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一场修行》丘静子

37、第十七章 问卷调查

　　按照之前的约定，第二年的春节小两口留在幸家陪幸梓父母过年。
　　第一次带着丈夫回来自己的原生家庭共度佳节，幸梓心中很是激动。这几个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最重要的节日里共同陪伴，这是长久以来她的心愿。
　　春节前，幸梓做了一件让刘羽申觉得很幼稚的事情——年度家庭问卷调查。
　　在某个刘羽申值班的晚上，幸梓突然其来的一个灵感想要做一个家庭问卷调查，一轱辘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敲上了“福气の家年度家庭问卷调查”的字样。而做这份调查的初衷，其实是为了有一个向他袒露自己心声的途径。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在过去的生活和旅行中所产生的一些或大或小的摩擦，让她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差异，以及她所发现的问题。她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却一直苦于不知如何开始这样的交流。这次，希望能够借助这个契机帮助两人的婚姻升华，也算是把工作上的手段运用到了这个小家，让仅有的两位家庭成员，对各自满意度与幸福度作一个书面的评价，以便能更加精准地去了解对方和改善问题。
　　她披了件大衣，单手托着腮帮坐在书桌前。南方的冬夜跟室外一样寒冷，她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寒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幸梓马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脚垫到屁股下面盘坐起来。她思考了几分钟，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下了如下几个问题：
　　1、我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爱？
　　2、我需要一个人怎么样来爱我？
　　3、哪些事情TA做了我会格外高兴？
　　4、哪些事情TA做了我会格外生气？
　　5、最不喜欢对方什么缺点？
　　6、最喜欢对方什么优点？
　　随后，便不加思索地把电子邮件发了出去。
　　邮件发出去之后，她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静静地回想着这一年间与丈夫之间的点点滴滴，率先地给出了自己非常具象的答案：
　　1、我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爱？
　　①关心；
　　②体贴；
　　③挂念（要让我知道）。
　　2、我需要一个人怎么样来爱我？
　　①喜欢对方嘘寒问暖；
　　②不管准备什么东西都会准备双份；
　　③希望对方在亲友聚会时会主动多关照我。
　　3、哪些事情TA做了我会格外高兴？
　　①惊喜。不管是买一点便宜的小礼物，还是自己动手做些什么。生活需要经营，不要偷懒；
　　②记得我说过的话；
　　③一起做某件事情。例如一起做饭、一起打扫、一起散步、一起逛超市等等。
　　4、哪些事情TA做了我会格外生气？
　　①跟我赌气，不理我。我就会越来越生气；
　　②跟前女友联系；
　　③跟异性有暧昧。
　　5、最不喜欢对方什么缺点？
　　①最讨厌拖延症！
　　②生气之后不理我，自己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情！
　　6、最喜欢对方什么优点？
　　①顾家；
　　②在外旅行时会特别man。
　　但与刚才的不加思索截然相反的是，这一次她显得有点犹豫不决。最后一个答案“在外旅行时会特别man”让她纠结了好一阵子。从主观角度来看，作为伴侣的她确实因为这几次旅行他的大义凛然而感受到了冷落；然而从客观角度考量，她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大无畏精神，或者说是英雄主义却又深深地感动着她。她反复地来回滚动着鼠标滚轮，一遍又一遍地回看着自己写下的答案，像是生怕写漏了哪一条或是措词不当会引起更大的麻烦似的。
　　在几经纠结过后，她终于点下了“发送”按键。最后像个情窦初开的姑娘般心怀忐忑地躺回床上，热切地期盼着对方的回音。
　　第二天一早，幸梓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查看邮件。
　　还没收到。她起先舒了口气，转而马上又揪起一颗心，矛盾扭曲着她的整个面部表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已经这般在意这位曾经为了年纪渐长而将就的丈夫。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准备洗漱，然后出门上班重复新一天的工作。
　　直到中午，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弹跳出□□邮箱的通知，刘羽申回信了！她猜他这会儿是刚下夜班到家才回复的。她手指飞快地点了进去，他的回复映入眼帘：
　　1、我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2、我需要一个人怎么样来爱我？
　　包容缺点，因为对方是自己选择的，人无完人。对方改正了，应鼓励、惊喜；如果在改正过程中要有耐心。
　　3、哪些事情TA做了我会格外高兴？
　　①爱好我的爱好；
　　②为我花钱（呜……因为没有财政大权）。
　　4、哪些事情TA做了我会格外生气？
　　①把公公婆婆想得很不堪；
　　②不尊重对方的生活习惯，即使是错误的，那也得慢慢改正。
　　5、最不喜欢对方什么缺点？
　　①小肚鸡肠，翻脸比翻书还快；
　　②没有冒险精神（同时限制对方理性的冒险）。
　　6、最喜欢对方什么优点？
　　①顾家；
　　②能和我一起二。
　　幸梓收到丈夫的回复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感到内心非常失落。这种失落感到底是来自于他对她的不满，还是来自她对自己的不满，她已经全然分不清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一年多的尽力付出，得到的却是对方对自己的诸多不满。
　　她低落了大半晌，心情不好时实在没胃口好好吃饭。简单吃过午饭后，她闭上双眼靠在办公椅上。昨晚因为写问卷睡得太晚，本想好好歇息一下，却不想被凌乱的思绪搅扰得心神不宁。丈夫的回复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浮现，她扪心自问，自己像经营事业一般一心一意地经营这段婚姻经营这个家，为何他对她的付出却是这般印象？特别是第4第5题。她甚至已经全然忘记了她对他提出的不满，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对方的不满当中。
　　古人云：吾日三省吾身。她觉得应该一题一题地去对照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希望能够从中改善自己，进而改善夫妻关系。这是她一生的事业，是她人生的重中之重，没有什么比家庭幸福更重要的了！
　　想到这里，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打开休眠状态的笔记本电脑，重新登录邮箱。她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时而挪动着鼠标，嘴里念念有词。
　　“第1题，婚姻观基本一致。但他却给出的是一个愿景，我给的是一个具象。这猪头…”她一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喃喃自语道。
　　接着她又复述了一次他第2题的回答，“包容缺点…”她侧着脑袋皱了一下眉头，在她看来，最严重的缺点无非就是拖延症，而她也是一直当面笑称他是“拖延症晚期患者”。每天晚上做任何事情都是各种拖拉。比如说，事先说好的洗碗，拖到第二天下午要做晚饭了，也还是自己无奈地在做饭前把前一晚的锅碗洗了；再比如，洗袜子，他可以把脏袜子囤两个礼拜，美其名曰：统一处理，有时一不留神便趁妻子不注意直接把盆子的脏袜子扣到洗衣机里洗。诸如此类的琐事，比比皆是。这算是缺点吗？肯定算吧！还不够包容吗？每当发生这种事情，妻子的唠叨肯定是在所难免的，这是作为一名妻子的特权。有时碰到刘羽申心情不好唠叨不耐受时，偶尔也会发生口角。幸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看下一题。
　　“爱好我的爱好？”幸梓在复述时不自觉地提高了最后两个字的声调，以表疑问。她所知道的刘羽申是个资深宅男，她一直认为在他认识她之前，他甚至都没怎么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他的爱好？玩游戏？看动漫？”这个问题，她是一直自认为做得很好的。她学习玩小游戏、看动漫，甚至还学斗地主、□□，除了麻将赌博以外，她自问都做到了爱屋及乌了。“为我花钱，呵呵。”幸梓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知道他在财产方面有深深的不安全感，但妈妈的忠告她一直谨记于心。自己是绝无二心，但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这个问题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她坚定地这么认为。
　　至于第4题，也是她最在意的其中一题。她必须承认，在结婚彩礼及房子首付两件事情上，她对公公婆婆是颇有微词的。唯一的儿子结婚这么大事，彩礼、婚房二老几乎是不闻不问、一毛不拔的。起初刘羽申说的父母资助的那两万元，在婚后也来电改口说是向亲友借的，幸梓一气之下还跟丈夫大吵了一架，随后把两万块钱一分不少地退还了给刘妈妈。从那时开始，幸梓对公公婆婆大跌眼镜。当然，逢年过节、婆婆生日、母亲节等她一样不落地寄去礼物，婆婆生病时也毫不犹豫地汇钱过去，但那存于心间的膈应却始终无法放下。遇到一些类似的电视情节时，偶尔还会特意到丈夫面前煞有介事地复述一番或调大音量，闹得刘羽申自己都觉得憋屈。
　　而所谓的“不尊重对方生活习惯”，幸梓倒是感到有点不知所云。为了让他吃到一口家乡饭菜，除了向婆婆讨教做菜方法以外，幸梓自己都练就了一身吃辣技能。而他所谓的“不尊重”，也许正是她所认为的不良习惯，但这并不至于上升到“不尊重”这个高度，幸梓撇着嘴，不以为然地想道。
　　“小肚鸡肠，居然说我小肚鸡肠！”幸梓身子往后一靠，双手交叉在胸口，鼻孔哼了一口气，“肯定是把星座上的帽子扣到我头上了！”她内心开始有点忿忿然。其实这一问题确实是自己的短板，妈妈也曾经向她提出过。但性格使然，往后只能多加注意。她如是地想。
　　“没有冒险精神？？”幸梓凑近电脑屏幕，用手推了推她的近视眼镜。“他除了打牌赌钱以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冒险行为了吧？”她仰起头脑，脑海飞快地思索着。她突然想起他曾提起过的“理财”，难道是因为这个？不管怎么样，应该都是跟金钱有关系吧！她心里默默地想。
　　最后一题则是毋庸置疑了，“顾家”这个优点她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她微微扬起头，对未来似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展望。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了，怎样才能把她的小家变得越来越好，则成了她又一年的新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