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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杏花天（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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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接到温宁的时候，温宁有些不安。
“怎么了？”
他回头看着温宁。
温宁从来没骗过魏无羡，他有点纠结要不要告诉魏无羡，自己把金丹的事情透露给了云枳。
还没想好，魏无羡停住了脚步。
“嗯？”
远远的站着一个人。
“江澄怎么来了？”
温宁听见魏无羡小声的说。
蓝忘机也奇怪，摇了摇头。
等到江澄站在他们面前时，魏无羡一下子就感觉到眼前的人，不是很开心。
“我有话要问温宁。”
魏无羡吓得连忙站在温宁身前，拿自己的身体挡住温宁。
“不是！江澄你听我说啊，去夷陵过年都是我的主意，和温宁没有关系的。”
他以为江澄是因为自己提前回夷陵过年才生气在这里堵人，可是没想到的是，江澄推开他一把薅住温宁的领子。
“你和云枳说什么了？”
“什么？”
“什么？”
魏无羡和蓝忘机同时看向温宁，江澄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宁没想到江澄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但是听他话的意思，云枳并没有告诉他。
他不自在的低下头。
“没…没什么…”
“呵，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说辞吗？”
江澄手上的力气加大，几乎要把温宁悬空。他讨厌温宁，讨厌温氏，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岁数，他也学不来魏无羡的大度。
“还是说，你得尝点苦头才能说实话呢？”
紫电瞬间在手掌中伸出，下个瞬间却被魏无羡拦下。
“江澄！”
魏无羡不满的喊着他的名字。
“有点过分了。”
这不是他平日里嬉皮笑脸打闹的语气，魏无羡脸上完全没有笑意，也不是缓和气氛。
但没等江澄不满的语气出来，他先转身看着温宁问道。
“温宁，你和云枳说什么了吗？”
温宁不敢看魏无羡，魏无羡也大概明白了，八成和温宁有关了。
魏无羡很聪明，温宁能和云枳说什么事情呢？排出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剩下的那个哪怕再离奇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结合之前江澄一直追问的问题，魏无羡瞪圆了眼睛。
“你说了那个吗？”
因为江澄就在自己背后，魏无羡压低了声音。他故意说的含混不清，但是目光却落在了随便上。
“对不起。”
他得到的是一个道歉。
温宁想要解释，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什么解释的好时间。
魏无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去看着江澄。
“我知道怎么了，我随你同去。”
他有些抱歉的回身让蓝忘机带着剩下的人先回夷陵，蓝忘机摇了摇头想要一起同去，但是被魏无羡制止了。
“蓝湛，你和他们先回去，真的。”
蓝忘机看了看神色莫测的江澄，又看了看有些恳求状态的魏无羡，无奈的点了下头。
“所以，是什么事？”
等到蓝忘机他们离开，江澄跟在魏无羡后面问道。
“你放心，没什么。”
魏无羡故作的轻松的耸了耸肩膀，这份状态也安抚担忧的江澄。原先以为是温宁捣鬼，所以才来兴师问罪，但若是这件事魏无羡也知道，那应该没什么吧。毕竟魏无羡不会害云枳的，他看着魏无羡的脸想着。
云枳见到魏无羡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江澄被他说服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他一个人，遣散走了所有随从，走进来坐在自己面前。
她知道，他知道了。
两个人算是人精，很多事情一点就通透。虽然过去曾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但也是都说得通的立场。
“云枳。”
魏无羡看着她，突兀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这是第二次和你单独相处吧。”
云枳没想到魏无羡要说这些，呆呆的应了一声。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们能说些什么，现在说什么都让她自己觉得自己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既得利益者。
显然魏无羡也不想直接就说这件事情。
“当年你询问我那咒法，虽然教了你，但你走后我却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你远比我想的还要执拗。”
魏无羡笑着说道。
“蓝湛曾和我谈起你，他说你是一个认死理又极其护短的人。我那个时候还不相信，想着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而已。”
其实魏无羡和云枳之间一直都是淡淡的，虽然两个人之间夹着江澄和蓝忘机这样的缘分，可是像这样谈心却是第一次。
“可是他拿出一个破损的符咒给我看，我真的吓一跳，也是因为那个符咒才真的理解到蓝湛口中的护短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你是几岁来着？”
谈起以前，云枳稍稍放松了下来。
“十几岁吧。”
原来那个符咒，蓝忘机发现了。这是云枳不知道的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见这个快被自己忘了的小事。
“真的不得了。”
“也没什么。”
面对魏无羡的惊叹，云枳倒显得平静许多。
“那个时候什么也没有，修炼的又差，蓝氏对我意义重大，无以回报。”
“你呀……”
听到云枳的回答，魏无羡叹了口气。
“若真的只是护短倒也罢了，可你又极其清醒，这怎么能不痛苦呐？”
他拉住云枳的手，真挚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你其实不用为这些痛苦的。”
“这个世界上哪能都事事如意。”
他知道云枳在矛盾什么，正如前面蓝忘机下的评语，蓝云枳是一个认死理又极其护短的人，所以当心中道德和现实抉择出现矛盾的时候，她就会陷入内心沼泽。
她知道江澄的金丹来自自己，按着她的性子，不可能知恩不报。可是这件事事关江澄，她又不能说。像是执拗的旅人，自觉背上这本不属于自己的枷锁，前行的每一步都变得疲惫。
“我没有要事事都如意。”
云枳开口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有能力的不欺压百姓就能被称作一声善人，辛苦劳作起早贪黑挣得也不如我们一场宴席花的多，这些我都知道的。”
“可是，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看着有人在我眼前无声的哭。”
“你不痛吗？把那金丹拿出来的时候，你不痛吗？哪怕被江澄误解，与他分道扬镳，哪怕他恨你，直到你死去的那刻。”
“或许你觉得没什么，可我做不到旁观。”
“魏无羡，我做不到的。哪怕我爱江澄，可就是这爱才让我痛苦。我恨不得他永远像个孩子，希望他被爱意包围不被打扰就这么平静快乐的活下去。可是只要我想到，他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一个人默默地牺牲，我不知道该高兴吗？我该高兴吗？”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了。”
她攥紧魏无羡的手，疼痛但都比不上魏无羡此刻的诧异。
老实说，魏无羡没有想过这么多。
剖金丹的时候没想这么多，救温氏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他一直都是这样活得，从来没把自己做的事情当做可以挟恩图报的工具。他觉得这些都是自我的选择，他只是想这样做而已。他不是站在高高的地位给人们恩赐，就像春日出游路过时折一朵花，扯一根草，只是随心而做。
可云枳不是这样的，她郑重的对待每一份心意，甚至把他们挂起来日日铭记。她重视情义，重视亲缘，重视礼法。蓝氏没有培养错人，她甚至比蓝忘机更严格。
如果蓝忘机是严格外表下一颗渴望不羁自由的心，那云枳就是大逆不道事情里仍然坚持本心的卫道士。
她是会自我惩罚的。
这样的人真会很累，把道德看的太重，把自己束缚的像一个茧。她内里是由自己一以贯之的道德，没人能轻易打破。
“我没有觉得把我的金丹给江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魏无羡才张口，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她这件事情。
“我同你一样，都是被收养的小孩。我对江氏就像你对蓝氏一样，我感激他们，深爱他们，甚至于可以奉献一切，这一点我相信你和我也一样。”
“那日的事情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我记得一件事，如果当时不是江澄被抓住，被温逐流抓到的一定是我。”
“很奇怪对吧。”
魏无羡看到云枳转移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笑了一下。
“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情，我明明让江澄在客栈陪着师姐，可为什么他会突然跑到街上。甚至于事后我也问过他这件事，可是他始终没有给我答案。”
“当然了，我并不是想要暗示你什么，这就是当年我知道的一切。后面我把金丹交给江澄，是因为我知道，江氏需要江澄。如果江澄不能修炼，那么云梦江氏就真的完了知道吗？”
“死了那么多人啊！伯父伯母，江家的上上下下，那么多尸体，那么多鲜血……”
“云枳，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多到荷塘里都是红色的，那尸体像小山一样被堆起来。”
“我只是没有一颗金丹，可是云梦江氏将会继续留存，那些死去的人才有意义。”
魏无羡其实有奇怪过江澄被抓这件事情，但江澄不愿意提，他也不愿意再去探究。那时候够忙了，那么多仇恨，那么多生命，一步一步在紧逼着他们。他没得选的，给出金丹是他唯一能做的。他要江澄好好的，当好江氏的家主。他要莲花坞永在，云梦江氏永在。
“这恩情本就不是还给江澄的，这是我还给江氏的。”
“我想你一定能明白，对吧。”
或许这里面还有什么古怪，江澄那点不自在还没被找出真相，但这些都不重要。这个金丹是他能为云梦江氏做的最好的事情，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这就是他愿意的事情。
“所以，不要想那么多。”
魏无羡摸了摸云枳的脑袋，她像自己的一个小妹妹一样，他忍不住的温柔细语。
“不用告诉江澄，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云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流泪，她看着魏无羡带着安抚意味的笑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江澄会在不经意间拔出随便时发现不对劲，又或许，在某个深夜他会对云枳讲出过去的往事，讲出那个让魏无羡都不知道的不自在究竟是为什么。但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了，现在的云枳已经和自己和解，并愿意和魏无羡一起维护这个不算真相的真相。
走出房门笑着和魏无羡道别，他还要赶回夷陵，那里有蓝忘机等着他。云枳也要去找江澄，她现在很想抱抱自己的男孩。
这是一个寻常的冬日，但最难得的就是这个寻常。
【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太伤心这个完字，因为还有一个番外，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