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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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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景色化为苍翠的山峰,还有飞鸟翱翔其中。
雅灯走到台子边,往台中走;流商变作布衣,满身带血地横躺台上。
雅灯发现了他,上前探探他的鼻息、摸摸脉象,示意川弓转换场景。
不远处的小屋显现。
族民们因场景一下接一下的变换连连惊叹,大概猜得了这是位姑娘救公子的故事。
雅灯往台边拖流商,生拉硬拽像拖一条死狗。
流商只得睁眼轻动手,让自己和雅灯落在屋前,期间还瞥见川弓看热闹的笑。
好好的感人故事,雅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发出窃窃的笑声。
流商轻咬牙,低语,“你给我严肃点。伤者都剩半条命了,还笑!”
雅灯清了下嗓子收敛了笑意。
流商将台上变作室内,川弓将四周变作林间,雅灯拿起不存在的草药,用她仅有的那点仙力变出几枝,四周该放的草药空空如也。
雅灯给流商传音,“你倒是帮我变点出来啊。”
流商睁眼让室内充满草药,故事继续。
雅灯将草药放在药罐中捣碎,台下有人喊:“那个不是治外伤的!”
开药铺的大叔十分不满,喊完又嘟囔几句,见雅灯又在捣其他药,“那个要把叶儿去掉!你是救人还是害人啊?”
大叔用表情及言语表示:对这故事相当不满意。
雅灯未受影响,不知温柔地扒开流商的法术外衣,将草药敷上去。
流商又忍不住提醒,“你不能轻点?伤者要被你害死了!”
雅灯尴尬地轻咳,手法稍稍轻柔,忙活完一阵问他:“你是不是该醒了?”
流商:“我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也得睡几天,哪能好这么快?”
雅灯听了有点傻眼,“你干躺着让我自己演啊?昨晚研究故事的时候可没有这段!”
流商道:“这在台上还得符合事实吧?你加油啊。”
他说得可是激昂,剩雅灯硬着头皮扛。
他们传音的工夫在台上没什么动作,下面开始问怎么了。
雅灯只好自我发挥,“得去采些草药了。”
拎起法术背篓往台边走,一面咳嗽着让流商换场景。
流商看她窘迫就是不动,嘴角的笑快被台下族民看出来了。
雅灯折回去,嘴里念叨着:“这屋冷,得给他换个屋子,要么怕是白救了......”
说着便要动作,双手扯上流商的胳膊往外拖。
台下都有人笑了,“这姑娘,是真不把太子殿下当伤者啊!”
也有人笑,“活的都给治死了!”
流商用法术固在原处死活不动,让雅灯抬起上半身如抬了千斤顶。
流商很是无奈,他们总有较劲的意图,照这么下去,旁人该看不懂故事了。
流商暂且投降,开口虚弱道:“姑娘......”
雅灯听见也当没听见,拽他胳膊继续往外拖。
流商:“姑娘啊......”
雅灯听见,装作吓一跳,台上响起假伤者后背敲地的声响——成了真伤者了。
流商算少预料一步,直想揉揉后脑勺与后背。
早知在周身放出魔气作为保护了。
雅灯做完坏事憋不住笑,“公子你醒了啊?我以为见鬼了呢!”
流商深深地咳了两声,“姑娘啊,我为何头和后背疼啊?我不记得伤了这两处啊。姑娘你笑什么?”
雅灯收敛了笑,“大概在你晕倒时摔着了,没事我给你揉揉。”
雅灯低下头继续笑,坐到流商里面将他侧过来帮他揉脑袋和后背。
算对他的补偿吧。
流商:“姑娘知不知道头上起包不能揉?”
雅灯愣一下,“那你好好躺着吧,我去采药了。”
她找了借口接着方才的发展继续演了。
流商传音:“你等着!”
雅灯传音:“这怪不得我啊,你说你伤重没到醒来的时候呢,吓我一跳情理之中吧?”
流商辩不过她,等机会收拾她。
一个迫在眉睫的救人场合,被他们演成了闹剧。
随后,戏中人逐渐得以正常交谈。
他们对坐床边,雅灯研药为流商治伤,流商对她讲述受伤经过。
据鬼头讲,他当年对狐妖编了谎话,流商便照着假话说。
“我是外出探亲的,回来被一伙儿山匪劫去抢了钱财,同行亲人全都遭了毒手。”流商说着还用手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雅灯继续研着法力幻化的药,旁边有一煎药锅,小火慢熬,就像他们慢悠悠地相处。
流商问她来自何处,为何待在这荒野山林中。
雅灯说得半假半真,“我是孤儿,早年随师父四处云游,后来他老人家过世了,剩我一个继续四处救人,这是他对我的遗训。”
流商道:“你一个姑娘家,单独在外可是不易。”
雅灯道:“我与山为伴,与草药为友,过得还算可以吧。”
流商问:“你不进城吗?既然都有这屋子在,你平日肯定在此待了不少时日,但总要进城买菜买粮吧?”
雅灯有点被问住了,按狐妖的特点,只需吃些山里的果子、喝泉水,便可活命,可若作为普通女子,自然要吃粮、吃菜,可她这儿,一样人吃的东西都没有,若是流商能随便走动,定然发觉她这没有人气。
流商盯着她,在等待,也像在找她身上的破绽。
雅灯便要不断用谎言弥补谎言,忽而感受到了鬼头与狐妖相处中的一些紧迫时刻。
雅灯已迟疑一阵,冷静地开口,“你不说我险些忘了,今日我得入城去卖草药,回来顺路买些粮和菜。”
她有些匆忙地往出走,想起咕噜响的药锅,又快步回来,“药煎完了再走。”
雅灯想,狐妖与鬼头的对话应该在她救旁人后出现多次,一位不常进城的姑娘、少与城中人有所交集的姑娘,鬼头若是注意,找得出全身破绽。
他是真的不曾发觉,还是不愿戳穿呢?
雅灯倾向于后者——再粗糙的人,相处了一阵子,也该发觉她身上不寻常之处吧?所以鬼头是不想深入探究,那他们之间便有许多细节值得表现。
流商满意了她的回答,“我这大男人的不能帮姑娘的忙,眼看着姑娘干重活累活,真是怪过意不去。”
他用法术造出一声肚子叫。
雅灯听完他前句还怕他日后要与她一同进城,听到肚子叫片刻松弛下来,“饿了吧?盐米未进,也该饿坏了。其实说重活累活,采药几日内要走几十里山路,我自小便习惯了,拾柴回来烧火、扛米给病者吃,也是照顾自己,哪来辛苦一说?”
流商道:“姑娘心善,捡我贱命一条,怕要来生再报了。”
雅灯听了抬头,手中蒲扇也停了下来,“哪儿的话?大哥满手的老茧,身体强壮,十有八九是位习武的侠士,哪是贱命?”
流商对她试探完,她也开始反击。
流商愣着传音:“真有你的,身份之谜又扔给我了。”
雅灯:“礼尚往来嘛。”
流商不慌不忙地答:“是会些三脚猫功夫,还是不敌凶悍的山匪,要么怎么险些连命都被夺去?我家是木匠,祖辈三代都是,手上老茧倒不是练武磨的,是工具握久了而成。”
流商这是真话,闲谈时问过鬼头,为何当了山匪却有一手好木匠的本事,鬼头就是这么说的,也说儿时欢快与辛苦的过往,在脑中印象深刻,所以这点手艺在之后的许多年里也常在脑中回想着、琢磨着,没敢忘却。
雅灯点头,“原来如此。”
他们又闲话几句,雅灯说药煎好了,示意流商用法术表现倒出药汁的场景,再把药喂给他,就要到城中去了。
流商隐去了自己的形貌,将台上变作城中。
雅灯背着一大筐草药,有些怯生生地进了城,对药铺的路算是熟悉。
药铺掌柜见她又来卖药,知晓她不懂药材价位与涨跌,往下压了压价,雅灯便成了任他宰割的羔羊,没发觉其中的不妥。
台下有人喊:“这明显是欺负人啊!”
有人开始疑惑,“这小姑娘应该总进城啊,怎么不知其中门道?多走几家药铺问问便知啊!”
台下对人界有些了解的族民开始为她打抱不平,有些不太平和的快要骂掌柜了。
流商看状况不好,将景色变回山中。
川弓沉入情境忘了变换景观,被流商以眼光提醒才有所反应。
雅灯回了林中小屋,带回了不太好的菜叶子和大米,将就着为流商煮了菜粥。
流商看见菜叶上的缺口,是正常询问也是试探,“没挑到好菜吗?”
雅灯眼珠转转,“是啊,都这时辰了,哪有好菜?买菜要赶早的。”
流商点点头,传音道:“回答得越来越好了。”
雅灯道:“你也可以不用如此犀利。”
流商:“那就没趣了。”
雅灯在不太明显的角度白了他一眼,得他一个浅扯嘴角的笑。
他们一直如此演着,药慢慢地熬,粥一日一日地煮。
流商只在最初几日对那粥浅浅皱眉,引来台下众人大笑,而后皆是毫不客气地吃了个饱。
他一个难以动弹的重伤者,得人救命又有饭吃,哪有嫌弃之理?
稍有恍惚之时,看到了雅灯身为贤妻的一面,对这台上之景也有了些错觉。
携佳人归隐,便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