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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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阵阵朗读声从檐塾里传出来。说不上是整齐划一的朗诵风格，时不时夹杂着的打瞌睡的呼噜声。
这些孩子都是农民家的儿女，能来上学就不错了，好一点的读到毕业，坏一点的才刚来就因为家里的农忙给赶了回去。
教书的男老师稍稍扶稳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透过阑珊的窗格望向了远处的铜鼓岭，突然走了神。
没有了老师的带领，教室里顿时嘈杂起来，这些个灰鼻子红着脸的小孩儿你一句我一手地打闹。
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望得入了神。
他也才大学毕业啊——是什么缘由让自己舍弃了大城市里的优质教学而转身投入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里教书呢？他自嘲般地笑笑，肯定不是因为这里的工资。
嘈杂的声响闯入男教师的思绪，一股怒火顿时冲上发冠。
霎时，一声沉闷的重响荡过教室的屋檐——男教师双手张开扶着简陋的木桌，皱紧了眉头，铁丝眼睛顺着本就不挺的鼻梁稍稍往下滑了一点。
男教师拿起摔在木桌上的课本，轻轻地拍了拍，随后吼道：“书都念完了是吧！学不上了是吧！”
这群小孩儿个个都板着脸，眼睛直瞪瞪地盯着男教师，泪汪汪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唯有几只不明状况的鹩哥在窗外大叫。
男教师继续吼道：“汝爸汝姆花钱送汝们来这里系来玩的吗！不知道时间珍贵是吧！汝以为汝们系外边儿的叽叽喳喳的鸟吗，没人管汝们了系吧！”
男教师几乎是以每个字都吼出来的语气讲话，一个接着一个的“字炮”重重地打在学生们的脸上。
男教师随手掏出藏在木桌肚里的教鞭——那是他专门去山上找韧性极强的树枝编成的，做好了还浸泡过一夜的凉水，冰凉的刺激让其手中的教鞭格外的结实，打在木桌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学生们被镇住了，个个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倾。
男教师扶好铁丝眼镜，握着教鞭挥挥，缓缓道：“刚刚不是听吵的嘛，现在咋没声儿了？”
啪——教鞭打在了简陋的木桌上，所有人都震三震。
“系谁先说话的，自己站起来，不然所有人都打一遍！”男教师挥舞起手中的教鞭——像是一种被赐予的特殊权利，闪耀着不可触及的光芒。
霞因为身高较小坐在前边，被男教师的唾沫星子这么一溅，也着实吓了一跳，一股恶心的焦躁感沿着舌尖涌了上来。
她现在还不敢动，生怕男教师的眼神突然盯住了他，毕竟面前的这位老师教训人时可从不含糊。霞并着手靠在书桌上，使劲将涌上的酸水给咽了下去。
这时，一支圆滚滚的铅笔掉到了地上。“咚”地一声，把男教师的目光吸引了去。
男教师做过微微颤抖的霞，他知道这位小姑娘向来听老师的话，就是学习成绩差了些。说实话，就这么动不动就去打这些孩子自己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农家的孩子向来是自由惯了的，打小就没人管，爹妈每天天不亮提起锄头就下田去了，他们就这样睡到自然醒，只要玩耍时没出什么大事，几乎没什么家长会去管。
这就是家乡积贫积苦的原因——这些孩子就是以后的爹妈啊！
霞稍稍转身瞟了一眼走到后边儿的老师，呼了口气。
“霞——”丽坐在霞的左边，倾着身子，小声叫道，“没事吧——”
霞急忙瞟了一眼老师的方向，摇摇头。
“好——”丽点点头。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鞭声从后边传了过来，两个女孩瞬间坐稳在了位置上。
“汝的动作就这么多吗！”男教师挥起教鞭骂道，“当吾不存在是吧！”
挨打的男孩捂着胳膊肘上的鞭痕，挤着眼泪，使劲摇头。
“汝下课的时候玩的不够妄系不？一定要在吾的课上玩吗！汝家很有钱系不系，汝爸汝妈帮汝找好关系了系不系！汝以后还要像汝爹一样种田系吗！”
男孩哽咽着。
男教师抹了一把湿红的眼眶，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汝是要姐虹怎么做！”
男孩更加使劲的摇头，眼泪从眼眶里漫了出来。
男教师深吸一口气，一记教鞭“啪”地一声响亮——打在了布满沟壑的木桌上。
他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心里如镰刀绞着幼嫩的稻穗，扯不断的穗杆接口还连着理还乱的丝。
“姐虹？系村头那个姐虹么？”丽倾着身子朝着霞的耳朵小声问道。
霞摇摇头——我不知道。
丽叹气道：“姐虹也系蛮惨的呢。伊家里本来就不好，俩公婆一天忙到晚，省吃俭穿，为的就是能让阿黄考个学校，走出村子。伊们苦了一辈子，结果天还是没开眼。”
霞靠近丽，细声问道：“姐丽只有阿黄一个子么？”
丽摇摇头：“本来阿黄还有个姐姐，但是后来消失不见了。”
“啊——”霞有些惊讶，“咱们村里有人偷子吗？不系只有村头那个傻子偷了阿才家的子吗？”
“那里啊。”丽说，“那个傻子是后来才从外边儿来到咱村的。当时村头很多人都躲开他，也就阿才家好心给他点吃的，结果他就把人家的子给抓走咯。”
“那村头姐虹的女儿呢？阿黄的姐姐也是被他抓走的？”霞问。
丽摇摇头：“吾也系听人告的，伊们都这么说。”
“啊——”霞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被那个傻子给抓走了，自己还没见过傻子的样子，这万一要是碰上了该怎么办？
“霞！”丽拍了一下霞的肩膀后迅速坐好。霞恍惚了一会儿，突然瞧见老师从自己身旁走了过去，激起一身的冷汗。
男教师提着教鞭健步走早讲台上，双手张开抚着木桌，往下边儿看了一会儿。他深吸口气：“好！我们现在继续上课！”
男教师拿起课本，翻到方才的那一页，说道：“你们课文都抄好了吗？”
“好啦！”
男教师瞟了一眼阿黄的方向，见其拿出抄好的课文安稳地坐在那，微微点了点头。“大家在放学后一定要背熟这首诗，明天我要检查。背不过的，呵，叫家里准备好獾油！”
所有学生都默不出声地坐着，一双双小眼睛紧盯着讲台上的大眼睛。
男教师放下教鞭，右手扶了一下铁丝眼镜，左手拿着课本，在讲台上边走动边讲解诗的意思：“春日里贪睡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到处可以听见小鸟的鸣叫声。回想昨夜的阵阵风雨声，不知吹落了多少娇美的春花。”
男教师咳了口痰吐到了地上，伸脚撵了撵，继续讲到：“这个诗人啊，抓住春天的早晨刚刚醒来时的一瞬间展开描写和联想，生动地表达了诗人对春天的热爱和怜惜之情。哼——你们要记住这个啊，要考的。”
“还有——”男教师念着课本上粗糙的红色笔记，“此诗没有采用直接叙写眼前春景的一般手法，而是通过“春晓”，也就是春天早晨，他自己一觉醒来后瞬间的听觉感受和联想……”
就这样，安静的教室里睡倒了一片又一片的人……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 11 章
