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夏墨梅

3、第三章

　　“你不是内急么？不去我先走了。”
　　主角哥宋子谦突然一用力，猛地挣脱开被拽住的衣袖，穿过桌椅巷道，从后门方向大步流星奔出去了。
　　看着对方离得匆忙的背影，孙思凌只得‘哎’了一声，转头朝替宋皇帝瞎操心的张太监无奈摊手：“没办法，我的‘对不起’送不出去。”
　　“只要有心，机会多的是。”
　　□□里的小水龙头都报警了，张浩这厮在冲锋前，还不忘扬脸嘟嘴眨眼睛儿，浪出个诡异兮兮的笑。
　　下午，常在一起混吃混喝的四大老铁食堂围桌而坐吃饭时，赵月璃坏笑着揶揄：“喂，我发现宋子谦上课时一直在看你。”
　　嗅到八卦气息的周晓秋立马凑近：“什么意思？”
　　赵月璃一脸‘你也太白痴’的表情，悠悠然地夹一块鸡丁放进嘴：“这不明摆着的吗？还用问？”
　　“他又是给思凌报假病假，又是替她写请假条……”周晓秋兀自念叨中恍然大悟，“哦！！！”
　　王梨在一旁看着她俩一唱一和，嘴里包着饭菜羞羞地傻乐，把一张小馒头脸撑成了有血有肉的大馒头。
　　下晚自习回家，见孙继钢靠在沙发上看新闻，孙思凌感觉像水泥地上冒出朵大鲜蘑菇似的，好不稀奇！
　　“回来了？饿么？饿的话让你妈给你煮点宵夜吧。”
　　一心盼个儿子来继承他王位的亲爹，居然关心起她这个女儿的饱暖来，孙思凌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什么意思？担心她告密？
　　说实话，孙思凌没觉得孙继钢有多怕丑事曝光。
　　现在全家人吃的用的全靠他，他孙继钢就是这一家子的天，多牛啊他！
　　亲妈煮的面条，孙思凌只吃了一半，就称要做作业，撂下筷子要进屋。
　　“还剩一大碗呢，又给糟蹋了，忙着去投胎呀你！”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正是孙思凌那个犹如老太君般存在的奶奶，也就是把快四岁的轩轩领出门葬送车轮、却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过的‘功臣’。
　　被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嫌弃了十多年，孙思凌早习惯了这种硬邦邦的冷漠，也早学会了如何回敬：“我才十七岁呢，投胎哪轮得到我呀，得先紧着你，对吧？”
　　“你……你个没长进的死丫头！”老太太气得顺手就将手边的抽纸盒用力砸过来。
　　凭孙思凌的敏捷，应该是能避过去的，但她没有动，凭抽纸盒砸在额头上。
　　“思凌！”
　　凌雪茹将收在手中的碗筷往桌上一丢，赶紧冲过来，心疼地拉着她扒开刘海察看伤情。
　　孙思凌不吵不闹，只盯着个头比她略矮的凌雪茹。
　　她就是要看看，在这个家温顺惯了的亲妈，会不会为了她拿出脾气来和恶婆婆争一争。
　　可惜，凌雪茹心疼归心疼，却忍着连个响屁都没敢嘣出来，只转头求助地看向起身走过来的孙继钢：“继钢……”
　　‘啪！’
　　一块又大又厚的铁掌炒肉，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赏在了孙思凌的左边脸蛋上。
　　这，就是凌雪茹用深情的眼神邀请过来的好队友，高大威严的一家之主！
　　打完后，孙继钢还在凌雪茹错愕的眼神注视中，义正言辞地训：“这是你亲奶奶，有你这么诅咒她的？在学校老师没教育你要尊老么？”
　　尽管脸上额头都顶头火辣辣的疼，但孙思凌像头倔强的小毛驴，不皱眉头不眨眼：“为老不尊的人，还好意思让教育我尊老？”
　　“反了你了！”
　　孙继钢抡起巴掌又要打，凌雪茹吓得赶紧隔挡在中间：“够了！”
　　“离婚吧，思凌我带走，不留在这碍你们的眼。”
　　这句话从凌雪茹口中出来时，孙继钢当即愣了愣，而孙思凌恍如做梦般，竟不敢相信。
　　“离就离！离了更好！”
　　老太太的拍手称快声，将孙思凌从梦境拉回现实，嫌恶地瞪着老太婆，她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重的心，下一刻，如卸掉重担的驴。
　　次日清早，凌雪茹破例没给女儿煮早餐，递上早餐钱送她出门前叮嘱：“家里的事，我们会自己处理好，你好好读书，千万不要影响到学习。”
　　看着她妈妈红肿的眼睛泡，孙思凌心里泛起稚嫩无力的心疼，但她很快就从‘母女俩即将摆脱出牢笼’的欣慰中轻松起来，甚至走起路来如插了翅膀的小鸟般欢腾，感觉迎面拂来的秋风都是甜的。
　　去食堂吃午饭的路上，赵月璃郑重拷问：“你今天为什么心情那么好？老实交待，是不是跟宋子谦有关？”
　　周晓秋和王梨听后，立刻翘首以待，表现出极强烈的求知欲。
　　“其实，”在三张期待的脸上扫了一眼，孙思凌实诚坦白，“我对早恋根本没兴趣。”
　　什么什么什么？
　　没兴趣？
　　“你要是没兴趣，为什么要给宋子谦写情书？还求我们三个一起帮忙，把一封信写得要多深情有多深情？”
　　无疑，这话没人信 。
　　班上没一个同学看出来，在课堂上的表现一如往常的宋子谦，其实心里堆积着一团又一团郁闷之气。
　　孙思凌亲手递给他的追求信，还安然躺在他房间的抽屉里；她曾当着众人面问他‘当我男朋友，好么’时的情形，还记忆清晰如发生在昨天……
　　宋子谦一开始就怀疑，怀疑她冷不丁搞出来的狂追，纯属无聊之下的三分钟热情。这下看来，倒更像是一股任性的龙卷风，来得突然，去得匆匆。
　　刘玉分这个旧日同事加老同学，从女儿王梨口中得知凌雪茹离婚的消息时，简直意外得震惊。
　　第二天上班，刘玉分将这个新闻在办公室里播报时，不出所料，一堆亲眼见证了‘凌雪茹辞去公职’这一罕见壮举的同事们，均或不解或惋惜地摇头感慨。
　　得知凌雪茹领着女儿搬回了过去上班时住的学校附近那套旧房子，刘玉分下班后，不辞辛苦踏着短胖腿跑上门去，见证这对被打回原形的大小灰姑娘的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