能帮我润色一下——然后呢，我和我的大腿在刚刚那个副本里相遇了，再然后我的大腿就没了，落空了，啥都不剩了。明白？”
“不是很明白，”池渐月真挚地发问，“你如果难过为什么不哭呢？”
洛神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抬手摸了摸头发，笑着打哈哈：“姐姐我哪有难过啊，根本没难过的嘛！要姐姐我为了一条远去的大腿失声痛哭？不至于不至于——好吧，非要说有一点点可惜咯，毕竟人家帮过我嘛。”
“你如果不难过，就不会带我来这里，”池渐月的表情丝毫未动，“也不会对我说这些话。所以，你在难过。”
仿佛被下了最后通牒，洛神有些泄力地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慢慢地说：“······我承认，你说的总是对的。可是人不是想哭就会哭的啊。”
池渐月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从书上看到，眼泪是宣泄悲伤和愤怒的唯一途径。哭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所以为什么，明明有办法让自己舒服一些却不去做呢？”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啊······这一点，我想光从书本上是学不来的吧。”洛神靠在隐士的墓碑上，“书只会给你一个简单的定义，告诉你人们因为难过而哭泣，为了喜悦而笑。却不会告诉你世上也有喜悦的泪水和悲伤的笑容。”
“······人类真难懂啊，”池渐月幽幽地叹了口气，蹲下去从桶里拾起一朵漂浮的白玫瑰，“我也想学着做人。”
洛神猛然起身，惊疑不定地盯着池渐月：“你正常一点，我害怕！”
“我说的话，很奇怪吗？”
“哎哟！”洛神厌恶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顷刻之间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搓掉一样，“奇怪！太奇怪了！搞得自己不是人一样！”她没好气地撅了撅嘴，眼角微微抽搐着，那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还萦绕在脊背上。
“下次别说这种话了哦，该死好像降温了！我得回去加件衣服。”洛神说着拍拍屁股上的灰，问池渐月，“一起回去吗？”
“我还想再待一会。”池渐月说。
她白皙的指间捏着白玫瑰，缓步穿行在林立的墓碑丛中，在每一块碑前放下一支花。
洛神已经走出去一半的路，再回头看时，只能看到她袖口与领口的金色扣子在命运之轮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她忽然惊觉，这个女孩并不是毫无感情，只是太淡，淡到让人无法捕捉。
*
池渐月在死去的大阿卡纳的墓地等到命运之轮的光芒由金转银，愚人之旅中没有日月星辰，它们是高塔中暂时无人认领的三张卡牌。
只有命运之轮像高塔与世界一样剥离开来，化成了高悬天边的光芒来源。
有羽翼闪动的声音被夜风遥遥地送来，肩上微微一沉。池渐月扭头看去，黑鸟蹲伏在她的肩膀上，整齐的羽毛在浅银的光芒下晕染出浓重的紫色。
她伸手抚了抚黑鸟的羽毛，于是它侧过头，用顶着翎羽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侧脸。
“它有名字吗？”池渐月问。
像是忽然从朦胧的雾气中浮现出来，男人较为沉重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草叶上凝结的露珠也被惊动了，扑簌簌坠落下来。
“征服。”死神轻声说。
“原来如此，那么那一只叫战争还是饥荒？”
“战争，”死神走上前来，与她并肩而立，“饥荒是它。”他指指腰间别着的银色枪支。
“再加上你这个‘死亡’，就是天启四骑士。很有意思，”池渐月不带任何语气地赞赏道，“你的原名也很有意思。”
“斯卓克斯·亚伯拉罕。斯卓克斯是世上第一只吸血鬼，而亚伯拉罕却是最享有盛誉的吸血鬼杀手。一个人有可能同时作为吸血鬼和它的死敌存在吗？”
“名字只是代号。”
“而更多的时候，名字寄托了希望、期盼或是更深的寓意。”池渐月偏头看了看他。死神皱起眉，很直白地表露着对这个话题的不愿多谈。
池渐月换了个话题：“继续我之前中断的问题，在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跳下来？”
停在死神肩上的战争有些不安的扇了扇翅膀，夜风吹动着池渐月漆黑柔亮的发丝和死神贵金属一样的碎发。
在这里没有夏虫的鸣叫，于是死神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池渐月听着它一点点急促起来，与此同时死神大理石一般苍白的面颊上也泛上了红晕，额角有青筋微微跳动着。
“你怎么了？”池渐月愣了一下，迅速从他的面部肌肉走向变化中分析出死神正处于极端痛苦之中。
死神挥手隔开了她意欲伸上去的手，跟着按在离他最近的墓碑上，借此来稳定微微摇晃着的身体。
墓碑在他的手底下发出了沉闷的崩坏声。
“刚刚那个问题，我撤销。”
随着池渐月尾音的落下，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指令真的被撤销了。那些绕过池渐月施加在死神身上的压力在顷刻间消散，池渐月眼睁睁看着死神的脊背一点点挺直。
“你的反应很快，不如说是，”死神几乎在苦笑，“不亏是女祭司。思考回路像机器一样。”
“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暂时是得不到了。”
“难道你真的在乎？”死神的表情很快又变得严肃冷淡了起来，很像洛神强行向池渐月展示的那些《男X帮》一类杂志封面上的人物。
“你的名字，你对我的态度，以及我的失忆，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但背后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池渐月伸手往前一摆，“在我见识了这些大阿卡纳的坟墓之后。”
“······继续说。”
池渐月不紧不慢地说：“洛神和我说，每个大阿卡纳死后，这里就会出现属于他们的墓碑。情人、隐者、战车·······每一种大阿卡纳都出现过十次以上。”
“除了愚人，还有女祭司和死神。”
面对这样一个近乎爆炸性的信息，死神却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漠，冷铁色的瞳孔折射着月光，好像是毫不在意，又好像是——早已知晓。
“我懂了。”池渐月抿了抿唇。
她和死神之间，或许真的存在某种不知名的联系，但因为愚人之旅的限制，死神并不能明确地说出这个联系。
也许她所失去的记忆中，就有解开这道谜题的钥匙。
而死神，或许是不愿意，或许是不能，把他拥有的信息说出来。
“我们打个赌吧，”但池渐月笃定，只要死神始终跟在她身边，她最终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赌下一次，我们还能在副本中见面。”
死神深深地看她一眼，眼中灰色的雪片纷纷坠落。
*
“哕——！真恶心，婊又婊得很，脑子又贼蠢！”洛神恶心得几乎把嘴里的咖啡呛出来，她最近缠着池渐月，非要她讲一讲第二个副本里发生的事。听完又对副本里的几个玩家评头论足，“不是我说，就那姓台的女的这次不死，下个副本估计也能给队友玩死。也亏你脾气好不想搞她。”
“也不是，”池渐月偏着头想了一下，咬了一口高塔里提供的松软的白面包，“我推测她死亡的概率在67.3%到70.6%之间浮动，没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过多的计较。”
洛神立刻笑得前仰后合，把桌子拍得哐哐直响：“妹妹你说得太对了！”
“我不是你妹妹。”池渐月皱着眉说。
“那你当我爸爸吧，说真的，你要给我抱大腿你就是我永远的爸爸。”洛神循循善诱，“你看，虽然你天生智商高吧，耐不住经验不足啊。姐姐我虽然低空飞过的次数多了点，但经验绝对足啊。从适配性来说，怎么着也够当你绑定队友吧。”
所谓的绑定队友是在副本外达成的一种合作关系，一旦绑定则默认接下来的副本都协同进行。风险与机遇并存。
“单考虑适配性，我会选择死神。”池渐月仿佛没听到洛神的哀求，冷酷地说。
“我的错觉？总觉得被塞了一嘴狗粮。”洛神抽抽嘴角，“他会陪你玩You Jump I Jump是我没有想到的，下次你们带个乐队进本吧，正好配个bgm啥的。不许问我什么是bgm！”
“Background music的缩写，这个我还是知道的。”读条惨遭打断的池渐月毫不慌张，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工工整整写上了“You Jump I Jump 是什么”几个字。
洛神：······
“你有没有突然觉得，好困？”洛神忽然问，“完了，这是要进本。”
池渐月还没来得及说话，洛神的头就猛地砸进了面前的汤碗中，细小的气泡很快一串串地冒上来。
为了不让“大阿卡纳·情人”因为进本方式太过独特而死亡，池渐月不得不忍着困意揪着洛神的头发把她解救出来。接着拂开面前的碗碟，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脸埋进臂弯里。
车轮的辘辘声把池渐月从睡梦中唤醒，她睁开眼，目力所及之处，湛蓝的天空向着远处漫延。她仰卧在干草堆里，鼻尖扎着太阳温暖的气息。
一只戴着尾戒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是一只典型的文人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甲盖泛着淡淡的粉色。
“醒了吗？”仿佛清泉一样的声音在耳畔流过。无比熟悉的声音。池渐月的身体僵了僵，艰难地转动着脖子看过去，泪水顷刻间模糊了视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