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随江枳》吃辣不可

81、杏花天（八）

　　“哇，这个江澄，大过年的也非要气死我才好。”

　　魏无羡故意夸张的叫嚷着，拉着蓝忘机往江澄书房方向走去。

　　另一头云枳带着小厮在附近的镇子里采购。年前需要的东西很多，莲花坞内的市集相对来说规模还是小些，趁着上午，她带着人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备下来的。

　　还没买到什么就听到前方吵吵闹闹的。

　　“快走快走！傻子来捣什么乱啊……”

　　好像是一家客栈，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争执，但门口已经围起了一圈看热闹的。云枳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正准备从人群后悄悄绕过去，却被跟着的小厮拉住了。

　　“夫人您看，那位好像是鬼将军？”

　　“嗯？”

　　她回头定睛一看，还真是。

　　温宁站在客栈门外的台阶下，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而客栈的老板，伙计们高高的站在客栈里面肆无忌惮的嘲笑着他。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傻子，话都说不清楚，正逢年下，这不是捣乱呢这不是。”

　　“喂，喂，喂，到底是哪家的傻子，快领回去好不好，不要让他出来，多晦气啊。”

　　嘈杂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善意，明明是喜庆的过年气氛，这里却冷漠的好像清明。

　　温宁不善于说话，甚至不擅长解释。他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久，才明白人们话中的含义。他没有伤心，决意准备转身离开。

　　一双手拉住了他。

　　那是一双带着温暖的手，是他永远也不会再拥有的温度。

　　“你们这样说话做事，不免刻薄了些。”

　　温宁认出来这个声音，是江夫人。

　　他们不是很熟悉，但奇怪的是，温宁对她却不陌生，或许是托了蓝思追的缘故。

　　“江，江夫人……”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认出了来人。

　　云枳抬起温宁的手，轻轻把他紧握的拳头打开。

　　温宁的手心里攥着几锭银子。

　　“他是真心实意来住店的，你们倒好，欺负他言语不便，把客人赶出门。像你们这样做生意，谁还敢来光顾呢？”

　　她没有生气，或者说云枳没有表现出来有多生气。只是淡淡的说完这些，顾不上店家慌乱的表情，和一下子爆发谴责声的人群，她拉着温宁离开了这里。

　　“怎么出现在这里。”

　　云枳特意慢慢的问，怕温宁没办法一下子理解这么多。

　　“我…我不适合在那里…”

　　温宁不是笨，他只是反应很慢，大脑被钉上了铁钉后，他的语言系统一直是受损的，哪怕后来魏无羡帮他取出，他虽然恢复意识，但确实和常人有异。

　　云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是。”

　　她温柔的说。

　　“不过你一个人住店确实有点不方便，我随你同去吧。”

　　“不…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云枳就拉住他，阻挡了剩下的话。

　　重新找了一家客栈，让小厮去买年节的点心和饭菜，云枳推着温宁坐到房间。

　　“其实……不用……”

　　“不用这么麻…烦。”

　　温宁本来不打算住客栈的，可是魏无羡交待过要来客栈找自己，不得已才拿着银子去找店，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本身就是反应很慢，也非常不自信的人。被店家推出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当骂声响起的时候，他大概明白了。

　　他不是被欢迎的人。

　　虽然他反应迟钝，但并不表示他没有感觉。

　　所以他不想住客栈了。

　　温宁是个鸵鸟型的人格，云枳拉住了他想要逃避的脑袋。

　　“放轻松一点。”

　　云枳轻声说道。

　　“谢谢……”

　　温宁诚恳的道谢。

　　相顾无言，两人本就不是很熟悉，虽然彼此了解，但真要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上次写信问你的事情……”

　　思虑再三，云枳开口了。

　　“江澄的金丹，不是抱山散人恢复的对不对？又或者，根本就没有抱山散人，这一切是你协助魏无羡做的幌子。”

　　云枳很聪明，暗暗派人出去收集到的消息，在那些支零破碎的信息里，很快她就发现了异样。

　　这个抱山散人，除了那一年在魏无羡嘴里出现过，复原了江澄的金丹，而后数年又如之前一样，销声匿迹。

　　这很不寻常。

　　通过对江澄的旁敲侧击，她知道，江澄并没有见过那位，他是蒙着眼睛上山的，整个过程里，他没有见过抱山散人。

　　这很不寻常。

　　但若真的拿江湖前辈不欲示人保持神秘也能说得过去。可是怪就怪在，再怎么归隐，这几十年里面，怎么会连一点，哪怕一点点消息流传都没有。

　　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或者就是不存在。

　　温宁说的是对的。

　　在云枳意识到这些怪异之处后，她马上肯定了温宁的说辞。

　　抱山散人是不存在的，江澄的金丹来头不简单，并且温宁是知情的，但他不能说。

　　魏无羡，温宁，温逐流，温情，江澄………

　　他们之间隐隐存在一张网，这张网压在云枳头顶，她不寒而栗。

　　不是害怕，只是敏锐的意识到这背后一定存在的不寻常，而这种不寻常正是可以打破她当下所有平静的生活。

　　当年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归隐的归隐，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

　　而事情的源头——温宁。

　　了无音讯。

　　听了云枳的话，温宁噌的站了起来，连连后退，他被吓到了。

　　如果说云枳的信只是一个疑问的信号，那么此时此刻她的话像是一个肯定的宣告。

　　她大概要摸索到了真相。

　　“你不必骗我。”

　　云枳看穿了他的惊慌。

　　“或许我该装作不知道的，可偏偏又那么巧，是我看到了来信。不过也幸好是我，因为只有我才能保护好这个秘密，我不会让它伤害到任何一个人的。”

　　她一步步迫近温宁，气定神闲却极具压迫感。

　　“把真相告诉我吧。”

　　“请把它告诉我。”

　　云枳一字一句肯定道。

　　温宁迟缓的点了点头，用还不是很流畅的语言，结结巴巴的向云枳拼凑出了那年的事情。

　　那个带着血腥味的真相。

　　沉默……

　　沉默，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的房间沉默。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若不信，大…可让…江澄，去…去…拔随便。”

　　温宁有些焦急，磕磕绊绊的想要证明着自己。

　　“我相信你。”

　　云枳的声音缓慢又温柔，但此刻显得又近又远。

　　明明就在自己对面，轻声细语，可是又好像在遥远的夜空，明亮又哀伤。

　　她承认了这个事实。

　　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云枳坐在椅子上，手心凉的像冬日河畔上的寒冰。

　　“他痛吗？”

　　好像问了一个废话，云枳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

　　怎么会不痛呢？在清醒状态下挖去自己的金丹，怎么会不痛呢？哪怕被江澄误解也没讲出过的事情，怎么会不痛呢？

　　他好像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孩，把真心伪装成糖果，怯生生递给你，哪怕被随意丢弃也是笑着的小孩。

　　“都过去了。”

　　温宁有些意外，云枳会关注这个。他愣了一下，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眼前的人捂着脸，弯着身子，好像在哭。

　　“对不起，我太失态了。”

　　被背上的动作提醒到了，云枳匆匆收敛了情绪，不好意思的站起来。

　　“或许我该回去了。”

　　还是那个让人熟悉的江夫人。

　　走出客栈的那一刻，云枳抬起头朝楼上房间看去。巧合的是，温宁打开了窗户正站在床边看着她。瞅见云枳的目光，他挥了挥手。

　　云枳强撑出一个笑容回应。

　　这真相太过沉重，带着一个少年这么多年里无闻的付出，带着痛苦，带着误解，带着心酸。

　　不能让江澄知道。

　　绝对，绝对不能让江澄知道。

　　云枳马上想到。

　　这并不是欺骗，而是保护。他一向傲强，若告诉他欠魏无羡这么多，云枳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有些亏欠是不能被弥补的，他们会变成枷锁，靠在灵魂上，日日夜夜拷问对方。

　　蓝忘机也不能知道。

　　她继续想到。

　　这不令人意外，或许魏无羡是心甘情愿，但放在蓝忘机眼里，必定会变成江澄的错。偏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像她偏爱江澄，遇见这件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江澄怎么办。对于蓝忘机而言，他会站在魏无羡的身边。

　　我需要瞒住他们，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还有温宁。

　　他不能再说这件事情。

　　回去的路并不长，就在这短短十几分钟里，云枳的脑袋飞速的运转着。偶尔几秒钟，她会惊讶于自己的冷漠。

　　这件事情里的主角，那个捧着真心的少年，好像就被她遗忘。

　　站在莲花坞外，她不敢踏进去。

　　哪怕她想的明明已经如此周全，想到如何稳住温宁，想到如何让江澄放过抱山散人的事情，想到如何不漏痕迹清理掉这件真相所有可能被发现的隐患。

　　可是她不敢进门。

　　魏无羡就在里面。

　　他要同他们一起过年。

　　她不敢面对他，更确切的说，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她该拿什么态度去看他呢？

　　小厮已经进门，独留云枳一个人站在门外。

　　“云枳？”

　　有人在叫她。

　　“怎么不进去呢？江澄还说要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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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我，带着两万字的存稿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