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无医》知谓忧

8、第 8 章

　　季龄躺在床上，把头埋进松软的枕头里，他刚刚对一个见过几面的人承认自己喜欢卢齐川。“唐医生，以后应该都不会见面了。”季龄翻了个身，他觉得有些冷，又把被子紧紧地裹了裹，他不太明白唐淳钧最后对他的微笑是什么意思，是嘲笑吗？还是安慰？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用来掩饰尴尬的本能反应。
　　铃铛应该是丢了，爷爷留给他的东西就这么丢了，丢的不明不白，如鲠在喉。季龄从床上坐起来，他听见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应该是一对情侣，男女之间好像有些争吵，不一会儿，他们的声音好像远去了，但是季龄再也睡不着了，他又尝试着躺回去，告诉自己快睡吧，快睡吧，然而他依然无比清醒。季龄睁着眼睛，望向黑暗的空间，他很清楚这种感觉，在他上高中的时候，他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滋味，无人诉说、无人陪伴，闭着的双眼会越来越紧闭，他会无意识地用力，让眼皮合得不能再紧，直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黑夜也不会放过他，它要他发狂，要他的心脏一直慌下去，要他睁开眼睛看着。没人比他更懂，这种境地，名为失眠。
　　第二天，季龄回到学校上课，李思宇坐在他旁边问：“怎么样啊？铃铛还是没找到？都找过了吗？”季龄无奈地趴到桌子上，回答他：“看来是真丢了，把我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就这样吧。”李思宇长叹一声：“那我以后也不能叫你小铃铛了，那个铃铛比你好看，丢了我还挺心疼的。”季龄笑了，他一边拿出笔记本，一边说：“别呀，我又没丢，你继续叫呗。”李思宇揉了揉季龄的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季龄，我打算这周末约沈静瑶出来玩，你也来吧。”季龄说：“你追人家女孩，我去干啥。”李思宇无不苦涩地说道：“要是她喜欢我，谁还愿意让你去啊，这不是还没喜欢我吗，我单独约她出去，她都不一定来。”“宇哥，你饶了我吧，这样三个人太尴尬了。”李思宇再怎么死缠烂打，季龄都没有松口的迹象，结果就是沈静瑶拒绝了李思宇，李思宇只能一脸悲愤的对季龄说：“小铃铛，你好狠的心啊。”
　　虽然周末的约会并没有实现，但季龄和李思宇去了街舞社做练习。李思宇经常去，跳舞的水平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了，但是这是季龄第一次去，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确实跟他自己说的一样，肢体不协调。卢齐川教他一些简单的动作，季龄根本就不知道手该放哪里，腿应该怎么做。卢齐川只好扶着季龄的手，告诉他应该放到什么位置，季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卢齐川从背后伸出手臂，握住他的手腕，脸就在季龄的一侧，季龄感觉卢齐川好像在拥抱自己一样，他听到卢齐川在他耳旁说话，声音很温柔，一直在鼓励他。渐渐地，季龄听不到卢齐川在说什么，只有一些细细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他低下头想躲开，于是他向后缩起身体，这样可以离卢齐川的脸稍微远一些，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动作反而让他往卢齐川的臂弯里靠。卢齐川察觉季龄的动作，他低下头看他，发现季龄的脸红了，季龄本来皮肤就很白，脸上一红就特别明显。季龄把头扭开，露出一段脖颈，没有甩开卢齐川的手，就保持着贴在卢齐川的怀里的姿势。卢齐川不再看着镜子帮季龄练习，反而看着季龄薄红的脸又说了几句要领，季龄只是嗯嗯着应付他，卢齐川觉得很有趣，他放开季龄的一只胳膊，握住季龄的那只肩头，微微低头，说：“季龄，你要休息一下吗？”季龄如蒙大赦般点点头，卢齐川放开他，来到李思宇身边，他看到镜子里的季龄蹲在一边，把两只手背放在脸上，卢齐川忍不住笑了，他一边纠正李思宇错误的动作，一边说：“季龄还挺有意思的。”李思宇接着说：“我兄弟是那种你一看上去好像不起眼，但是相处久了就发现他特别有意思的人。你别看他现在学舞很困难，其实他只要认真一点，放开自己一点就能跳得很好。”卢齐川又抬了抬李思宇的胳膊，说：“之前见他不怎么说话，还以为他挺高冷的，现在发现压根不是，这孩子挺害羞的啊。”李思宇有些疑惑地看看卢齐川，对方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又看看镜子里的季龄，季龄正蹲着玩手机，李思宇又想了想和季龄相处的日常，说：“小铃铛害羞吗？”卢齐川停下动作，问：“你管他叫小铃铛？”
　　李思宇立刻凑过去说：“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他可不愿意我在外面这么叫他了。他刚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拿了个铃铛，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季龄，我一下子叫了一声小铃铛，后来他跟我说他家里人也这么叫他。不过，最近他的铃铛丢了，那个铃铛还挺好看的。”卢齐川好像想到了什么，说：“那天他在群里问的，就是丢的铃铛吗？”“对啊，他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上周出去找了整整一天。”
　　卢齐川回过头正好跟季龄的视线对上，季龄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看手机，卢齐川走过去，季龄抬头看他，卢齐川双手插进口袋里，靠在墙上，看着面前的镜子，季龄也转过头看镜子，卢齐川看着镜子里的季龄，问：“觉得怎么样啊？”季龄也看着镜子里的卢齐川，说：“师哥教的很好。”说完，季龄把头转过去了，他没有再看镜子，反而盯着卢齐川的鞋子。卢齐川也蹲下去，他依然看着镜子说：“可你跳得不是很好。”
　　“我肢体不协调啊。”季龄把头低下去了。
　　“需要多练，今天先休息吧，以后多来练习就好了。”说完，卢齐川站起来跟大家宣布今天的练习结束了。
　　季龄和李思宇正准备走，卢齐川背着包过来，问：“你们俩去吃饭吗？”“对啊，”李思宇说，“学长呢？”卢齐川脸上露着笑：“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餐桌上，季龄总觉得卢齐川时不时跟他搭话，惹得他一顿饭也没有吃好。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卢齐川找到他停在餐厅前面的自行车，长腿一抬骑上去，对他俩说：“再见了。”季龄和李思宇对他挥挥手，卢齐川忽然看着季龄说：“以后再来练习啊，小铃铛。”李思宇立刻慌张起来，他偷偷看季龄，季龄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卢齐川，嘴巴因惊讶而微微张着。卢齐川笑着骑车走了，他听见身后传来季龄的怒吼：“李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