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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疯人院篇09 ...

  •   “我之前说的两个想法,区别只在于医生对他女儿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恨。从训导员对医生恭敬的态度来看,他在疗养院,甚至于在社会上都有一定的地位。在公元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有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儿,必然会受人诟病。因此记恨上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说第二个想法,就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因为孩子而受了伤害,所以看到别的女性拥有子宫。”

      “你没法确定?”

      “当然。”池渐月吹开档案袋上的灰,把里面的纸张拉出来看了一眼,“不在这里。”她皱着眉摆摆手,死神立刻给她递上另一只,“谢谢。——人类的情绪和感情是最不能量化的。除非我能知道这位医生平时的性格。”

      “不管出自于什么原因,他都已经犯下了罪行。”死神的话似乎稍显冷酷,但池渐月却从手写的档案中抬起脸。

      “你说他犯下罪行······但他只是个NPC,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做事。为什么?”池渐月敏锐地皱起眉,“为什么你用了一个形容人类才会用的词?”

      “你如果真的对这个问题抱有疑问的话,在圣堂里就不会安慰桑雯。”

      池渐月想起走出圣堂前死神的告诫,两个人的立场似乎顷刻间逆转。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而翻起了档案。

      很快一张熟悉的脸闯入了她的视线,苍白瘦削的脸,失去光泽的披肩发,是池渐月刚进入这个副本就遇见的女人。

      “杜迎秋,1973年入院,罹患妄想症······”池渐月喃喃,“失去孩子,患上妄想症,进入疗养院。还是······”她的目光扫向最后一行

      ——主治医师:杜鸣。

      同样的姓氏。

      “正好相反?”

      档案以姓名首字母排序,每个档案袋里包含的都是同一姓氏患者的档案,男性在前女性在后。

      池渐月迅速将档案向前翻,有着浓密头发的年轻版医生黑白的脸狰狞地对着照片外的池渐月冷笑。从档案上看,年轻时的医生时而彬彬有礼,时而暴躁易怒,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患者。他被家人送进青山疗养院,经过五年的治疗后精神状态恢复了良好,随即出院。

      “这个医生他——”池渐月止住了话头。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听不见死神的声音了。不仅是说话声,连同那些轻微的呼吸和衣料的摩擦声都消失了。

      池渐月随手把资料扔在脚边,激起一片灰尘。她徐徐吐出一口气,转去档案室另一边寻找医护人员的档案。

      从那份地图上看,病人所居住的病房和平常上课用的教室间隔着分布在二至五楼,训导员的房间在六楼。而功能类的房间则在一楼,其中唯一有储存资料功能的房间就是档案室。

      所以医护人员的资料也必然在这里。

      池渐月没有找多久,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是出现在医护人员入职档案一类的资料。

      医生锃光瓦亮的脑门被印在疗养院历第一张,头像下挂着一个光辉灿烂的称号“院长”。而他的入职时间远远早于杜迎秋的出生年份。

      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女儿关进了这个地方?

      池渐月咬咬嘴唇,看不下去医生那满脸营业性的笑容,迅速往后翻动几页。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因为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出人意料。

      ——1975年某夜凌晨3时,某病人纵火。全院患者及医护人员共计186人均葬身火海。

      *

      医生杜鸣正在喝酒,劣质的杜松子酒并没有香味,只有苦和酸涩,几个酒瓶倒在手边。蒙上蜘蛛网的白炽灯散发出暗淡的光芒,照耀着这个颓废的男人。

      “我的迎秋······唉,我可怜的小女儿。”杜鸣伸出两根粗短的手指去触碰照片上女婴的脸,她躺在摇篮中,全身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你到底在哪里······”

      “叩叩。”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什么人!”杜鸣登时警觉起来,把照片收进怀中。对于他来说,这个疗养院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自然也知道入夜后病人不能出门的规矩。

      但现在,他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只有沉闷的“叩叩”在重复。

      杜鸣捏了一下拳,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拉开门。

      灯光映亮了女孩柔软的脸,杜鸣很严肃地皱起眉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池渐月把粉色的本子举过鼻尖,遮住从杜鸣那里飘过来的酒气:“我想来和你说个故事。”

      “快回去!”杜鸣粗鲁地推了她一把,醉得已经通红的双眼更红了。

      他厌恶任何会在他怀念女儿的时候出来打扰的人。

      “这个故事有关与一个女儿和她的父亲。想听一听吗?医生。”

      杜鸣白着脸替她拉开门。

      “晚上好,医生。”池渐月环顾四周,在散落的酒瓶旁发现了几片白色的药丸和一扇不知通向哪里棕色的门。她举起那本粉色封面的童话摇了摇,“希望我给你带的礼物,你会喜欢。”

      “这本书,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是我给迎秋的,你见过她?你真的知道她在哪里?”杜鸣扑上来死死抓住池渐月的肩膀,指尖陷进她的衣服中。

      “我们从头开始说吧。”池渐月随手拖过一把椅子,端正坐好,“就从父亲还年轻的时候开始说起。”

      “父亲年轻时是个懦弱的人,虽然头脑灵光但性格老实,经常受到他人的欺负。这样的父亲,某一天却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捡起庭院里的柴刀砍伤了欺负他的人。那个时候的人们都不懂所谓的精神疾病,都说他的被‘鬼上身’。于是,对年轻的父亲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导致父亲的病更加严重。某一天,父亲终于被送进了医院。”

      “那就是这里,青山市立——哦,那个时候还叫青山疯人院。这一段,对您来说应该很熟悉吧。”

      杜鸣死死地咬着后槽牙,这导致他的脸颊肉都鼓出来一块,在他的怒火中抽动。

      “这本童话里没有这些内容······”

      “是的,不过书本就是由人所书写的。”池渐月简短地说,“我要继续了——”

      “经过五年的治疗后,父亲被认为已经痊愈,成功出院。很快结婚,生了个女儿,并且回到已经被整改过的青山市立精神病院任职。但妻子在生育时难产死去,女儿成了父亲唯一的精神支柱,这样的生活持续到女儿成年。”

      “女儿怀孕了,父亲十分生气,并喝令她把孩子打掉。无法接受的女儿离家出走,从此消失在了父亲的世界中。”

      “这就是这本童话,到目前为止向我们展露出来的部分。”

      “所以,她在哪里!我的迎秋在哪里?”

      池渐月伸出纤细的手指往上一点,接着在杜鸣震惊的视线中往前后左右各点了点。

      “你在玩我吗?”杜鸣的眼睛几乎喷火。

      “她就在这里,但她具体的位置,就该问你了。”池渐月指指桌上的药丸问,“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吃这个药吗?”

      “那只是普通的安眠药。”杜鸣皱起了眉,反驳道。

      “是吗?这是你开的药?还是从疗养院统一分配下来的?”

      “我——”杜鸣卡住了,一个从前不敢想的念头在脑中逐渐成型。

      “虽然我只见过一次,”池渐月把药丸托在掌心里观察,“但这个药和每晚病人们吃的一样。当然确实能安眠,但我猜它是氯丙嗪。”

      最早运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

      “你见过这个疗养院的院长吗?一天中能记住的时间是多久?更重要的是,”池渐月站起了身,自下而上地望着惊疑不定的杜鸣,她伸出手指点在杜鸣胸前的白大褂上,“你衣服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杜鸣的眼神在迷茫与震惊中来回切换,他向下看见了胸前呈现为喷溅式的血花:“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我来告诉你吧,”池渐月走到角落的小门前,一鼓作气拉开门。

      失去了门板的支撑,几具尸体立刻交叠着滚落在一起。

      ——方思兴、陆光誉和谢山。

      他们放大的瞳孔中还残留着对死亡的恐惧,与台颜不同,身体保持了最大程度上的完整,但脖子上却有一道细细的红痕。

      和第一个晚上的龚蕾几乎一样的死法。

      “——怎么会!”背后传来医生极度错愕中夹杂着愤怒的声音,“谁允许他们把尸体放在我这里。”

      池渐月往里看了一眼,小小的摇篮停在房间正中央,周围环绕着各式各样的玩偶与绘本,从中可以复刻出一个女孩子的成长轨迹。

      “允许?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论理,你和训导员是平级,为什么自然而然把他们当成了下属?”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听你说这些东西!”杜鸣痛苦地捂住额头,在他的大脑深处似乎有什么挣扎着要出现。

      “我的意思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另一个你掌控着这个疗养院的一草一木。而你怎么都找不到的女儿,也是被他关了起来。”

      “你说我说得对吗?”池渐月淡淡地问,“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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