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无医》知谓忧

9、第 9 章

　　如果人与人之间生来就是存在距离的，那么消除这种距离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温柔而平常地呼唤对方的名字，人们总是在这样的呼唤声里陷入情深的虚幻中，以为彼此间再无嫌隙，殊不知，那也是保持最后一段距离的屏障。
　　季龄此刻还不明白，卢齐川笑着喊他一声小铃铛，他已经把脸埋在被窝里痴痴地回味了好几遍，而当初面对唐淳钧的一笑，却暗自揣测了一夜。季龄只觉得说不出的开心，他躲在被子里吸着棉花的味道。李思宇坐在床上，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季龄，李思宇不敢说话，他还以为季龄会揍他一顿，结果，季龄只是用力推了他一把，就一言不发地跑回了宿舍，自从回到宿舍，季龄一直是这种状态。李思宇想了很久，最后，他悄悄靠近季龄，“季龄？小铃铛？对不起，是我的错，”李思宇拍了拍他，“你还好吗？你说要我怎么补偿你？让我做啥都行。”季龄蒙在被子里说：“没事，你不用管我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以后别再往外头说了，有点丢人。”李思宇呆坐着，应道：“好，下次不会了。”
　　季龄掀开被子，快速的看了一眼李思宇的脸色，接着，他状似无意问道：“宇哥，沈静瑶怎么样了啊？约到了吗？”李思宇靠在墙上，点开手机，说：“一点进展都没有，怎么都约不出来。”“实在不行就换一个呗。”
　　“哎哟，你不懂。我一开始看见她就觉得喜欢，但也没到一见钟情那种地步，后来虽然一直都见不到，我总在想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喜欢什么东西呢？如果我把她约出来了，她会怎么跟我度过呢？我感觉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她了，”李思宇苦笑一声，“有点矫情。”季龄笑着说：“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李思宇认输般躺下来，屏幕的电子光亮照着他留有痘印的脸颊，很轻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呢。”季龄看了一圈宿舍，崔鸿飞和王一杰在打游戏，林修躺床上跟女友聊天，老高去操场打球了。他问李思宇：“宇哥，你之前有女朋友吗？”“没有，但是有人喜欢过我，还跟我告白来着。你呢？你之前有女朋友吗？”季龄说：“没有，也没有人喜欢我。”
　　年轻人似乎永远没有夜晚，林修的床铺还有淡蓝色的亮光，隔壁宿舍传来一阵大笑，夹杂着骂声，冲击着季龄他们宿舍的寂静。季龄有些神经衰弱，晚上一点点的声音都能让他睡不着觉，他的室友都发现了季龄容易失眠，所以晚上尽量不发出特别大的声响。季龄听见走廊外面有一个喝醉的男生被人推进了宿舍，还听见有打火机点火的声音。他想到卢齐川喊他小铃铛，不知为何，一种感动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在楼梯拐角的人吸完了一支烟，他的拖鞋在地上发出沉沉的摩擦的声音，走过宿舍门口就渐渐变得遥远。唐淳钧的脸忽然出现在季龄的脑海中，“你喜欢他，对吗？”此时此刻，季龄依然无法理解当时自己为什么承认了，是因为以后不会再见到对方了吗？唐淳钧看起来是个专业的骨科医生，冷静、理智、对所有事物保持必要的距离，但是，季龄感觉他对自己很亲切。季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睡着的，但他早上是被李思宇摇醒的。
　　“小铃铛！沈静瑶联系我了！她回我消息了！”
　　季龄睁开眼，看了下李思宇，李思宇把手机屏幕推到季龄眼前，季龄看到沈静瑶发来的消息：“我上周一直没空，这个周末倒是有空了，你们呢？”季龄开口说：“我这周没空啊。”李思宇问：“你干啥啊，怎么没空呢？”“都期中了，我还有很多课的作业没交呢。而且，周日还得去街舞社练习。”李思宇又瘫倒在床上，季龄穿好衣服，准备去食堂吃早饭，他发现李思宇仍然很沮丧，他小心翼翼地问：“宇哥，你自己去不行吗？你不是要追人家吗？”李思宇无奈道：“沈静瑶对我没意思，她打一开始看上的就是你，如果你不去，她也不会去的，她现在还不知道你宇哥的魅力，但是只要相处久了，她一定会知道我的好。所以，现阶段，缺了你根本就不行啊。”崔鸿飞从床上坐起，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宇哥打算温水煮青蛙，小铃铛你就是放温水的容器。”李思宇打了个响指，向崔鸿飞投去赞同的眼神：“鸿飞说得对！”季龄被逗笑了，说：“那我看看能不能腾出时间吧。”说完就下楼了。
　　食堂里面人很多，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上早课的人吃饭的高峰期，季龄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空位，他正打算买了早餐路上吃，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小铃铛！”他转过身看见卢齐川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冲他摇。季龄小跑过去，笑着喊他：“师哥！”“你吃完饭了？”季龄摇摇头：“人太多了，找不到座位。”“那你来我这儿啊，我占了位置。”季龄立刻说：“也行，师哥你等等我，我去买饭。”季龄不敢让卢齐川等他很久，他挑了一个排队的人最少的窗口，尽管那个窗口卖的饭非常难吃。卢齐川带他去之前占好的位置，季龄发现林萧萧也在，林萧萧并没注意到季龄，她向卢齐川埋怨：“你好慢啊。”卢齐川把盘子放下，说：“遇到季龄了，就叫他过来一起吃。”林萧萧这才看到季龄，立刻站起来，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包拿走，对季龄说：“季龄啊，你坐吧。”林萧萧走过去跟卢齐川坐在一边，季龄坐在他们对面。季龄发现自己不会吃饭了，他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应该做什么。林萧萧先开口：“季龄，上次送卢齐川去医院真是谢谢你了，他之前请你吃饭我也想一起去来着，得跟你好好道谢，但是他说怕我去了，你们男生会不自在，所以我就没去，之后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好好说一声。”季龄放下筷子，说：“没事，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卢齐川剥了一颗鸡蛋放在林萧萧的盘子里，林萧萧拿起来用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指一点点撕开吃，季龄低下头，他很想离开这里。卢齐川忽然问：“季龄，上次给我看腿的那个医生，你后来见过他吗？我记得你说想找他来着。”季龄抬起头，不知道卢齐川为什么这么问，他说：“见过，怎么了？”卢齐川还没开口，林萧萧先抢过了话：“他的腿最近又有点疼了，上次那个医生还不错，他想再去看看。”季龄没有去看林萧萧，他翻了翻书包，拿出唐淳钧给他的名片，“这是那个医生的名片，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它给你。”卢齐川说了声谢谢，接过名片，“原来叫唐淳钧啊。”
　　季龄咬了几口饼，端起盘子说：“师哥，你们吃吧，我先走了。”卢齐川看了一眼他的盘子，笑着说：“你吃这么少啊，小铃铛。”林萧萧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季龄已经走了，“小铃铛是叫季龄吗？”卢齐川喝了一口粥，望着季龄逃走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啊，他们宿舍好像都这么叫他。”林萧萧也笑了：“还挺可爱的。”
　　季龄走出食堂，冬天的寒风不要命似的撞到他身上，他呼出的白气被吹到身后，他回到宿舍，李思宇已经起床了，正跟崔鸿飞玩游戏。季龄摘下李思宇的耳机，说：“宇哥，这周末带着我去玩吧。”李思宇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季龄又继续说：“把沈静瑶约出来吧，不是要温水煮青蛙吗？”李思宇跳起来抱住季龄，高兴地喊着：“小铃铛，你真的太好了！真是好兄弟！”
　　季龄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推开高兴得不知所以然的李思宇，是卢齐川发来的信息：“不要忘记来训练啊，小铃铛。”季龄想了一下，慢慢打出了一行字：“不好意思，师哥，我这周末有事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