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游戏里成为传说[无限]》璞蘅

18、疯人院篇08

　　柳眉茫然地在黑暗中奔跑，沾满同伴鲜血的鞋底在木地板上打滑。她已经无暇去管奔跑声是否会吵醒训导员了，比起不知道在哪里的训导员来说，那难以摆脱的脚步声才让她肝胆俱裂。

　　长长的走廊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因为紧张和过度的运动，柳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和同伴早就跑散了，酸意再一次涌上鼻尖。

　　要是那个时候没有去参加活动就好了，要是没有听台颜的话出来探索就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柳眉急得想哭，可是对于死亡的畏惧呵斥她不能停下。

　　肾上腺素的分泌帮不了她多久，肌肉的酸痛导致速度极快地下落。

　　就在她膝弯发软，差点摔在地上的时候。

　　左手边的某扇门忽然被打开一条小缝，一只在月色下闪着微光的手冲她轻轻地招了招。柳眉丝毫没有迟疑，连滚带爬地冲向了那扇门。

　　接下来的事柳眉完全记不清了，只记得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了一下。再有记忆时，就是池渐月背对着她将耳朵贴在门上，聆听外面动静的画面。

　　“他······那个人走了吗？”柳眉艰难地喘着气，她这个时候才觉出自己声音的沙哑。

　　池渐月浑身一震，回过头来给柳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柳眉这才反应过来，满脸苍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利刃出鞘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白天见过的那个外国人就蹲在池渐月的身边，一只手臂挡在池渐月身前，另一只手里按着蓄势待发的匕首。

　　一时间，空间里只有被压抑得很好的呼吸声。

　　“没事了，”不知过了多久，池渐月过来拉开了她的手，“你要憋死你自己了。发生什么了？你们遇上了什么事？”

　　柳眉忍了忍，还是没憋住眼泪。她一边徒劳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把这个晚上的惊心动魄说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太害怕，她的叙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池渐月听得艰难，但还是把前因后果给理了出来。

　　因为管理池渐月和柳眉那个房间的训导员被死神杀死，五个人大胆猜测暂时不会有新的训导员补充。

　　就在这时候方思兴提出要在那个房间先躲过睡前吃药的一环节，等所有人都入睡后再出来探索疗养院。

　　他们的社团说得好听点叫推理社，实际全称是“推理小说共同研究促进协会”。日常是看推理小说，探讨推理小说和写推理小说。

　　而方思兴恰巧对日本本格推理小说很有兴趣，也因此获得了他们所不知道的某些知识。

　　“是姑获鸟？”池渐月打断她的话。

　　柳眉用袖管擦着脸，边回忆边说：“他说这个副本可能和孕妇有关，所以就说要找找看这个疗养院里的孕妇。”

　　池渐月和死神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明白了，你继续说吧。”

　　“我们商量过后觉得可行，那四个人就偷偷躲进了盥洗室。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不会再有训导员来这个房间了，可是到了睡觉的点，她还是来了。”柳眉说到这里轻轻地打了个颤。

　　“她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什么伤痕、血迹都没有。就连她的行动、说的话也完全没有变化。就像我又回到了昨天······”

　　“或许不是你回到昨天。”池渐月想起隔壁整齐的床铺和昨晚明明被她撕了下来，早上却又贴回墙上的时间表，“······先说下去。”

　　“我只能吃药，最后还是他们几个把我弄醒了。当时真的非常安静，我们正准备要走。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我怕是有训导员来查房，就又躺回去装睡。可是、可是那个人不是训导员——”

　　“是医生吗？”

　　“不，我不知道。”柳眉的嘴唇都在颤抖，“我只敢眯着眼睛看，所以没能看清他的脸。只知道那个人很高大，估计是个男人。而且是他的手特别特别长，一直拖到了地上。就像、就像鸟类的翅膀一样。”

　　她的眼神逐渐放空，仿佛陷入了过去的幻影当中。池渐月没有打断她，向后靠在集装箱上坐着。月光洒进来，把柳眉的脸映得如同石膏一般苍白。

　　“他走到每个睡着的人身边，凑近她们的脖子好像野兽那样闻些什么。很快就轮到我，但我明明已经装得很好了，可他还是发现了。”

　　“他贴在我耳朵旁边说——”

　　“不听话的人都会被惩罚。”池渐月轻轻地说。

　　柳眉吃惊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他、他还······”她回忆起了什么，惊恐地捂住脸，耳边再度响起了绝望的悲鸣。

　　池渐月闭着眼回忆那时候的声音：“有两个人摔倒了，一个拉倒了另一个，但死的人只有一个。是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孩，叫台颜的。”

　　“你！”柳眉扶着墙浑身颤抖地爬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可能知道那个人没有杀社长！你是NPC还是BOSS？！我没做错什么！想害你的是台颜，出主意的是社长！不关我的事！”

　　“你再这样叫，又要把那个人引回来了。”池渐月叹了口气。

　　柳眉又哭了，眼泪顺着她表情扭曲的脸往下淌：“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死。我本来想阻止他们的······”

　　她哭得实在是狼狈，眼泪鼻涕黏在一起。身边的死神早就待不下去了，他啧了一下嘴就走了出去。

　　长着金色眼睛的大鸟拍打着翅膀停在池渐月肩上，歪着脑袋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柳眉。

　　“你也有进阶任务吧。”隔了很久池渐月才说，她已经不再看柳眉了，“内容大概是：杀死老玩家。至于我，我的进阶任务是拯救新人。”

　　柳眉的哭声一顿。

　　“愚人之旅让老玩家保护新人，又让新人反过来对抗老玩家。肆意玩弄玩家的感情，就像是把自己当做了所谓的神。”池渐月的胃里一阵翻腾。她感情匮乏，按道理是不会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的，但想法冒头的一瞬间，她感到一阵恶心，就像是打从灵魂深处厌恶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祗”。

　　“我不是NPC，前因后果是自己判断出来的，问你只是为了确认。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就在这里待到我通关吧。还有，把眼泪擦一下，女孩子这样很难看的。”

　　柳眉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池渐月转身而去，停栖在她肩头的黑鸟张开了尖喙，发出无声的嘲笑。

　　她想起刚进入副本的那个晚上，神色漠然的女孩蹲在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她哭泣。从小懦弱到大，只能依靠附和别人才不至于被孤立的柳眉忽然惊觉，她或许本来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的。

　　*

　　死神正站在走廊里等她，亚麻金的头发沐浴着银白的月光。

　　月光照亮的走廊里一对成串的脚印一直延伸进黑暗里。

　　“那一头会有台颜的尸体。”池渐月抓着黑鸟的腿把它扔回死神怀里，“柳眉不会伤害我，我用不上这个。”

　　“你始终认为自己能看穿一切吗？”死神的声音平静，语调更倾向于阐述，而不是发问。

　　池渐月歪歪头，仔细思索一阵，然后答道：“未来暂时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死神没有对她似乎过度自信的话发表任何评价，只是凝望着她，色泽寡淡的瞳孔深处有什么在轻轻跳动。

　　“洛神说过，你喜欢带新人。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也说过，”死神挪开了视线，转过身向走廊深处走去，“不要太相信洛神的话。”

　　池渐月注意到他的耳朵在月光下晕出淡淡的红色，不由得歪了歪脑袋，露出迷茫的神色。

　　*

　　他们在楼梯底部发现了台颜的尸体，看样子似乎是凶手把她推了下来。

　　台颜仰面躺在脏兮兮的大理石地板上，上身的病号服完全被撕碎了。由咽喉直到小腹被划出一道平整的刀痕。

　　失去了血色的皮肤向两边拉开，露出鲜红的腹腔内部。

　　——空空荡荡的腹腔。

　　她的脏器连同温热的鲜血滚落在楼梯上。可以想见苍白的尸体在楼梯上滚下时，脏器一路从腹腔中滑落的场景。

　　新鲜的血味在鼻尖蔓延，两只黑鸟在肉块旁蹦跳。池渐月阻止了它们似乎想要啄上一口的举动，上前观察。

　　微微重大的胃部和脾脏，有些淤血的肾，还有被抻直后像根麻绳一样的大小肠。

　　她下了最终决断：“没有子宫，她的子宫被凶手拿走了。”

　　“我还是压医生，但关键应该不在他身上。”池渐月回忆起医生对她说起的小女儿，想起他阴郁的表情，“他和我说起过，他的女儿因为怀孕而离家出走，从此不知所踪。我现在有两个想法，要听一听吗？”

　　死神两手分别在两只黑鸟的脖子上掐了一下，那两只不久前还在池渐月手底下扑腾的鸟立刻翻着白眼晕了过去，在死神掌心里化成匕首。

　　池渐月看死神没有异议，就接着说了下去：“这两个想法构建的前提都是，那个女人就是医生的女儿。”

　　“事实上，愚人之旅基本不会给具有迷惑性的条件。只要是给出的信息，大多都是有用的。”

　　“明白了，看来这一条可以确定下来。”池渐月拍了拍手，清脆的鼓掌声在安静的夜里激起一片回声，“所以他会选择杀台颜并拿走她的子宫，同时放过方思兴。”

　　“因为台颜和他女儿一样，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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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死神：洛神的嘴骗人的鬼。
池渐月：你是不是害羞了？
死神：······没有。
关于本文中提及的推理小说，指的是日本作家京极夏彦老师所著的《姑获鸟之夏》。也是我本人很喜欢的一本书，各位宝宝如果也喜欢这一类的小说的话可以去找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