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一场修行》丘静子

39、第十九章 失业

　　时间如翻书一般，一页页地从指尖滑过。
　　转眼便到了元宵节，刘羽申的父母提出要回老家的想法。大城市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太枯燥无味。幸梓按他们的要求买好票，并趁下班的时间去火车站提前取好了火车票交给公公婆婆。只是他们回程当天，幸梓有事公办无法抽身去送二老上车，她在办公室楼下的超市买好了火车上食用的面包、方便面等干粮，一路战战兢兢地担忧公公婆婆会不会因此跟丈夫大作文章。当她再一次对老公表明心意时，刘羽申略带不耐烦地回应道：“不会的，我爸妈才没那么多规矩。”
　　这句话一语双关，顿时封住了幸梓的嘴巴。她知道刘羽申对她家里的多种规矩不胜其烦，这句话无疑有一半讽刺的含义在其中。事已至此，她便不再言语。
　　刘家父母离开的当天，刘羽申特地跟同事换了班。一早下夜班便匆匆赶回家里，准备送父母赶中午11:28的火车。当一家三口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火车站进站口，被检票员告知来错站点时，大家才发现这趟火车的始发站根本不是火车西站，而是总站！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三人霎时定在了原地。刹那间，气氛掉至冰点。刘羽申强压住窝在胸口的怒火，气得脸颊通红。出发前，他在家里反复与父亲确认火车是从哪里始发的，父亲却一再强调是西站，结果却闹出这等乌龙。尽管三人已经提前出门到站，但如今想再辗转过去总站，显然是不可能的，时间根本不允许！就在他气得头顶冒烟的时候，幸梓的来电不识时宜地拨响了他的手机。
　　“喂？”刘羽申在一股怒气中嘣出了这个字。
　　“喂？爸妈顺利上车了没？”幸梓刚从税局办完事出门，便打电话给丈夫询问，生怕自己没到场，让公公婆婆有所不悦。
　　“没有！”刘羽申生硬地回答，“没赶上！”
　　“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幸梓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看错始发站了，总站的，我们到了西站。”由于幸梓的介入，刘羽申的情绪似乎稍微平缓一点了。
　　“啊？！”事出意外，幸梓自己也并没有留意她亲手交到公公手里的火车票始发站是哪里。她伸出左手看了看表，继续说道：“现在时间过去总站也来不及了啊。”
　　“是，所以只能退票，再重新买票。”刘羽申无奈地说。
　　“你们现在在哪里？”幸梓问。
　　“还在西站，到窗口办退票。”刘羽申看着眼前窗口排的长龙，内心开始焦虑不堪。
　　“那我过来找你们。”幸梓说罢便走向公车站，准备过去与他们会合。虽然她过去并起不到什么用处，但她觉得她应该过去。
　　幸梓到达火车西站已是中午12点多，只见刘羽申所在的长队前面还剩下三四个人，公公婆婆的脸上则写满了不高兴。幸梓打了招呼后，来到刘羽申身旁，由于退票窗口不能直接买票，为了节省时间，大家商议先回家吃饭，再在网上购买火车票。
　　四人乘坐地铁回到家后，刘妈妈简单地热了一下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剩菜，再用电饭锅煮了点饭，中午随便对付一下。家里的气氛异常沉重，在这种气氛下，连幸梓自己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内疚，毕竟火车票是她从火车站取出来亲手交给公公的。而事实上，她也没有仔细看票据上写的始发站。“如果当时我看了，拿票给他的时候叮嘱一声就好了。”幸梓心里懊悔地想。
　　四人围坐在饭桌前默默地吃着午饭，这种怪异的静默突然让人毛骨悚然。幸梓只是低着头，嚼着碗里的白米饭，这样的气氛让人连夹菜的勇气都没有。突然，从火车站开始一路憋着气的刘妈妈开始用家乡话责备起刘爸爸来，最后愈演愈烈，最终两人激烈地吵了起来。
　　坐在父母对面的刘羽申一直黑着脸默不吭声地吃着饭，幸梓也不敢吭声，公公婆婆吵架她觉得作为儿媳也不好干涉。最后，刘羽申忍无可忍对着父母一声怒吼，并一把将手里端着的还盛着米饭的碗使劲往地上一摔，大家都被这一巨响吓得魂不附体，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吵什么吵？！都已经没赶上了，吵了就赶得上吗？！”刘羽申对着父母大声地怒斥道。他本就不是一个口才绝佳的人，平时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但一激动起来说话突然加速，气势逼人，确实杀伤力十足。
　　幸梓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她从没见过自己的丈夫发这么大的脾气，大得几乎让人惧怕他会不会有家暴倾向！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匆忙跑去阳台拿来笤帚和垃圾斗清扫陶瓷碗的碎渣和米饭。
　　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胃口再进食一口了。于是，婆媳二人一同收拾碗筷，尽快结束了这顿难以下咽的午餐。
　　回到办公室后，幸梓给公公婆婆订好了第二天下午的火车，并叮嘱他们这次的始发站是西站，提前到西站凭身份证取票，千万别再走错了。由于刘羽申上班，幸梓到香港出差，老两口自行去往火车西站了。火车启程后，幸梓特地打电话询问婆婆是否已安全上车，确定火车已启程才，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刘家父母回去后，幸梓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夫妻二人陆续参加了几次朋友聚会，并由此学会了狼人杀、UNO牌和□□等几项桌面游戏。这些桌游，对于幸梓这种乖乖女来说，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为了与丈夫，以及他的朋友们有更多的互动，幸梓每次都用心地学习这些游戏的规则和技巧，平时还用手机下载了相关的app在线练习。
　　一次朋友们相约在某个私人会馆中聚会，幸梓才发现自己的丈夫简直是朋友圈内的赌神！他的牌技，不止于斗地主，连□□也玩得非常好！抽屉里的筹码更是赚得盆满钵满！幸梓还特地发图到朋友圈，笑说原来自己要发达了，某人竟是个赌神！
　　只是，赌神放在现实生活中却并不那么美好。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上，幸梓照例忙完家务回到房间，意外发现刘羽申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玩牌。她好奇地凑了过去，靠着丈夫的肩膀问道：“在玩什么呢？”
　　最初刘羽申一直遮遮掩掩，他并不想让妻子知道太多，但既然发现了，倒也坦言：“这是境外的赌场网页。”幸梓大吃一惊，她神情僵硬，显得非常紧张，她非常担心丈夫会走上这些歪门邪道。
　　“你别担心，我就是玩玩。有时压力太大，释放一下而已。而且我也没用家里的钱来玩，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零用钱。”刘羽申宽慰道。
　　“你确定啊，绝对不许沾染上赌博！”幸梓想想也对，只要财政大权在她手里，仅靠那一千块钱的零用钱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出来，便没再在意。
　　自从这次跟老婆摊牌后，刘羽申便开始明目张胆地在家里玩起了这种赌博游戏。为了贪图网站新用户的送币活动，他还偷偷拿了幸梓的手机来注册新帐户。他坚信这些牌类游戏都是有规律可寻的，只要找到其中的规律就一定能赢钱！那么他便多了一条赚钱的渠道了！
　　然而，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幸梓的小公司近期状况频出。由于最大的客户拖欠货款严重，直接拖垮了这个小小的贸易公司。
　　幸梓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寻找工作。
　　可是由于眼下30岁的年纪，已婚未育的现状让她在各类面试中频频受阻。她连续面试了不下10十家公司，但基本上都以这个理由将她谢绝门外，重重地挫败了她的自尊心。刘羽申先没有表态，后来妻子四处碰壁找他哭诉后，他便顺水推舟地开口对她说：“没关系啦，老公养你！”
　　可是依幸梓的个性，纵然并无赋闲在家的准备，但唯今之计也只能接受现实先修身养性，全心投入到备孕工作中去。
　　虽然幸梓的事业遭遇了滑铁卢，但刘羽申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一个对于幸梓而言的好消息。医院为了鼓励在院医务人员的积极性，鼓励并免费为大家报考教师执照。幸梓听到非常高兴，鼓励丈夫积极响应。但刘羽申的态度却异常反感，不屑地嫌弃道：“考那教师执照干嘛？那破学院又没什么知名度，加上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以后报考医学院的人也会越来越少的。”
　　幸梓细细地给他分析：“以后你如果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太累了，也可以去医院所属的学院当老师呀。而且你有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加上资历日益增长，以后考导师、副教授、教授指日可待。”
　　但刘羽申却不以为然。他深深地厌恶自己当下的工作状态，在这个社会，高强度工作的医生并不能获得应有的尊重和尊严，收入与付出也不成正比。杀医打医的丑闻更是层出不穷，这些现象都令他心灰不已。
　　眼看那些辞职后转行过得风生水起的昔日同仁们，刘羽申的心早已蠢蠢欲动。如果有机会转行，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当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