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夏墨梅

4、第 四 章

　　“你真是蠢到家了你！明知道他家早就动了换人生儿子的心思，傻乎乎提什么离婚你？这不是看孙继钢瞌睡来了立马递上枕头么？”
　　“离就离吧，也不知道给自己多争取点利益。你是为了给他生孩子丢工作的，他孙继钢做了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的建材生意，一套屁大点的旧房子就把你给打发了？说他没钱还欠账，谁信？八成是早就动了离婚的心，防着你分财产早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呢！”
　　想当初凌雪茹离职时，刘玉分嘴上为她丢工作惋惜的同时，更多的是对她有一个赚钱老公而产生的暗戳戳的嫉妒。所以，就在之前得知了凌雪茹离婚消息的二十多小时里，她其实有点自己不愿承认的幸灾乐祸。
　　可是现在，看对方落到这步惨地，刘玉分又有点同情，还有点怒其不争。
　　从两百平的小洋房搬到了九十来平的小蜗居，孙思凌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从新家到现读中学得坐三十多分钟的公交车，孙思凌也没觉得辛苦；甚至母女俩每月仅靠孙继钢支付的1800元钱生活这事，孙思凌也没觉得这事有多大。
　　扼杀掉孙思凌重生快感、犹如再次将她推进黑牢笼的，是凌雪茹日复一日的萎靡颓废。
　　热心八卦的刘玉分送来‘孙继钢的小情人早就怀了孕、并且婚期已定’的消息这天是周六，中午时分送走客后便钻进房间的凌雪茹，一直关到晚上九点多了都没出卧室。
　　‘砰’！
　　孙思凌撞开门，开灯，掀被子，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气呼呼盯着床上眼脸都哭得又红又肿的凌雪茹：“你如果不想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割手腕，喝药，还是跳楼，我都陪你！”
　　“我怎么会生你这样的女儿？逼自己的爸爸妈妈离婚！还要逼亲妈去自杀！我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
　　在凌雪茹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孙思凌确认了一个事实：她亲妈对她的怨，远胜过对孙继钢的恨。
　　将摆放在桌面上的书笔等胡乱塞进书包，孙思凌连夜离家出走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半天，孙思凌选择去投奔了赵月璃。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非常明智。
　　赵月璃开麻将馆为生的亲妈又要熬夜奋战，家里就她一个，非常自在。而且，自幼在周围邻居不怀好意的臆测和八卦声中长大赵月璃心理早熟，开解人特别有一套。
　　“知足吧你！你爸再混蛋，至少他当了你名正言顺的爹十几年，我呢，都快十八了，连那男人的面儿都没见过，估计他早忘了曾经有过我这个女儿。”
　　“跟我妈相比，你妈就更不错了，我妈除了天天化妆打麻将找男人，连饭都很少煮一顿给我吃，我不照样活下来了，还活得好好的，对吧。”
　　赵月璃是她妈妈在外地给一个台商当小三时怀上的，本想借着孩子逼宫上位，结果孩子落地，对方一听是女儿后立马拍屁股走人，才知道人家打的是借鸡下蛋的主意，并且只要儿子。
　　孙思凌之前就对她的身世有所了解，但如此真切的体会到对方的不容易，这还是第一次。
　　因为体会到了她的不容易，所以，对赵月璃专挑家境宽裕的男生下手，以谈恋爱为手段花对方钱的行为，孙思凌一直隐而没说出口的不耻之感，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真是奇怪！
　　第二天是周日，孙思凌跟赵月璃睡到中午十二点多才起床。
　　下午去上晚自习时，王梨一见到孙思凌，立马拽她：“你妈妈昨天找了你一晚上，今天又找了大半天，都快急死了，快点去小卖部给她打电话。”
　　“我走了，她眼不见心不烦，不正好么？”
　　王梨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孙思凌都倔着性子不为所动，不过，后来凌雪茹还是找到学校来了。
　　“你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当着老徐的面，任凌雪茹气急败坏地指责，孙思凌都只有一句：“我要住校。”
　　连续三个周末，哪怕没有生活费了，住校后的孙思凌都坚决不回家。
　　孙思凌对她妈有气，但更恨的是孙继钢。她这个周末不回家，最根本的原因之一，就是为报复孙继钢做筹备。
　　要办事，自然少不了钱。
　　王梨妈妈在零用钱上管得紧，赵月璃的经济状况则是看她妈妈的赌运来定，刚巧她妈这阵手气有点背。
　　反复思量后，已经向周晓秋借过100块生活费的孙思凌，决定还找她借。
　　“要300呀？”周晓秋听对方开口后，有点迟疑。
　　比起王梨的懦弱胆小，赵月璃更看不惯周晓秋的铁公鸡德行，上前鄙了周晓秋一眼：“才300块而已，就叫成那样？上次思凌请咱们四个去吃海鲜，一顿吃了几大百块时也没见你这么叫呀？再说，她是跟你借，又不是不还你！”
　　“思凌有困难，我怎么会不帮呢？放心吧，我回家会尽量向我妈要的。”
　　周晓秋嘴上信誓旦旦，心里却仍有迟疑。
　　“上个星期才借了一百，这回又借？还一张口就三百？就咱们家这个店 ，你知道要卖多少包烟多少盒方便面才能赚那几百块钱吗你？”
　　“就是！我看思凌那孩子就是大手大脚惯了。现在他爸妈离婚了，娘儿俩一个月只有那么点生活费，哪够她糟蹋？借？说得好听，借了她拿什么还？”
　　父母的反应，完全在周晓秋的意料之中，她有点后悔，后悔不该跟爹妈讲孙思凌爸妈离婚的情况。
　　不过回头一想，周晓秋又觉得爸妈说得很有道理，孙思凌如今的经济状况大不如前，借去之后即便有偿还的心，估计也没偿还的力。
　　约好的十一点在赵月璃家见，但孙思凌等到十二点，都不见周晓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