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笑话》慕溪鹤

13、第十三章

　　京城中原是有两个笑话，一是秦家三少秦元泽，二是十年未中的秀才柳秋寒。
　　不过现如今，笑话只剩一个，只与秦家有关。
　　说起这秦家的来历，能记起的便都是大少爷秦元逸是个多么出色的将军，这二少爷便是他的商业头脑又多厉害，却无人问津那个放荡不羁的小少爷来。
　　“你知道今年的状元郎是谁吗？”
　　旁边一人答道：“似乎并无太大名气，看那样子也不算大啊。”
　　之后便有人故作深沉道：“是柳秋寒啊。”
　　“谁啊？”
　　这年轻些的自是不知晓柳秋寒的名头，毕竟虽然传了几年关于他的传闻，到底是没有秦家的新鲜。
　　今年的科考，柳秋寒拔得头筹，终于是在第十一年中了状元。
　　不过说也奇怪，听闻这状元郎在得知这一事之后，表现的甚是奇怪。
　　“柳先生，您瞧着状元服已经送来，您是？”说话的便是小寒。
　　柳秋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衣服，“现如今，你总该能说些实话了吧？”
　　小寒默默放下手里的衣服，交出封信来，“这是小少爷给您写的。”
　　上面写着，先生亲启。
　　那字迹与他的字迹十分相似。
　　柳秋寒慢慢的打开，面上瞧不出什么，就是他抖着的手出卖了他。
　　信也只有一张，上面的字迹十分清秀干净，与那人不羁的模样相差甚远，都说字如其人，看来是有偏差的。
　　[原也想给先生写上几张长篇大论，可真当我拿起笔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不过我也知晓先生想要知晓真相，那我便一点点的告诉先生。
　　我打最开始便知晓先生其实是我的亲生哥哥。
　　后来与先生相处久了，有些感情可能是升了温，不过若先生理解成变了质也是可以的，但我本身是不愿意这样描述的。
　　其实在先生问我答案的时候，我的内心是纠结的。可是……我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但我不后悔。
　　和先生相处的这段时间，是我在秦家过的最为快乐的一段时间，所以，那些不美好的东西就让我帮先生清理了吧。
　　此时先生定然已经高中状元，要恭喜先生了。]
　　后面这张纸上空余了一大段，只在纸的末了又添上了一句。
　　[哥，我错了。]
　　还是这四个字，也让柳秋寒终于明白了当初他说这四个字的含义。
　　他看完早就泪流满面，却只能说着：“你这个混蛋……”
　　说的毫无气力，也听不出他究竟是在怨，还是在悔。
　　小寒是守在门口的，半天见着柳秋寒出来，眼睛红红的，也知晓发生了什么，就听他说：“你知道所有的事情吧？你来告诉我。”
　　这封信其实写的极没意义，除了告诉了他真实身份外，其余什么都不说，柳秋寒只想说他自私，私心到以为如此便能原谅他吗？
　　小寒也没做隐瞒，倒是当真跟着他进了屋，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说了个遍。
　　从秦元泽是如何处心积虑的出现在柳秋寒家中开始说起。
　　这秦小少爷夜不归家是真的，但也不是出去玩乐，几乎都出现在柳秋寒的家门口，这可是他想了十二年的哥哥。
　　他十二年前来到秦家。其实更准确一点的描述，是十二年前同秦家一起来到京城立足。
　　原先的秦家跟柳秋寒他们是在一个城镇里生活的，那时候秦老爷不如现在富足，其实发家之道便是大哥二哥偷摸做的那项，硬说起来其实还是拾老本呢。
　　而在城镇中人人都知这虞琴娘子，其实也是肤浅，就是因为好看。虞琴娘子膝下一子，便是柳秋寒。这孤儿寡母的在城中生活多有不便，家家户户也偶尔会救济一下，但这秦老爷便是起了歹心。
　　先是假意帮忙，后来竟是色胆包天，强要了人家虞琴娘子。
　　后来虞琴娘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人们对她的指指点点便越来越多，说她不守妇道。
　　她人善心善，终是没狠下心撇了这孩子，还是生了下来，那便是秦元泽了。
　　秦老爷知晓自己有了个孩子也当是开心，可是他早就娶妻，更不可能娶一个还带着孩子的女子，终是狠心不见。
　　原本也是相安无事，坏就坏在这秦老爷事业越做越大，已经洗白，便要往京城发展，这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便也想带走，秦老太太哪能同意？可是到底也是妇道人家，拧不过秦老爷，便也只能从中作梗，只让他带走了孩子，虞琴终是留在这里。
　　孩子没了她也是郁郁寡欢，但也不希望她的大儿子卷入这场纷争中，但还是告诉了他秦元泽在京城的事实，却最终也没能在见到他一次。
　　而秦元泽被带走的时候，其实是被哄骗走的，那时候那人的话是，他哥哥有东西要给他，让他去树林里等着，后面便被人掳走，只是在他小小的心里，以为那是他哥哥不想要他了。
　　就这么一个小误会，便形成了十二年后的处心积虑的相遇。
　　小寒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的加上他自己的感受：“其实先生……小少爷还是很在意你的，我第一次遇到小少爷，便是在他初到秦家，我的名字，便是他给取的。”
　　“他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哥哥。”
　　小寒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便又继续讲下去。
　　他刚到秦家的时候过的并不好，秦家哪个人都针对他，直到他有次撞到了头，装成失忆的样子，才好过一些，不过这家人用的办法便是宠着，让他在外的名声极差。
　　原本秦元泽是想要报复柳秋寒当初抛下他的痛苦，他还在收集秦家的罪证，到时候便就统统都报复过来，而这样的传言其实与他也有利，谁会在意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少爷私底下会做什么正经事？
　　证据是找到了，可是秦元泽却一直按兵不动。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他有些贪恋与柳秋寒的这些点点滴滴，想着如此，倒也挺好。
　　不过后来这点温存，被何婉韵破坏了，原本是想着让柳秋寒与秦家都同归于尽的，此时却换了主角，那个同归于尽的，就成了秦元泽。
　　几个月前，秦家做出的那点子勾当已经被捅到皇帝那里，这秦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秦家的铺子还在，不过如今早就改了姓，都归了二嫂。
　　二嫂是秦家唯一幸免的人，不过其实小少爷也不在其中，他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不过也有传闻，据说秦小少爷早在之前便已经被秦家打死了。
　　传闻终究是传闻，这人是死是活，到底也是无人知晓，风波过去了，没人会在意那个毫无作为的秦小少爷究竟是去了哪里。
　　柳秋寒整个都听完了，倒是没有反应，小寒更是害怕，忙叫了几声，“先生？先生？”
　　他这才回过神来，对小寒道：“这状元我不感兴趣，若是皇上问罪下来，便也随他处置。”
　　说完，他便出了院子。小寒想去追，却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柳秋寒没去别处，是去了二嫂那里。
　　现在的生意不似之前火爆，不过二嫂带着孩子，还有当初那个三房太太。
　　二嫂再见到他其实也颇为感触，还是柳秋寒先开了口，“二少奶奶，许久不见。”
　　她已经许久未曾听过这个称呼了，忙道：“什么少奶奶，早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家，能留下条命，已经知足。”
　　她的脸上早就少了蛮横刁钻，也许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其实三弟这孩子……”三弟三弟的叫惯了，此时又觉得不太对，愣了下，才继续说道，“他其实是个好孩子，这些年虽说外人都说他跋扈嚣张，我却从不这么认为，你瞧，他这不也是做了件为民除害的事情来嘛。”
　　二嫂说的有些凄凉，毕竟这“害”便是她夫家。
　　柳秋寒看了看她，但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但总觉得二嫂一定知晓什么。
　　秦和瑞跑过来抱住他，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的接触这小娃娃，似乎比在秦家的时候胖了一些，他仍是奶声奶气的，“小……叔叔，偷偷来过这里，我看到了。”
　　柳秋寒瞪大双眼，他知晓这孩子口中的小叔叔定然是秦元泽，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娃娃好像记不太起来，还是二嫂接了过去，“你能原谅他吗？”
　　“二少奶奶，是他让您来当说客的？我只是想听他亲口给我个解释，才会谈及原谅与否。”
　　二嫂抿着嘴，“其实他也只来过那一次，在秦家倒了之后。”
　　柳秋寒说不上多失望，至少知晓这人还活着，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也不知道小寒是如何处置那身状元服的。
　　可是刚一进屋，便被人拥进温暖的怀抱中，是个他十分熟悉的怀抱。
　　他听到那人轻声道：“哥，我错了。”
　　“你这个混蛋。”他的话没什么力度，但还是又补充了一句，“我就知道，小寒他定然是个多嘴的人。”
　　“嗯，下次我罚他。”
　　“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了。”
　　“嗯，哥哥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